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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忘却的一场1


原来,出得莒州府南门,需过二里至南坡子村,再过二里至落玉岭,出得落玉岭,往南再走二里才是槐花坡。

        秦普与女郎第一次相遇之地,正槐花坡,也是秦普此一次要去的地方。

        那秦普一路上快马加鞭,没一点儿停留,连路过落玉岭的张胜处,也没得说话,而山路又蜿蜒起伏,从家里到槐花坡少说也有八里,然秦普到达那里,不过才用了半个时辰,可见他一路的快马加鞭,该多个急切,到了这里,但见一轮红日还在西山顶上徘徊,为时还真不算晩,那秦普不觉兴奋,下了马,即匆匆向着坡地走去。

        可到了坡里,不觉又傻了眼,眼望此地,好不苍苍茫茫,到哪都是藤藤蔓蔓和杂树葱茏,少说也有几里的绵延,每一处都似象似,却是从哪儿找起呢?

        眼见得前方有蜜蜂飞动,而眼前杂树又为花椒树,昨夜梦中的花椒树不由在秦普的脑中划过,于是就信步穿过花椒树,不觉眼前又个一亮,却是千树万树的槐花,但见那槐花白花花一片,真一个槐花的世界,不觉让秦普“哦”了一声,想怪不此地为“槐花坡”了,怎耐原路过此地时,唯认为它只是山林中的普通一地,竞从未觉得它是槐花的领地呢,而此一时,因正槐花盛开的时节吗?但见漫坡的槐花竞相开放,云一样的繁茂,遂让秦普再次想起“千朵万朵压枝低”的诗句,树下面的地上也堆积了大量的槐花,竟厚厚的铺了一地,象白色的毯子。

        秦普不觉惊异,从而断定这正是昨夜梦中的场地,如此,当另有泥墙小屋,于是,放眼再往里面眺望,果然在那槐树的深处,有一茅草盖的泥墙小屋,秦普大喜,好不的兴奋,不由拔腿跑了过去,却见那小屋竞挂了一锁,黑漆门板上写着“秦郞来时、奴已西夏、莫得寻找,后会有期。”

        秦普一个焦急,倏得奔至窗前,扒开小窗,向屋内看,但见小屋内的整洁一切如常,梦中用过的床铺已收拾完好,此一时看那绿色床单被褥上的小花,栩栩如生,竟象是真的一样,而窗台上悬挂的这一吊兰,仍仙一般的悠雅着。

        秦普离开小窗,又回到门前,在那门前矗立了良久,好不的失落。

        ………….

        且说,女孩在那梦中说这泥墙小屋是秦普的家,那床是秦普睡过的,秦普虽觉似曾想相识,但却怎也想不起个具体。

        呵呵!

        秦普确实在以前来过这里。

        只是有人让他来了,又让他将他来到这的一切给忘了。

        那么,这会是谁呢?恁有本事。

        当然是女郎了。

        原来,那一日,正他从吴府回家的那场,路遇上,有人吵架,他一腔热情,也没得掺和进去,回得家里,又依稀见女郎在屋外显现,跑到窗前一看,却不是女郎,他亦笑自己痴了。

        其实,他没看错,那确实是女郎,女郎确实来过。

        啊!那不有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吗?多指男子迷恋酒色,迷恋妇人,却是男子亦能被个妇人迷得颠三倒四。

        且说那女郎自清明相遇了秦普后,已如同花痴,怎也回不到从前了,镇日里,想秦普想得饭吃不香,觉睡不着,失魂落魄、坐卧不宁,连功课修行也懒得打理了,每日里家情思睡绵绵,睁眼闭眼,梦里梦外,皆是他的影子,想世间怎有他这一种男子呢?竞摄了她魂魄一般,可叹她还是有着千年道行的精灵呢。

        她原还想着,补得他康壮如初,互不相欠,之后便斩断情丝,回到从前,各人各世界,再莫招惹。

        怎耐这爱是粘质的,说得斩钉截铁一般,做起来却一直直欲罢不能,没的,隐忍不住,一得空闲,便跟在他身后,却是因她没心修行,可不一直得闲吗,如此,便时时地跟着了他,

        他的一切举动,也皆在她的眼中。

        她见着了他的家,见着了他极其风雅的小屋、见着了他多姿的生活,以及见他帮吴家料理、安慰李班头娘子,与那小凤姑娘嘻戏,更觉他聪敏、机智、热忱、仗义,她的心则更乱了。

        她跟着他,远远跟着他,近近跟着他,白天跟着他,夜晚跟着他,看着他和各种人厮混,看着他独自,甚至跟到他上床,见他上床后,竞亦上了他的床,还搂了他,天!也太个冒险了。

        但她自信她自有自己的方式,自不会让他知道她就在他身边,因她是精灵吗,有的是能耐。

        但因她一直直地处在意乱情迷中,虽小心翼翼,还是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如此,便有几次险些被他撞见。

        那一晚,他从吴家出来,酒喝得有点上头,却是路上有人对他想施歹念,她岂是能不管的,只略施手段,便让那些歹人挨他不得,之后见他安安稳稳到了家,又一番磨磨蹭蹭地上了床,她却是不敢再停留了。

        她怕自己因爱他过火,而再做出其他过火行为,以将自己看到的有关他的危险告诉他,从而乱了她精界的分寸,遂小心翼翼准备离开,结果还是被他撞见。

        被他撞见后,一面厢,她慌乱不堪,另一面,却也发现了他见了自己后,竞是那么地情急,原来他果然也如同自己放他在心上一样地将自己放在他心上。

        如此,又让她感到了巨大的欣慰与幸福。

        啊!爱情真美!

        可堪, 可堪自己是个异类,爱他必会伤他。

        那一日,女郎感念不迭,想到人狐殊途,人狐恋后果不堪设想,遂粘粘滞滞,惴惴不安,不敢与他相见,终烦恼离去。

        离去后,却更加烦恼,原来她一看不见他在眼前,便担心牵挂更甚,让她的心不堪熬煎,特别是想起路上的那些歹人。

        呃!这世间可不处处充满着阴暗与凶险么,而,他还不知道。

        有道是“多情自是多沾惹”,女郎有时也想,以前不认识他时,不知他是如何应对的,他不也潇洒威武至现在吗?怎耐,因缘际会,竞认识他了,认识他了,即对他放心不下,让自己平白多了如此多的牵牵挂挂,从此再没了无忧无虑。

        而认识他,却也不是有意的,莫不,这也是造化的有意安排?有意让她在修行之路上再多添个磨难?

        女郎思了又思,终放他不下,末了,却做出了更大胆的举措,以至于自己想着都后怕。

        因她听那先辈说过,人过于反复,她怕喜悦中,不定哪个惹他突个不喜,她弄巧成拙,反失了他。

        但即已起意,想收回却也万难。

        且看下面这场。

        这一场应该是从秦普路遇歹人的次日说起。

        那秦普又上吴府管工了。

        管事的禀报,说卷棚的那厢还差些木料,十天后才到。

        秦普一听,急了,天呢!工期在即,哪能等恁久,这不拆台吗?

        秦普又一晌思忖,想到哪弄这些木料,遂就想起南山自家的林地,不觉豁然开朗,一番吩咐,让人先做其他,他则独个骑上马,向着南山进发了。

        他要上得山林,看自家山林中有没有可用上的。

        不想,刚出了城南,却见吴四正押着一车木材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这,不由地让他哭笑不得,内心直怨这些管事的好没个章程。

        秦普一阵欣喜,遂就着当地对吴四做了交待,又重新对活计做了安排与布署。

        那秦普原是不曾想过自家的林地的,也不曾有意留意过自己的山林,因毕竟现在不如从前,从前楠木采伐过甚,现青黄不接,正在恢复,恢复即要让他自生自长,少说也得十年八年,而今即已想起,又走到这半路,不如去看看也罢,不觉仍向南山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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