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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不是你的妾


萧云锦看着神情恍惚的雨璇,心中一阵酸楚。

        “好孩子,水都冷了,咱们出去说。”

        她把雨璇从冷水中拉出来,又唤小红过来服侍雨璇穿衣。至始至终,雨璇都是安安静静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萧云锦看着雨璇的双眼,却觉得十分心酸。

        她太明白雨璇的心思了。这个孤独的女孩子,再次经历得而复失的打击,已经快受不了了。

        在现代,雨璇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大约在三四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可是两个人都不要她。他们在法庭上激烈地争论,抢着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当时雨璇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就在庭辩现场,旁听父母双方绞尽脑汁地向法官说明抛弃自己的理由。虽然她还小,可是女孩子本来就开化早,她已经知道爸爸妈妈在争论什么了。

        大学时代,当雨璇抽泣着把这些说给她听的时候,她愤怒得无以复加,真想冲到那对冷血夫妻面前,质问他们: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什么不要?

        “他们说,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可能我的养母生我的时候,医院抱错了宝宝,后来不知怎么被养父发现了,还抱着我去做了亲子鉴定。发现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怀疑养母出轨,后来就跟踪了她,结果果然是她曾经有过情人。”雨璇这样告诉她。

        雨璇的养母一口咬定是在孩子出生之后才有的情人,于是,她也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雨璇和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

        “那你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呢?”

        “养父母发现是医院抱错了孩子,就去找医院吵闹。但是,一无所获。医院查了档案后坚持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很奇特的,只有我养母生了个女儿,其余病床的产妇,生的都是男孩!”

        “那其余的楼层呢?妇产医院那么大,不可能就这一层有人生孩子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们去查了,但是没有找到吧。”雨璇不无遗憾,“所以,他们找不到亲生孩子,加上我养母又有过情人,虽然当时已经断了联系,没有孩子维系着,这场婚姻自然就中断了。并且,他们谁也不要我!如果不是当时我那个老外婆忽然开口说她来养我,我恐怕要被送到孤儿院了吧……”

        雨璇的外婆当时已经七十岁了,她性格孤僻,老伴去世之后就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跟儿女们来往。雨璇跟着她,也给这位孤独的老人带来了许多欢乐。可是好景不长,外婆支持到她考上大学之后,就去世了。

        雨璇再次成了孤儿,所以,穿越到大益之后,她才这么珍惜遇见的家人。

        而现在,她却发现,这些所谓的家人,不过是因为把她当作齐霏,才对自己那么好,现在他们蔑视她,甚至仇恨她!

        “师姐,”雨璇忽然开口,“你知道吗,因为有了这块胎记,齐夫人把我当成她嫡嫡亲的女儿,不管我怎么分辩都没用,她认定我是病得神智不清!后来,我看着这块胎记,我……师姐,我说了,你不要笑话我。我心里有个想法,会不会我穿越过来之后,自然就变成了齐霏,而私逃在外的她,自动就消失了呢?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幼稚……”

        萧云锦的眼睛湿润了。她伸出双手,把雨璇搂在怀里:“别这么说!好孩子,师姐理解你。”

        雨璇多么渴望正常的家庭温暖,她把齐夫人当成亲生母亲,这是自然而然的。

        “而现在,这块神奇出现的胎记,现在居然又神奇地消失了。”雨璇自嘲道,“我觉得它的消失,在提醒我,我也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师姐,我曾经在这里遭遇过一次四维空间,萧韵跟你说过吧,那次只有地点变化,说不定下次就有时间的变化了,我就又不知道穿越到哪个时代去了……”

        萧云锦吓了一跳,急忙打断她:“别胡思乱想。璇璇,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都是师姐不好。师姐来晚了,我没想到那个护犊子的齐夫人居然让人把你从铺子里叫了回来,害你受这么大的气,师姐跟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雨璇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正色对萧云锦说:“师姐,你行行好,放我走吧!”

        “什么?!”萧云锦立即揽紧了她,“不要走!”

        她抬起头,发现一个云青色的人影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正是她的儿子。他一脸痛苦的、遭受打击的样子,显然听见了雨璇的话。

        萧云锦用手拍着雨璇的背,冲萧韵微微摇头。萧韵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云锦知道他必定一直守在门口偷听,不禁暗叹,真是造孽!这样般配的两个人,现在近在咫尺,却不能在一起……

        该去怪谁呢?

        “雨璇,师姐刚来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萧云锦劝道,“你无法体会的,那种和亲人生生割裂的感觉,我当时真是椎心泣血,天天想去自杀!可是,后来我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她停住了。命运的安排?她才不信命,命运曾夺去了她在大益辛辛苦苦创造的一切,可她又坚强地站起来了……

        而她也还没有斗过那残酷的命运,现在儿子的未来,还远远没有保障。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雨璇这个女孩子,不光会带给儿子幸福,还会帮助她们母子,打败那残酷的命运。她可是有着现代人的智慧啊!

        雨璇来了之后,为齐老爷出谋划策,打败了秦相领导的弹劾,斗垮了永富钱庄,乃至在皇后面前随机应变,安然从宫中脱身。

        萧韵离不开雨璇,而她也必然会成为萧韵的贤内助。等萧韵揭示了真实身份,相信雨璇是能够运用她的聪明才智,给萧韵将来的宫廷斗争添砖加瓦的。

        不行,不能放雨璇走。不管她有没有身孕。

        “师姐,你也看到了。我的存在只会让你们难堪。齐夫人这次没有出成气,将来一定还会再来,难道你每次都这样护着我?这样也会影响萧韵和齐霏之间的感情,甚至是影响翟、齐两家的关系的。师姐,我是很客观地在分析,你好好考虑考虑……”

        萧韵听到这里,就想拔脚迈进来。却听萧云锦说:“雨璇,其实萧韵他爱的人是你……”

        “是,他是爱上了我,可那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爱齐霏了,所以不管齐霏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愿意接受。”雨璇苦笑着说,“他是个对爱人专一的好男人,为了适应改变了的齐霏努力地去爱上我……这种勉强产生的爱情,又能维系多久呢……”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他在和你接触的过程中,确认了你其实不是齐霏,而他还是觉得喜欢你?”

        雨璇沉默了。门外,萧韵的心在剧烈地跳着,母亲差点就说中了事实——

        “……那样,我就更无地自容了。”雨璇轻轻地说,“这不正说明,是我趁着齐家小姐任性外逃之时,趁虚而入吗?”

        “你、你这个孩子真是傻……”

        “师姐,我觉得你说的情况不可能。”雨璇淡淡一笑,“以萧韵的能力,他要是发现了未婚妻逃跑了,第一反应一定是去找她,而不是留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关心我,替我做这个,做那个,不遗余力地追求我……”

        她捂住了嘴巴,没有再说下去,也不敢再说下去了。那段被萧韵追求的日子,太美好,也太让她心痛了。

        萧韵握紧了拳头。听声音,想象她此刻的样子,他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紧了。

        雨璇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

        “总而言之,我确实是对大家撒了谎,而萧韵也因此错误地付出了感情。师姐,我真的很抱歉很自责,现在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尴尬很难熬……让我离开这里吧。师姐,如果你还想照顾我,给我银子,让我远远地离开,我会在那里重开金手指的。”

        萧云锦拉着雨璇的手没有说话。雨璇的分析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她自己也是现代女性,她再阻止就说不过去了。

        萧韵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一点一点地说服,心中焦急万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阵脚步声,竟是金管家走进了娴雅居。

        “二少爷。”金管家看见他就恭敬地喊。

        雨璇和萧云锦都听见了。

        雨璇心中一窒,萧韵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想要起身走向内室,萧韵已经带着金管家走了进来。

        “夫人,”金管家对萧云锦行礼,又冲雨璇行礼,“季姨娘。”

        其实金管家是知道雨璇真实身份的。这声“季姨娘”,虽然说得很轻,却刺痛了房内几人的心。

        “什么事?”萧云锦责怪地说,“我不是让你们有事就在映月居禀报,要是我不在,就等在那里吗?”

        娴雅居的下人不多,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老实人,没有敢欺负雨璇的。但是,她还是不让其他下人来娴雅居,怕节外生枝。

        “夫人,老奴知道,老奴该死。只是,齐家公子来了,点名说要看望季姨娘,还说今天一定要见到她。夫人,二少爷,您看这……”他为难地看了看萧云锦母子。

        “他可曾说过,是为了什么事?”萧韵问金管家。

        “不曾告诉老奴。不过老奴看齐公子脸色,似乎很焦急。”

        萧韵皱眉,莫非宫中有变?出了事不找他,找雨璇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雨璇站了起来,“他找我,一定遇到了麻烦。”

        说着,她心里微微叹气。齐震和齐夫人还是不一样的,他毕竟把阿柱和小红送过来照顾她。

        萧韵点点头,冲雨璇微笑,却发现她已经转过身去。

        雨璇,你不埋怨齐子煊,为什么对我却这样冰冷?

        “让他进来吧!直接来娴雅居。”萧韵吩咐完,又道,“我过去迎他。”

        ……

        齐震过来的路上,萧韵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子煊,”萧韵平静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无论如何,我已爱上雨璇。我答应了霏儿不再宠爱她,但是,我也不希望有人欺负她,甚至驱逐她。”

        齐震的脸色发白了。他知道妹妹做的任性事,也猜到了妹夫早已知道,却依然娶了她。那时,他不知道那个宣称自己忘记一切的女子不是妹妹,现在看来,哪个男子会豪无芥蒂地对背叛自己的女子这么千般柔情,万般宠溺?

        萧韵,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她不是妹妹?

        所以,他使出种种手段,让失忆的齐家小姐重新爱上他,其实是在追求季雨璇!

        齐震的心一凉,萧韵爱上了别的女子,那么妹妹……

        “你放心,该属于霏儿的,我一样不少,都会给她。”萧韵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切,都不会改变。”

        齐震舒了一口气。是了,妹妹还是正妻,他们两人自幼订婚,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怎么可能休妻。

        将来,他还会有许多女人,这个女子,多了她不多,少了她不少。便是现在得宠一时,又能怎样。

        “我回去之后,会好好劝说我娘的。”齐震允诺。

        “好。”萧韵看着他说,“我记住你的话了。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让你刚一出府衙,连官服都不换,就跑到我这里来,见一个被你母亲所痛恨的女子?”

        ……

        “什么,又是弹劾!”雨璇吃惊地站了起来。

        齐震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应该憎恨她的。她欺骗了全家人这么久。妹妹逃跑了,母亲把她当做了妹妹,她居然不说实话。父亲以为妹妹被找了回来,所以停止了寻找。如果霏儿真的遇到了危险,却因为她的原因导致错失救援时机,他想他会恨她一辈子。

        可是,想想她来到齐家之后为齐家做的种种,心里又对她憎恨不起来。

        “是的。爹爹他第二次被弹劾了。”齐震艰难地开口,“我来找你,实在是因为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齐老爷再次被弹劾了,弹劾他的人,就是礼部尚书,赵玉通。

        “是赵尚书亲自上的折子,折子里控诉爹爹徇私舞弊,任用亲信……”齐震解释道,“今日一上朝,赵尚书第一个上奏,他一说完,就有许多官员附和,说确实听说过这事……”

        “不可能啊,爹爹……齐老爷他恪尽职守、正直诚实,是个难得的好官,那些人一定是信口污蔑!”

        话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感到不安。赵玉通是秦相手下悍将,他这么做必然有充分准备。

        齐震叹气道:“重点就落在任用亲信上面。爹爹他,确实利用了人情!”

        是吗?雨璇想了想,问他:“你说的,难道是他替唐温详和仝庆源谋求职务的事?”

        “对。”

        “这,这算什么任用亲信,他们两人都在殿试通过人员的名单上啊!”

        齐震摇头道:“据我了解,在礼部的操纵下,本来这两个人都要被远远的任命到荒蛮之地去做个小县官的。但是爹爹一力争取,托了许多人,终于让他们俩都留在了京城。唐温祥还好,有皇上一句话,顺天府专门设了个会计师认证司,刚好把他调过去,他精通此务,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仝庆源就不行了。”萧韵把话接了过来。

        雨璇看他一眼,那双墨玉般的黑眸好像有魔力一般,要将她吸进去。她心头一痛,将目光转到了齐震脸上。

        齐震看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流,心里暗暗叹息。这个女孩子对齐家的事这样热切,上一次的弹劾,还是她一起出主意解决的,最大的功臣就是她,以至于他再次听到父亲被弹劾的消息,下意识地就往鸿雁山庄赶!

        他凭什么责备她?她虽然瞒住了自己的身份,可说到底,她真是把自己当成一名齐家人,甚至比齐霏这个真正的齐家小姐还要关心齐家的安危。

        难怪萧韵这样被她吸引,就是他自己,也无法彻底讨厌她。

        “……因为仝庆源被调到了工部?”雨璇思索着说,“所以,他就成了齐老爷的亲信?好荒唐,这样说来,工部那么多人,个个都可以说成是齐家亲信了!”

        齐震再次感叹。叫他如何讨厌她,这么玲珑剔透,又这么热情暖心,这一点,他那个博览群书的妹妹根本就不具备。

        “虽然看着荒唐,可要深究起来,确实是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齐震说,“况且,唐温祥、仝庆源不是一直都在我开的铺子里做事吗,虽然他们两个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铺子是齐家的,但说到底,他们的确接受了齐家的恩惠。他们两个还是顺天府认证的第一批会计师呢,因为这一点,他们俩在官场中还被冠以账房一族的绰号。”

        大益官员不怎么懂会计师的具体作用,只知道这两人都在齐家铺子里做过账房,也不知是哪个无聊的士大夫起的。

        “这帮混饭吃的蛀虫,读书都读到狗肚子上去了。”雨璇骂了句,“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唐温祥和仝庆源就成了工部齐侍郎大人的门生。”

        “很对。”

        “可是,这么做的人不是很多吗?哪个高官不是有一大帮子书生投奔到门下?中了之后,由他们的老师出面活动,给他们谋一个较好的前程,这种做法很普遍啊。”

        “但严格说来还是行为欠妥,此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也不为过。”萧韵看着雨璇的眼睛说。

        这时,萧云锦带着几个丫头过来了,她亲手准备了茶点,招待儿子的内兄。雨璇连忙迎过去,避开了萧韵迫人的目光。

        “好孩子,坐下来,我这里不需要你操劳。”萧云锦笑着说。但是雨璇还是亲手给齐震倒了茶,又把分好的点心端给齐震,就像从前在齐家那样。她也的确是做习惯了。

        端给萧韵时,她又感到了他灼灼的目光。

        退回去坐下后,她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把那股酸涩与窘迫咽了下去。

        “这事,确实棘手。”雨璇叹道,“要想正面迎战,估计很难找到翻盘的办法了。”

        说白了,就是官场潜规则。谁都能做,可是,真究起来,谁都不对。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一开始不弹劾?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秦相狡猾至极。”又是萧韵,“他们凡事讲究一击即中,让人无暇应付。此次岳父被皇上委任外出查账,他们趁机抛出弹劾的折子,岳父连给自己辩解的能力都没有!”

        雨璇边听边思索,下意识地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这是萧云锦亲手做的菱粉糕,比萧韵请来的那位“好再来”的厨子做得还要好,她的盘子里只有一块,马上就空了。

        萧韵将自己的盘子推给她,她习惯性地从那只盘子里拈起了那块糕,放到嘴边。

        香甜点心已到了唇齿间,刚要去咬,发觉不对,待到看见萧韵带了丝宠溺的眸光看她吃,她这才明白,不知不觉又把自己当做了过去那个,幸福自满的,萧韵的妻子!

        萧韵继续看着她的眼睛:“他们一定暗中准备了很久,必定还有后招,他们会算到,我们会采取什么样的计策去应对。”

        “好孩子,多吃点,你现在是两个人吃东西。”坐在一旁的萧云锦笑嘻嘻地催促。

        雨璇只好把嘴边的糕吃了下去。

        萧云锦偷偷冲儿子勾了勾嘴角。她站在齐震身后,胆子可以放肥一点。

        “娘,您去歇着吧。”萧韵哭笑不得,只好催母亲下去。

        “知道你们嫌我老婆子碍事。我老人家才懒得听你们说这些斗争啊阴谋啊,只是有一件,雨璇可是双身子,本来她身体就很弱的,这些天又一直没休息好,你们可不能让她太操心!”萧云锦一路走,一路不忘替雨璇辩护。

        齐震脸红了,忙说:“夫人放心!一定不让季姑娘累到!”

        两人说话间,萧韵替雨璇把喝空的茶杯倒满,冲她微微一笑。

        雨璇拿起杯子,低声说了句“谢谢”。心里依旧十分尴尬,他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齐震心里不自在?

        于是不再去碰那茶杯,直接问齐震:“齐公子,你说说,你都是怎么打算的?既然你来找我,应该也有了应对的法子吧?”

        只不过,不太放心罢了,想要多个人给他论证一下。而她这个曾经和他一起共同应对弹劾的盟友,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是的,季姑娘……”

        “叫我雨璇。”

        “……雨璇。”齐震看着那双充满希翼的眼睛,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叫完这两个字,还冲她笑了一下。

        雨璇心里一暖,也回他一个笑容。

        萧韵脸色一沉。几时,她也能像这样对待他就好了。她对他总是那样刻意地疏远,当初她装失忆,以此为由拒绝他的求婚,都没有这样冰冷!

        “子煊,说说你的主意。”他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温情脉脉。

        “是”。齐震习惯性地答了一句,便开始叙述起来。

        雨璇眸光微闪,便留心听齐震的话。原来齐震的打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发动一些齐老爷的好友,以及忠于皇帝的人,上同样的折子,弹劾赵尚书。

        “这……”雨璇犹豫地说,“都有哪些好友,他们的官职级别高吗?另外,忠于皇帝的人,不见得就忠于齐老爷,你是不是还要去费口舌说服他们?那样的话时间上就要拖延……”

        而秦党党羽,是不会给他们反击的时间的!

        “有一些好友,像胡通政史,级别还是可以的。还有几位御使,你要知道御使的独特之处,他们是会死谏的,谁见了都头疼……”

        齐震林林总总地说了一堆名字,雨璇记不住,萧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了纸笔,开始飞快地记录。

        “这个名字怎么念?”雨璇指着一个名字问。

        萧韵为了求速度,用的是他自创的狂草,虽然行笔流畅,宛如游龙惊鸿,但雨璇已经觉得像在看天书了。她一直在看他写那些名字和职务。

        “龚盛培。”萧韵微笑,“你不是见过他吗?”

        “我的天,这三个字让你写成这个样子……”

        听着她小声吐槽,萧韵的唇角勾了起来。终于又回去一些原来的气氛了。

        齐震说完了,雨璇皱着眉头看那张纸,想了又想,才说:“齐公子,你自己也知道,这个计策有什么缺陷吧?”

        “我知道,就是能争取过来的人数,还有时间,都成问题……”

        “恐怕还有一个缺陷。”雨璇说,“既然谁都做过这种事,你让他们上折子,会不会使得他们再被秦党反咬一口,从而惹火上身?”

        齐震呆了呆。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谁没个求人办事的时候,亲戚朋友和门生有事找上门来,他们去疏通关系,这实在是稀松平常。写进了折子,到时候在皇上面前被秦党针锋相对地指出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吗?

        搞不好,还会害这些人丢了乌纱帽。

        特别是那些忠于皇帝的官员,万一真有一板一眼、廉洁如水的老学究,搞不好在求情的过程中,父亲的做法就遭到这些人的唾弃,这样还会失去一些支持呢。

        “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好的办法了。”齐震无奈道,“总不能去暗杀赵玉通吧?恐怕他预料到会有人暗杀他,早就在家里布置了保镖了。”

        萧韵点头:“极有可能。十一告诉过我,早在一个月之前,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就接到了单子,有人巨资雇佣保镖的,客人就在京城。难说就不是赵家!”

        雨璇越听越感到奇怪。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萧韵和齐震在一起商量事情,为什么她觉得身为商人的萧韵,齐震对他有几分敬畏呢?倒像是下级对上级一样。

        还有萧韵说的什么杀手组织,这是多么富有江湖色彩的话啊,她觉得萧韵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带上了一丝铁血凌厉之气,原先那种温润谦和的感觉荡然无存!

        不过她倒是因此想起一个人来。

        “雨璇,你是不是想到了好办法?”她神情的一点点细微变化,萧韵立即就发现了。

        雨璇点头。

        “萧韵,夜冽还在京城或者燕城吗?”

        “在的。我没说走,他哪里敢动。”

        雨璇拍手:“那就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曾经忘记了,现在要好好问他!”

        ……

        齐震兴冲冲地走了,都没有想到要去看一看“生病”的齐霏。也许,他已经知道,其实妹妹不过是在装病。

        雨璇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心里一阵感慨。

        其实她还是有很多话想问他的,这个便宜哥哥,她恨不起来。

        “别看了,他已经走远了。”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这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不是萧韵又是谁。

        她立即如同河蚌一样地将自己闭合起来。

        这是齐霏的丈夫。

        这是深爱着自己妻子的,齐霏的丈夫。

        即使因为过去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对她有了一些特别的感觉,他还是那个深爱齐霏的男人。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萧云锦不知为什么还没有过来,小红等下人也不知去哪里了。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她觉得十分拘谨。

        雨璇往窗前靠了靠,她的身子几乎要悬到窗外了。

        她感到身后那人继续靠近,接着,两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肩膀,萧韵一使劲,把她转了过来。

        她无法再躲避,只有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墨玉中满是怜惜和柔情,她看得想哭。

        眼泪立即盈满了眼眶,然而没等掉落,他就俯下头,轻轻地吻在她颤动的眼睫上,吮去了那两颗泪珠。

        她的心狂烈地跳着。萧韵一直都没有来娴雅居,今天他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必定听说了今天她的遭遇,那么他是可怜她?安慰她?因为她帮助了齐霏的哥哥而感谢她?

        她伸出手,用力去推他,想要走出他的怀抱。

        她的手被两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抬起,盘到了他的脖子上。接着,那两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她的脸贴上了他温暖的胸膛。

        “雨璇——”他轻声唤出她的名字。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叫她自己的名字。

        不是娘子,不是宝贝,更不是她一直讨厌的,霏儿。

        热意再次侵袭眼底,她抿紧了嘴唇,用力吞咽口水,把心头那股浓浓的苦涩吞到腹中。

        “萧韵,求你……”她积攒了所有的理智,说出今天一直想说的话。

        “什么?”他低头看她,晚霞映在眼中,好像一簇簇火苗,将她重重包围。

        雨璇闭了闭眼,逼着自己说了出来:“求你不要对我这样暧昧。”

        她感到腰间的大手僵硬了,便伸手去将他们拂开:“求你,和我保持距离。”

        那双手从她的腰间滑落了,她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十分痛楚。

        再一使劲,终于把他推得后退了一步:“请你记住,我季雨璇,不是你的妾,也不是你的妻子。”

        “雨璇,你——”

        “姑娘。”小红在房外敲门。

        雨璇急忙绕过萧韵走向门口。

        “姑娘,静雅阁有人来,说是找姑爷……”

        雨璇已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摸了摸小红的脑袋:“告诉那人,姑爷马上就来。”

        小红下去后,雨璇慢慢地走了回来,在萧韵面前站住。

        “你去吧。你也看到了,来我这里时辰稍久些,会是什么后果。”

        齐霏一定派人盯着她这边的动向,见萧韵来了,会想出各种理由让他过去。尤其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萧韵抿紧了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走了。

        雨璇坐了下来,她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就像她那颗空荡荡的心。

        ……

        “韵哥哥,你今天是什么意思?”萧韵一踏进静雅阁的卧房,齐霏就走过来质问他。

        萧韵扫了一眼周围,小莺会意,指挥着一群小丫头出去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萧韵淡淡地说着,在一只大花瓶前站住了。花瓶里插了几枝绢花做的优昙,这是齐霏喜爱的花朵。

        他曾读过她十岁时做的那首《优昙赋》,为她的才学与才情惊艳不已。谢道韫、李清照、苏小妹、朱淑真,这些著名的女诗人,她完全可以超越。

        现在回想当时的惊艳,才觉得自己真是少见多怪。

        家境优越,父慈母爱,书香门第,耳濡目染。渭南齐氏从不约束女子读书,齐老爷又爱女如命,不惜花重金聘请数位知名西席,专门教授女儿。女孩儿家开慧早的,在诗书上专门琢磨,日日侵淫,能做出一篇不错的赋来,又有什么稀罕的。

        是,霏儿是一名绝顶聪明的天才女子,那又怎样呢?她不过喜欢在人前展示自己的一身绝技而已。她不过喜欢看着他人将她惊为天人、赞不绝口地夸奖她而已。

        她不过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虚荣女子。他怎么就那样浅薄地被她打动。

        “韵哥哥,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齐霏也在大花瓶前站住了。

        她伸手拨弄着娇嫩的粉色优昙绢花,侧过头来看着他,对他嫣然一笑:“今日哥哥有事过来,我已知道了。但是哥哥走后,夫君你还在娴雅居停留那么久,就不像话了。”

        萧韵猛然转身,走到妆台前坐下。

        “你今天还不够威风?”他背对着她说,“跪也跪了,打也打了,我去看看她有什么不妥的?她毕竟怀着我的孩子。”

        “我没有打她,是小莺——”

        “你当我是傻瓜吗?”萧韵打断了她,“小莺还不是按照你的吩咐行事?”

        “呵呵,夫君不相信我,那我把小莺打发出去好了……”

        “别说了。这根本不关你丫头的事。你把紫燕也叫回来吧,以后不要再让她扮紫燕了。”

        “不行啊,万一还有需要我出面的事,我自己还是不能应对的……”

        “有什么是你这个才女不能应对的?我看她写的那些读本,都深入浅出,简单明了,你但凡多花点心思学一学,在那些夫人小姐面前就能游刃有余。”

        “我哪里什么都懂。”齐霏已经走到了他身后,忽然伸出双手,弯腰抱住了他的脖子。

        “韵哥哥,我笨得很……”她把手探向他的衣襟里去,“你不也懂吗?我需要你来教我,你一教我就会了,这样她就不用跟着我,装扮成我的丫头,任我奚落了……”

        娇俏的、撩人的声音,低低柔柔地在他耳边诉说,好像是甜美的情人对情郎窃窃私语。可是说出来的,却是这样恶毒的话。

        萧韵猛地按住了她的手。

        “韵哥哥,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不好?”齐霏笑着问。

        萧韵还没有回答,她忽然又在他耳边说:“韵哥哥,你看镜子里,我们两个,多么像一对亲密夫妻啊……”

        “如果这时那位‘姨娘’正巧走了进来,看见我们这样,心里会怎么想呢?”

        萧韵下意识地想要看向门外,马上又反应过来。

        他推开齐霏的手,转身离开了妆台。

        “霏儿,我一向觉得你很聪明,也很任性。大哥就快回来了,你玩够了,就请回去……”

        “律哥哥走之前,留给我很多好东西。”齐霏忽然说。

        萧韵恍若不闻,继续道:“看来你没什么大碍,我还有事……”

        “其中就有‘劳燕分飞’。”

        萧韵顿住。

        齐霏得意地说:“韵哥哥,你说,如果你再次中了‘劳燕分飞’,而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我恰巧又在你身边,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怎么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亲热的样子让她看见了,她会是何反应呢?”齐霏继续快意地说,“是伤心欲绝,还是视若无睹?”

        “……”

        “韵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吗?我猜,不管是哪一种反应,你都不希望她有吧?”

        “韵哥哥,虽然你不回静雅阁歇息,可你又怎么知道,你平时休息的时候,睡着之后是不是我在陪着你?”

        “你苦闷的时候会饮酒是不是,梦中还会见到她,情不自禁地和她欢好,是不是?你怎知不是真的有人在你身下承欢,而那人就不是我呢……”

        “够了!”萧韵终于发作。他一脚踢翻了门口的花瓶,碎瓷飞溅得四处都是。

        “霏儿,我知道你一向随心所欲,而你也知道,我不忍动你。我已履行我的承诺了,我也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和她,今后我会收敛。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

        萧韵说完,便大步迈出了静雅阁。

        齐霏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走向外房,呼喊丫头们来收拾。

        纤纤玉足踏过倒地的优昙花,浅粉色的娇嫩花瓣夹杂在碎瓷片之间,被撕裂,践踏,像暴风雨后的落红一般,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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