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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恼恨


且说那一日,冯员外是专门放下了其他,单单上得山里张胜家,为外甥秦普保媒去的。

        那冯员外已是思索了良久,欲将张胜的幺女小凤说与秦普,且已和人家张胜那边通过气了,冯员外原还为所谓的“填房”而有所顾虑呢,不想,人家张胜这边通没个计较,什么也不图,只认得他秦普是一堂堂好男儿。

        那冯员外遂也将心放进了肚里,不觉兴奋不迭,出了张胜家,即急切切地跨身上马,匆匆下得山后,连往自家拐也没有,便又兴冲冲地上秦普家去了。

        到了秦普家,却是万般没有想到,那秦普说他已有了人。

        什么?有人了?哪的人?何人?什么时候?

        一时间,冯员外呆若木鸡,不笞于被一晴天霹雳打中,良久良久,没有反映过来,对那秦普一晌吞吞吐吐地说白,竟没听得一词。

        原来,这秦普已续上了女郎,两人正郎情妾意地好不欢爱,又如胶似漆地拆散不开,心中岂能再容得别的女子,却是当着舅舅的质问,也不好说得太多。

        另,冯员外一提小凤,竞吓了秦普一跳,天!那不还一个孩子嘛,就算是现在长大了,不是孩了子,而凭自已与张家的关系,她本就是个小妹妹吗,哪有个哥哥与妹妹的,再说,如此作做,让自己见了张胜该何以堪?

        嗨!他竞是这么想的?冯员外也好不个大吃一惊。

        但那冯员外自恃娘舅,又倚老惯了,自己也热忱了一晌,好不的不甘心,不由恼怒道:“混帐!谁个是你妹妹,你和人家是嫡亲的吗?往常,你不是喜欢人家吗?又好不的张致,人前人后也不知个避男避女,跟在人家身边,妹妹长妹妹短的喊,喊得人家迷三倒四的,原都是假的啊,原都是作耍子的啊。”

        “这……”

        那秦普一向伶俐的嘴,此一时,竞百口难辨,象不会说话似的。

        不过,也怪那冯员外不容他说,他还没有说出口,那冯员外就又嚷道:“没见过,人家花一般的好女儿,不嫌给你做填房,你倒还拿捏得上天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个德形?”

        秦普则更加苦笑不迭,不住的咂嘴咂舌。

        冯员外说了一晌,见那秦普仍不为所动,不由恼悻悻的拂袖离开,连那冯老太也阻挡不得,出得秦家大门,一连上了几次马,竟没跨上,见秦普跟着过来了,索性连马也不上了,牵着马就走。

        如此,冯员外的满腔热情,又一次地被个秦普浇个透心凉。

        冯员外百思不得其解,这秦普会拒绝这门亲事,会拒绝他。

        唉!

        是意外乎?不,隐约中也思过,这外甥是惯常有些惊奇古怪的稀罕念头的,但往日里,最终还是能被说通的,因毕竟说他的人不是害他,他也极孝顺懂事,怎耐今个竞如此执迷不悟,太个叫人伤心了,另,前些时间,问他时,他也并没拒绝让自己给他说亲啊,这一时,是哪个迷了他的心窍,攥了他的心。

        呃!本想着与那张胜家知根知底,老人们又关系深厚,儿女们也亲如手足姊妹,亲上加亲,莫不该是桩难得的上好姻缘,谁知,他却是个不领。

        嗐!自己可不一向的好心不被他领,一次次的热脸对着他的冷屁股吗,他怎恁个不知好歹呢。

        不说自己,人家张胜那端,何以交待?

        冯员外,心已被气炸。

        冯员外好不地悲愤。

        冯员外先悲愤,后是疲惫。

        人说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失望很了,不免泄气,泄气即是疲惫,如此,冯员外悲愤而疲惫地走向了自己的家,只埋怨自己尽操瞎巴心,并发誓再也不管外甥这个混帐东西了。

        ……………

        人说,天下的姻缘是天定的。

        那边厢,张胜沉默了一瞬,末了,却呵呵地笑了,道:“姻缘、姻缘,有因才有缘,有缘才成姻嘛。”

        冯员外说:“难道你们不算有缘。”

        张胜笑说:“却不是姻缘”。

        冯员外还想说什么,那张胜却道:“算了!亲家,命中该是自然该,命中不该莫强来,算我的妞,婚姻还没得透。”

        那冯员外终究愤慨,又道:“怪他有眼不识金香玉,我不信凤儿找不得比他好的。”

        张胜却道:“儿女自有儿女福,别自找不耐烦,且看造化,让她随缘吧”!

        不知小凤如何挨得这一刻,冯员外自认无颜再问人家。

        再对秦普,正张胜所说,“儿女自有儿女福,别自找不耐烦。”

        时间是治疗创伤的良药,离离乱乱中,冯员外已很少再去秦家,对于秦普,这小子已不是第一次拂得自己了,第一次是让人生气,以后呢,却是不该再生气了,生气还因管得他太多,而谁让你管得他多呢,这不自找的吗?嗐!那冯员外已是下定决心不再管他了。

        这一天,是冯老太的生日,冯员外不得不又来到了秦家,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那勾得秦普魂魄的女郎。

        待见到了女郎,猛见的却是艳丽不可夺目的女郎,好不的妖娆,冯员外有心做得心不在焉,但眼欺不得心,心欺不得他的人,不由就就咯噔了一下。

        唉,人说眼不见心为净,可眼见了,就不由又…….

        真得能做到不管吗?

        说老实话,即使已到了这时,娘舅还是希望外甥能有一好的姻缘,希望外甥有一安定稳妥的生活的,只要外甥自己满意即好,因那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外甥啊!

        哈,不知天下亲情是否都是个这样。

        哈,不知天下亲情是否都是个这样,那没见面时,只想他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对自己不起,好不个叫人痛恨啊!恨不想杀了他,恨不后半辈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然,待真见到时,一声呼唤,甚至不用呼唤,只要看上一眼,便什么也说不得了。

        那冯员外正这样,待一进入秦普的家门时,见外甥正与别人说话呢。那外甥却是一见到他,先放下了别人,喜迭迭地迎向自己,一双热巴巴的眼,大概也知得曾拂过他这当舅的面子,伤过舅舅的心,很是抱愧,他立马就想起了少年失怙时的小小外甥,那个时候的外甥每一次见到他这娘舅,都是飞奔着、呼喊着、奔着撞着地投向了自己的怀抱,他的心不由地就颤抖了一下,那秦普还未喊出舅舅,他这当舅舅的,连日来酝酿起的,曾经是坚强的意志便开始动摇瓦解了。

        天!这还说啥呢?这还计较个啥?

        计较他害得我无法向张胜交待吗?人家张胜已不在意了。

        计较我这老脸,又被他当作了别啥?不,他已拂了我多次了,已习惯了。

        难道我自己不希望他有个他自己中意的生活吗?嗨!这说得是哪儿?我却是巴不得呢。

        但,到底意难平。

        唉!儿大不由爹娘啊!

        可他却还不是个儿子,竞比个儿子还让他操心。

        秦普拽着女郎来到舅舅跟前,让认舅舅,老实说,冯员外内心的疙瘩并未真正解开,还在纠结,见女郎突兀的和秦普站在自己面前,竞没个准备,一时间,慌慌乱乱地不知所措,望着外甥热切的眼,末了,只好匆匆地一笑,甚象是莞尔的一笑,或许外甥认为这是泯恩仇的一笑呢,其实不然,内中还稍有些复杂。

        老早即听说外甥找了个他自己中意的媳妇,正是这个媳妇,让外甥回绝了他说合的小凤,也罢,这是他自己选的,和他过活的,他倒要看看,这是个何等的美娘,恁叫他上心。

        果然是个美娘,正前面说的,冯员外头一眼看得,内心便咯噔了一下,艳丽、妖娆,但也真乃好看,怎耐这世上的好有万千,女郎的好与他心目中的好却不甚吻合,冯员外听说的美娇娘,原以为会是个端正素洁的观士音呢,没料却是香艳火热的罗刹女,欢喜之余,不觉就有了嘀咕,也正夏之时光,天气炎热,女郎衣襟随便,坦露显然,又笑靥连连,似很没有正形,冯员外当时就觉不自然。

        这女郎貌美得没的说,美得邪乎,冯员外初时的喜欢,一点一点地在退减,另一面,无来由的厌烦却在一点一点的递增,想,就这样的一个女娘,让秦普不管不顾地拒绝了娘舅、拒绝了小凤,冯员外焉能没个恼怒。

        冯员外内心刚刚缓和的甥舅关系,不由也跟着起了变化,看着看着,就觉得这秦普怎也不似从前的秦普,原也好不端端落落的一伟男子,现竞当着娘舅的面一味地和着那女郎眉来眼去,又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可见秦普迷这女郎有多深,女郎竞祸害得他成这样,他现在竞能对着娘舅有些心不在焉,让娘舅的老脸很是尴尬。

        冯员外有心恼怒,又想是第一次见着女郎,自己是个长辈,便强忍住了怒火,只暗暗地叹了口气,不觉又想,这胜端端正正、委婉大气的张家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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