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唯有贫穷不可医

　　周扬又往老家打了个电话，大姑父那边也得到了老太太的通知，老人得的是急病，既然打算去探望，干脆就早点过去。

　　晚饭前黄小华就买就好了车票，第二天一早，敢最早的那趟火车回老家。

　　京城治安也不太好，柳元和许大志他都不打算带，连黄小华也留下看家，他跟驻京办打过招呼，到东北地界的安全就交给人家了。

　　进了东北就好说，是运输公司的大本营，袁小顺和王解放手底下有不少好把式，都是走南闯北跑运输，真刀真枪和路霸恶匪交过手的。

　　他不放心家里，对着程方圆嘱咐道，“没事别远走，就算有事了也一定要让老柳和老许跟着。”

　　程方圆道，“你放心，我就带儿子从家里憋着，你不回来我连门都不出。”

　　“也不用那么夸张，咱家这一片安全得很，那边处理完了，我就赶回来。”要不是儿子还小，他打算这趟带上媳妇儿的，细算下来，两人都有段时间没回老家。

　　程方圆在床头柜里翻翻找找，掏出几摞捆好的钞票，说道，“穷家富路，你这趟去多带点钱，既然是看望长辈，就要拿出该有的态度。在家里有人帮你打点，可出门在外，不能总让别人吃亏。何况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女人家的心细，不像老爷们儿那么粗糙，她的看法是，大江大海两兄弟虽然跟自家男人关系好，但日子不是一个人过的，大江有媳妇孩子，大海和蔡丽萍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有些东西还是要分得清楚一点好，往阴暗了想，人心隔肚皮，妯娌之间想出好了没那么容易。

　　为了小事伤和气，划不来。

　　“别不放在心上，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个周和大江哥大海哥那个周还不一样，你是亲孙，他俩是外孙。这次看老姑奶，挑头的肯定是你。”

　　“我知道，你爷们儿没有那么虎。”周扬告饶。

　　除了正月就已经是阳历三月中下旬，京城桃花正艳，一路北上到了东北地界，气温骤然转冷。

　　跟大姑父和大海哥回合之后，周扬已经套上二棉袄，东北早晚气温还是冷的厉害，冻鼻子。

　　大姑父说，“先吃顿热乎饭，急也不差在这一会，往北走还有得罪受。”

　　和别处相比，东北的春天似乎害羞，总是来得稍微迟一点，眼下这时节正是冰雪开化，早晚冻得邦邦硬，太阳一出来到处都是烂泥坑梓，无处下脚，一般的车子也不好走。

　　早就准备好的酸菜羊蝎子火锅，一人两瓶啤酒，没人敢多喝。

　　袁小顺安排了六个好手跟着，开三辆车子，他走不开，不过到铁.岭那边也安排了人接应。

　　吃饱喝足，大伙钻进车里朝此行的目的地铁.岭赶。

　　外头的太阳正足，这会走大道正合适，等天黑下来，烂泥坑子正冻硬实，下乡也不至于陷进去，只是闹不好要赶夜路。

　　大姑父大海他们爷儿仨坐了一辆车子，司机是铁.岭人，姓姚，三十出头，个头略低，一张不长肉的瘦长脸，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要不是风吹日嗮的皮肤不好，乍一看倒像教书先生。

　　路越来越颠簸，想迷糊一会都睡不着，放眼朝车窗外边看过去，树木灰突突的，土地是黑的，连没来得及化开的雪也是黑乎乎的，毫无风景可言。

　　周扬跟司机攀谈道，“最近车好不好跑。”

　　“凑合吧，都习惯了。年前到老虎沟那条道上有一伙挺邪性的胡子，整过几回事儿，后来让咱们打断几条腿，老实多了。现在基本省内这一片没人敢惹到咱们头上，土枪土炮可没有咱的家伙式好使。”他没说的太血腥，尤其是最近半年，跑运输几乎等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抄家伙玩命是常有的事。

　　但凡胆子小一点都吃不上这碗饭，他们也怕死，谁让这年头当司机跑货运工资高，他两个月能顶正式工干一年。

　　而且路霸胡子虽然凶残，但真遇到了也要凭本事的，抓到一个奖励五百块钱，生死不论，他们这些人还巴不得不长眼的送上门来赚点外快。

　　周扬道，“安全第一，真遇到危险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大姚点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大姑父，你见过我这个老姑奶没有？”

　　大姑父咂摸着牙花子，回想了一会，“见过是见过，也忘得快差不多了，那时候我和你大姑还没结亲。不过咱老周家是南北二屯出了名的相貌好，我听庄子里老人念叨过，你老姑奶年轻时候长得俊，心强，可总归拗不过命。”

　　老周家相貌好不是瞎话，他大姑现在看起来也挺好看，周扬也看过他老子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虽然像素不够自带滤镜，但大体轮廓还能看得清，可惜的是没把这样的好相貌遗传给他这个当儿子的。

　　四丫头就完全是继承了他老子的好相貌，话再说回来，他老子要真长得难看，也娶不到李佳这样有文化又漂亮的女知青。

　　大姑父接着说道，“你大姑有大江那会，还给你老姑奶送过信儿，人没来，等老爷子没的时候，你老姑奶托人带回来过五块钱，之后就彻底没联系了。那年头家里日子不好过，老太太连亲闺女都不愿意联系，对这个小姑子，就更不在乎。”

　　那个年代的事，太过复杂，周扬只能从大姑父的只言片语和老太太复杂的态度里窥探出点蛛丝马迹。

　　“年前是你老姑奶家的二闺女找到庄子上，打听老周家，你兰香嫂子回娘家串门回来，才知道的这件事。你应该叫二姑，听你二姑的意思，你老姑奶这些年心里也不得劲，觉得对不住哥哥嫂子，可能是人年纪大了，总爱回想年轻时候的事。”大姑父长叹一口气，造化弄人，现在想补救，人都凑不齐了。

　　周扬迟疑道，“那头日子过得怎么样？”

　　大姑父笑着说，“我听着那意思是过得挺好，估计是让你二姑过来打听打听咱家里情况，要是有困难兴许还想着补贴一下。老太太说以你老姑奶的脾气，要是过得穷困潦倒，她才不会告诉家里人，要强了一辈子，即便是亲哥亲嫂子也别想看她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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