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香魂归位

60香魂归位

        转眼翠儿十四岁了，只长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梁氏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几年家中境遇极顺，积聚了不少财产，老两口虽已年迈，却早已不用劳作。雇佣的两个仆人，也精明强干，一切都不用他们操心。

        这天梁氏夫妇，照常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翠儿依偎在他们身旁，连笑带比划的说着什么。正享受融融天伦之乐。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瘸子走进了院内。

        老两口吃惊的看着瘸子问：“你找谁？”

        瘸子向前走了两步，慢慢跪在地上哭着喊：“爹，娘，我是梁栋啊。”

        梁氏猛的站了起来，跑到跟前看了又看，然后抱着瘸子放声痛哭。

        梁满仓也是老泪纵横问道：“儿啊，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梁栋哭着说：“爹，儿子不孝啊，当初被债主逼的无法可想，便回来偷走了你们一生的积蓄。还，还踹了爹爹一脚。当时只顾逃跑慌不择路，一脚踏空掉下了山崖，待醒来时，左腿已断，银子也没了。”

        “后来一个放羊老人救了我。我养好伤后，没脸回家，就瘸着腿到外面闯荡，这么多年一事无成。最近实在思念父母，这才急匆匆的回来探望二老啊。”

        说完三人又哭成一团。翠儿见爹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便轻轻的给他们捶着背，陪着一起哭。

        梁满仓推开翠儿的手心疼的说：“妮啊，别累着了。”

        梁栋抬头看着翠儿问：“娘，她是谁？”

        梁氏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当初你离家出走，你爹追你没追着，半路上捡了个女儿。这孩子可有福了，自她来后，咱家蒸蒸日上。如今已成方圆左近的大户。还雇佣了仆人。她的前世是财神爷身边的摇钱树啊。”

        “翠她妈，你别瞎说，”梁满仓赶紧制止梁氏。

        为岔开话题，又推了翠儿一下说：“这是你哥，快叫一声。”

        翠儿轻轻的喊了声：“哥，”

        梁栋撇撇嘴不屑的说：“长的倒不错，只不过是捡来的，毕竟不是亲生的啊。”

        梁满仓怒道：“你给我住口，翠儿虽不是亲生，我看的比亲生还金贵。你走这几年，若不是有翠儿，我们这把老骨头早就抛尸荒野了。今日你一回来就气我，滚，马上给我滚出去。”说完不停的咳嗽。

        翠儿一边为父亲拍背，一边问梁栋：“哥，我本不想招惹于你。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想问一声，你为何要杀了那个救你的牧羊老人？”

        “什么？”梁氏大吃一惊。

        梁满仓惊怒之下，竟止住了咳嗽。翠儿扶他坐回摇椅。但他实在坐不住了，又站起来问，“畜生，快说，你为啥要杀救命恩人？”

        “就是，就是，你为啥要这样干？”梁氏浑身哆嗦着也忙不迭的问？

        梁栋疑惑的望着翠儿，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你咋知道的？那时候你好像才几个月吧？”

        翠儿厌恶的扭过头去说“别以为杀人如草人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呢。”

        梁满仓越想越气，对门口站着的仆人喊：“冯德，张宝。把这个畜生给我轰出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挽袖搓手，架起梁栋就往外走，梁栋一边挣扎，一边恐吓：“我看你们谁敢？我才是这个家里正牌子的少爷。哎哟，你们来真的？妈，妈。你让他们住手，我再不敢了，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啊。”

        梁氏挥手止住两个仆人，慢慢走到梁栋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问：“你给妈说实话，为啥要杀救命恩人？”

        梁栋脸都扭曲了，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我不是人啊，欠了那么多赌债没法还，那些放债的都不是好惹的，没办法，我就和放羊人商量，把他的羊卖了帮我还债。谁知这老家伙死活不肯，还骂我忘恩负义。我也是真急了，就掐着他的脖子不放，等会再看，他已断气。然后，然后我就把他的羊给卖了。”

        梁氏真的听不下去了，抡起巴掌把梁栋打了一个趔趄。

        梁满仓挥舞着拐杖喊；“你这禽兽，赶快去官府自首。”

        梁栋哭道：“爹，我若自首，必是死罪。我死了不当紧，咱们梁家可就绝后了啊。”

        梁满仓气的满脸通红，他跺脚骂道：“我宁可梁家断后，也不能轻饶了你这个逆子。”

        梁氏见翠儿扶不住东倒西歪的梁满仓，便赶紧把他按在椅子上劝道：“老头子，别生气了，说到底他都是咱的血脉啊。常言说，子不教父之过，都怪咱们平时太娇惯他了。”

        梁满仓气哼哼的说：“胡扯，好坏皆是本性，翠儿我更娇惯，咋还是这么乖呢？”

        梁氏叹口气道：“反正咱家闲房极多，也不缺吃的，就让他住下吧，全当喂了一头猪。毕竟他是咱的亲生子啊。你真能狠下心来赶他走？”

        梁满仓抬头问：“翠儿，你说呢？翠儿淡淡的说；我不反对，但无论何时，冯德和张宝都必须留在家中。哥哥豺狼本性，我真怕牧羊人的悲剧在咱家重演啊。”

        梁满仓和梁氏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转眼梁栋回家已经快一年了。他勤谨老实，任劳任怨，与每个人相处的都很好。把梁氏喜欢的连连夸赞；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梁满仓却总觉得不踏实，不停地嘟囔：“这是在演戏。”气的梁氏和他大吵了一场。

        马上就该过年了，冯德和张宝带着工钱和主人赏赐的年货，欢欢喜喜准备回家过年。

        翠儿忧虑的说：“娘，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冯德张宝寸步不能离开咱家。你咋能让他们走啊？”

        梁氏拍手笑道：“傻闺女，他们也很辛苦啊，这个时候谁还不回家过个年？”

        翠儿不安的说：“咱们可以多给钱。两倍，三倍，甚至五倍的工钱，肯定有人愿意留下的。”

        梁氏拉着翠儿柔声说：“妮，我知道你对哥哥不放心，平时我也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他这一年来的表现，你也看到了，确实是痛改前非。不管咋说，他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咱不能不给他改正的机会啊。”

        趁着过年，梁满仓决定把家分了。

        他掏出事先拟好的章程，干咳了一声说道：“自古无不散之筵席，咱梁家共有一子一女，现在都大了，总在一块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决定把家分了。这个家原本贫困，自翠儿来后，日日兴旺，才有今天的规模。但梁栋是长子，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后，我决定把家产一分为二。梁栋独自继承一份，翠儿一份，我和你娘与翠儿在一起生活。你们同意吗？”

        翠儿点头道“同意，”

        梁栋想了半天摇头道：“爹，我不同意。”

        “什么？”梁满仓怒道；“你还有选择的权力？”

        梁氏赶紧劝道：“孩子他爹，你让他说说理由嘛。”

        梁栋扶着瘸腿站起来说：“儿子不孝，没让老人享一点福。现在所分的家产，没有一文是我挣来的。一点也不分给我，也没有怨言。但是，就像爹爹说的那样，我是家里的独子，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我有权保证这个家的完整，所以，我不同意分家。我知道大家都不信任我，觉得我赌博胡闹不成器，但那是因为以前没有人管我，约束我。如果你们给我娶个媳妇，有她监督着，我还敢像以前那样胡来吗？”

        梁满仓还没整明白梁栋的意思，梁氏已经抚掌笑了起来，她点着梁栋的额头笑道“这一年来只顾防范你了，竟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幸亏你提醒。”

        她转身又推着梁满仓的胳膊道：“老头子啊，你总说传宗接代，不给孩子娶媳妇，这宗咋传，代咋接？梁栋这孩子虽说年龄大些，又有残疾。但咱家境殷实，托人说媒，给他找个穷人家的贤惠闺女做媳妇，让媳妇管他，在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岂不是圆圆满满的一家人？”

        一席话说得梁满仓也兴奋起来。

        翠儿给爹娘倒了杯茶水插话道：“后村的周大娘最会说媒了。前几年我还小，他就急着要把我说给县令公子。如今正好托她给哥哥介绍个好人家的闺女。”

        梁氏放下茶杯喜道：“对对对，我这就准备礼品去找周大娘。”

        梁栋却拦住母亲殷切的说：“娘，不用去了，这方圆百里，谁家的闺女有翠儿长的好看？有翠儿贤惠？所以，我想请二老同意，让翠儿嫁给我。这样，家也不用分了。”

        梁满仓勃然大怒，操起拐杖便砸了过去，口里还气呼呼的骂着：“你这个畜生，原来只觉得你自私狠毒，没想到还如此无耻。翠儿是你妹子，你竟敢打她的主意？这是乱伦，这是乱伦啊你这个禽兽。”

        梁栋非常平静的起身关上门。翠儿一惊，站起来问道：“哥，你想干啥？”

        梁栋缓缓跪在地上轻声说：“妹妹，哥哥不是人，以前做过很多坏事。自我这次回家见到你后，茶不思饭不想，同时也自惭形秽。因此决定痛改前非。我这一年的变化妹妹也看到了。我根本就不是不可救药的人。所以请妹妹看二老薄面，给哥哥个机会。我保证，只要你嫁给我，绝不让你失望。”

        梁满仓挥舞着拐杖，颤巍巍的还想揍他，

        梁氏赶忙拦着说：“他爹，梁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为了翠儿，已经一年没有胡来了，看来翠儿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也能管住他。为了这个家，为了子孙后代，让翠儿嫁他，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你放屁，”

        梁满仓眼都红了，他指着梁氏的脸骂道：“你个败家娘们，再敢胡咧咧，看我不揍你。不管是谁，敢伤害我的翠儿，我就和他拼了。”

        梁栋站起来阴森森的说：“爹，翠儿嫁谁不是嫁？为啥嫁给我就是伤害？常言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翠儿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长久的留在咱家？当初我娘也说了，翠儿是摇钱树转世。你为啥非把摇钱树插到别人家啊？”

        梁满仓手指梁栋哆嗦了半天才说：“明明是只癞蛤蟆，为啥总想吃天鹅肉？想祸害我的翠儿，除非弄死我？”

        梁栋冷笑道：“这有何难？”

        说完瘸着腿逼近梁满仓。

        梁氏吃惊的看着梁栋喝道：“儿啊。你想干啥？”

        梁栋一把掐着梁满仓的脖子对梁氏喊：“妈，来按着这老家伙的腿，别让他挣扎。”

        梁氏扑上去捶打着梁栋喊：“逆子，你给我松手，这是你爹啊。”

        梁栋抬脚踢翻梁氏。

        翠儿刚抓起一个花瓶想砸梁栋，梁栋松开梁满仓，抓住翠儿的手轻轻一拧，翠儿便倒在床上爬不起来。

        看着步步逼近的梁栋，翠儿说：“你若真喜欢我，就明媒正娶。等过完年选一个黄道吉日，咱们成亲。”

        梁栋奸笑道：“好一个如意算盘。过完年冯德和张宝就都回来了。到那时，我一个残疾之人，就会被他们打个半死。我等了一年才等到今天，岂能轻易放过你？”

        梁栋一边剥翠儿的衣服一边说：“什么都是空的，只有把生米做成熟饭才保险啊。”

        翠儿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开。

        梁满仓此时已奄奄一息，

        梁氏挣扎着爬起来一口咬着了梁栋的手腕。

        梁栋松开翠儿，抓起桌子上的花瓶砸向梁氏的后脑。

        梁氏躺在地上还死死的抱着梁栋的大腿喊：“翠儿，快跑啊。”

        翠儿悲呛的喊一声：“娘，”

        梁氏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说:“快跑，别让爹娘闭不上眼。”

        翠儿痛哭着回头看一眼爹娘，转身跑出门外。

        梁栋拼命掰断母亲的手指，随后追了出来。

        翠儿拼命跑到当初梁满仓捡她的那颗大榆树下，她再也没有力气了。伏在树下不停的喘息，

        梁栋一瘸一拐追到树下，他拉着翠儿的手还想用强，

        翠儿虚弱的说：“哥，你不能碰我的身子”

        梁栋狞笑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非碰不可。”

        翠儿苦笑道：“你忘了，我是摇钱树转世，你若玷污了我清白的身体，就摇不出钱了。”

        梁栋一怔，他想了一会奸笑道：“那我就先摇后奸。”

        说完他抓住翠儿的肩头拼命摇晃。

        忽听叮叮当当的响声，大榆树随着翠儿的摇晃而抖动。一枚枚的金钱呼呼啦啦从树上掉了下来。

        梁栋兴奋的大喊：“天哪，真的是摇钱树啊。”

        正咧嘴狂呼，几枚金钱掉进了他的口中，他赶紧低头张嘴向外吐，但金钱卡在咽喉。怎么也弄不出来。

        翠儿趁他狼狈不堪，一跃而起，伸手在空中接住一枚金钱，跑到悬崖边缘举起手来喊一声：“爹，娘，我走了，以后想我时，可以到雷鸣寺看我。”

        喊完涌身跳下悬崖。

        翠儿的身体跳下悬崖后突然消失，只有她手里的那枚金钱，慢慢变成了翠绿的榆钱。榆钱飘飘荡荡，落在了两个天然形成的石像中间。眼看着在土层中生根发芽，变成一棵挺拔的小树。

        梁栋在大榆树下苦苦挣扎，气管被金钱堵住，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前金星乱冒。

        恍惚间，放羊老头出现在眼前，

        老人用鞭子指着梁栋说：“你天生嗜赌，为此害了多少人？既然好赌，又喜欢金钱，命中注定你会被金钱堵死啊。”

        说完再不理梁栋扬长而去，梁栋浑身疲软，太阳穴被憋的鼓起老高。他痛苦的伸直手臂指向天空，身子慢慢瘫在地上，变成一丛带刺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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