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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地方


远山连绵,那处断崖再也难觅。dt谢璧回过身时,黄芸又搀住了他,他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

        他与黄芸是从那处断崖坠下去的,经过那个深谷,那个仙眷谷,再从洞口来,其实相距并不远,但他再也回不到那里。

        他与紫梅青梅竹马,所有的回忆也只是童年的嬉笑往事,如今都长大了。虽然他深爱着紫梅,可毕竟没跟她经历过多少事,暌别重逢的第一次见面,却转眼间分开了。这一次分开,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即便再见,又能怎样?

        他只有把这份真爱深深的埋在心底,若有来世,再续前缘吧,今生已是无望。

        他跟黄芸虽然相识也不是很长时间,至多十来日。可这十几天里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说来也算是一些传的经历。

        他极力疏远黄芸,却是离黄芸越来越近,仿佛冥冥早有安排。只是,他不想要这种安排,但他已不能拒绝。

        回想一起的时光,也有过生离死别的瞬间,也有过浪漫温馨的时刻。尤其坠落深谷的这三日,特别是遇到黑袍魔尊的那一刻,死神与他们悄然擦肩而过。

        也算是悲欢共,也算是生死同。

        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爱了一个潇洒不羁的英雄,美女爱了英雄,从此无法自拔。她为了他,放下了身段,放弃了矜持,更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毫无保留地送给了他,即便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也是毫不犹豫的陪在他的身边。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是他这个人。

        谢璧抬眼望着前面的山峦叠峰,抬手拭去了脸的泪水,握住了黄芸那柔荑般的一只小手。

        残阳,已是残阳。

        如果此刻谢璧能离开黄芸,再去那处断崖寻找叶紫梅的话,她还在那里等他。可是,他到底是跟着黄芸走了,他又怎能不跟着黄芸?他坠落悬崖已是三天的时光,她也在这里不吃不喝地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不止一次地探头望向崖底,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偶尔的看到飞过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她认识的鸟儿不多,但那只鸟儿,她只看了一眼记住了,相信多年之后再次看到,她还是能够认出。或许,那时她能叫出这只鸟儿的名字了。

        可惜,这并不是一只青鸟,否则可以飞下崖底带来他的消息。望眼欲穿,盼不来她所等的人,甚至连他的影子也看不到。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不在思念着他,那个他,那个早在多年前她爱着的人,她早已把心给了他。

        可是,他在哪里?即便他在这里又能怎样,他能懂得她的心吗?或许他只是以为,她还是那个拖着鼻涕牛牛的梅儿,那个树摸鸟下河摸鱼的梅儿,那个在他练功的时候经常来跟他调皮捣蛋的小师妹。

        不过,她已经长大了,已经出落成一个天姿国色的少女,但她还是他的小师妹,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他在山陪着她树摸鸟蛋的时候,她在想他;他下山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时候,她还在想他;醒着,她在想他;睡着,她在想他。

        她还记得他辞别师父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情意她能感觉到,她也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只是她害羞不敢说,甚至不敢看一眼,躲在师父身后偷偷望着,但是她的心里是万分的眷恋与不舍。那时,她已经到了懂得害羞的年纪。

        想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有时再也不用说,也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这一别是好几个春秋冬夏,好几个寒来暑往,这些年他在外面过得好么,他有没有受过伤呢,他是否也在偶尔的时候想起过她?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只有想象,她只有盼望,盼望忽然有一天他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抱在怀里,再像个大人般对她说,梅儿,我爱你。

        不过,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无休止的梦。不知多少次了,她都在重复着这个梦;不知多少年了,她还在重复着这个梦。醒来都是一场空,唯有让眼泪濡湿的枕头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得让人心悸,让人心碎。

        终于,这个梦实现了,也是忽然有一天,他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似乎这一切都跟梦里的一样,只是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女人。那也是个顶顶好看的女人,也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

        那天夜里,她见到了那个叫做黄芸的女人。她看得了芸的眼睛,她的眼睛正痴痴地望着他。从她的眼神,紫梅看出了爱,跟她一样的爱。

        那一刻,她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他,她面前的那个他,已经不再属于她了。离开多年,天天游走在外面的花花世界,身边哪能没有个女人呢?

        她再也抑制不住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她终于知道他爱的人是她,不是那个叫芸的女孩。

        那一刻,紫梅居然还有些为她难过,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再没有人能将他俩分开了,再没有任何事能将他俩分开了。可是,在她刚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跑了,他去追那个叫做芸的女子。他说要救她,他说毕竟相识一场不能见死不救,他说这是道义。于是,她没有阻拦,也是阻拦不住。可是,他这一去竟成了永诀。

        等她赶到这里的时候,却只看见了那个叫做马刚的家伙,那个贼头贼脑的东西。是他害死了她的师哥,是他造成了她与师哥的永别。

        不可原谅,所以她杀死了马刚,可是她的师哥再也没有回来,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她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听那个叫做芸的女孩一直称呼他璧哥,可是师哥璧哥都是一样的呀,我的师哥。

        她抬头看了看天边,一片绯红的云彩。

        残阳,已是残阳。

        或许想起了这些,也或许想起了曾经的过往,更或许想起了未来的彷徨,她哭得更伤心绝望了。

        是的,她已经绝望了。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没有来,偏偏她又无法下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她在等待,她在等待迹出现。

        她没能等来迹,却等来了两匹健马。蓦地,不远处传来了劲急的马蹄声响。

        她木然地转过身,便看见了这两匹健马。是健马,也是枣红马,一色的枣红马,没有一丝杂毛。

        这两匹健马正在对过的一条铺满落叶余辉杂草丛生的林荫小径疾驰,一抹残阳映照之下,枣红马身竟是闪着濯濯的光泽,鬃毛油光发亮。

        如果离得近了,能够看清,这是汗水。汗水濡湿了马毛,像是涂抹了一层油。

        一段长途跋涉下来,任谁都会汗流浃背,何况是两匹马呢。马人不住价打马疾驰,显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紫梅有些好,便留意起这两名乘客的相貌来。

        左边那人是个国字脸,胡须刮得很干净,下巴一片乌青,那是刮完胡子后残留的痕迹;浓眉大眼,但眼却带着一抹阴狠之色,给人一种狠戾的味道;狮鼻阔口,如此一来,乍一看觉得不会是个好人了;满头浓发卷曲,竟像是天然形成,这有些匪夷所思了,因为他看去不像是番邦狄夷;身躯高大,坐在马也能看得出,臂膀宽阔,一件紧身的紫色长袍更显示出那身材的高大;虽然看不出真实年纪,但此人身是发散着一股成熟的味道,似是久历风霜,额头皱纹很深,但眼睛明亮,眼角也无皱纹,不过怎么看也像是个年人。他背后斜插一柄古朴的长剑,稻穗样的丝绦在风东飘西荡。

        右边是个身材瘦削的黝黑面庞的汉子,他的脸面虽然黑,但左脸却有个拇指般大的月牙胎记,似乎给这半边脸增添了不少光辉。个头明显要左边那人矮,他坐在马背还人家矮了半个脑袋。削瘦的身材,削瘦的脸,给人一种尖嘴猴腮之感。他的下巴的确是尖的,尖尖的下巴,女人也很少有这么尖的下巴。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不知是不是风大使他眯起了眼,还是他的眼本是眯缝眼,但他的眼神很明亮,只是眼白较多,再加他这一副眯缝眼,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色眯眯的好色之徒呢。一看这两人的装扮,便能想到他们定是江湖人,只是这人身不见半点兵刃,连一件铁器也看不见。

        枣红马跑得很快,叶紫梅只看到这么多,还没看仔细呢,便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了,风里传来了两人的一番对话——

        “莫护法,你说少主着急忙慌地召我们前去,到底所为何事呢?”

        “唉,还不是火云炮这档子事么。”

        “火云炮?这可是大事呀,可……可是少主为什么让我们去那种地方找他,有什么事不能在总坛讲呢?!”

        “这不知道了。好了,郑兄弟,别说了,快赶路吧,误了时辰,你我可都吃罪不起的!”

        转瞬间,那两匹枣红马便驰出了老远,再说一些什么话,紫梅却听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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