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传话者（三）
两人乘坐管铁（地下磁管高速列车系统）前往市政区。
“你跑到市政府来干什么？”劳拉不解，她在贫民窟呆的时间太久，看到穿制服的人就浑身难受。
“请别人帮忙办点事。”本说道。
他带着劳拉大摇大摆地走进市政厅，站在门口的工蜂AI扫描一下就让他们通过了。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能进来？”
本点点胸口的身份卡，“请一个朋友帮忙办的，混社会的，哪还不得认识几个好朋友。”
本得意地说，实际上，这张身份卡确实是某个政府官员帮忙注册的，只因为那人在圣马可区偷情被本拿到了证据，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才满足了本的要求，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跟朋友向去万里。
劳拉撇了撇嘴，她活着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几乎没有朋友，也想象不到像本这种人，怎么能和政府官员建立起友情。
“你来这里想要干什么？”劳拉问道，市政厅的气氛和她习惯的环境格格不入，令她浑身难受。
“我要下一盘棋，现在来找一枚棋子。”本说，“给他点好处，让他帮我做些事。”本耸耸肩，“等价交换。”
本带着劳拉轻车熟路地走到市政厅地下四层，财政部办公区域，在走廊尽头有一间办公室。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的人呆呆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郁郁寡欢的样子，显然并不习惯在上班的时候有客来访。
“你……你好。”财政部职员说。
“你好，我叫本，这位是劳拉。”
“你们好。”职员站起来，但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他局促地左右看看，又坐下。
“我们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长话短说，6.0的工蜂AI下个月将要进行零部件的公开招标，我想要塔拉吉斯工业退出竞标。”本开门见山地说。
“可是……先生，我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职员说道，“我只是个财政部的小职员而已，而且所有的数据流全部都由蜂巢中心处理，与我无关。”
“我知道，”本继续说，“如果有超出阈值的数据出现，蜂巢就会将数据单独列出来，发送到你这里，由你进行人工判断。”
“你说的没错，可是……”
“十天之后，将有连续两波数据超出阈值发送到你这里，到时候你以数据链不全为由申请调取完整的数据包进行分析，这就是你操作的时候。”本不容职员拒绝，“别说了，我知道你做过这样的事情，我还去看过你在麓南区的新别墅。”
职员立刻闭上了嘴，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目光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职员冷冷地说，“你们如果再在这里扰乱办公，我就要呼叫工蜂AI了。”
本发现自己的威胁没有起到作用，这小子打算顽抗到底了。
幸好，他带着劳拉。
“好吧，”本拉着劳拉，让她站在前面，“我再次介绍一下，这位是劳拉。你可以问一下她的姓氏。”
“你……你贵姓？”职员问道。
“莫尔恰林。”
“莫尔恰林！”职员瞪大眼睛，“你是万享联的……”
劳拉不知道本肚子里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她决定保持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职员看了劳拉几秒钟，最后做出了决定。他放松身体，双肩塌下来，喃喃的说，“好吧。”
“很好，”本拍拍小职员的肩膀，“如果合作顺利，你的新别墅又能添置不少家当了，恭喜你。”
“谢谢。”职员尴尬地回应。
“我不懂，你的……你这盘棋到底在玩什么？”出了市政厅，劳拉还是没有弄明白本在做什么。
“实际上，玩这盘棋的人是一位大人，我也只是棋子。”本用手指点点劳拉，“你要参加的浪游者争霸赛，是这个棋盘的另外一个部分。”
劳拉皱起眉头，被本说得更加糊涂。
又疏通了一个关键的节点，本心情大好，“走吧，我们去喝点什么。”
中心区酒吧卖的酒可跟贫民区那些刷鞋水完全不是一个品质，劳拉喝了一口，就被呛到了。她在本面前还想装得冷酷一些，可还是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
本微笑地看着劳拉，她是他在贫民区发现的宝贝。这个傻姑娘打着莫尔恰林的旗号到处逞强，本以为她只是吹牛——在方济各区，自称是莫尔恰林或者西耶尔家的人有成百上千。
可有了刚才的经历，本发现这个瘦姑娘确实不简单。单薄的身体中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她聪明，而且有行动力。她独自在贫民区长大，却没有沾染一丝恶习。也许她真的相信自己是莫尔恰林，血脉的骄傲让她不屑于去做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无论劳拉是不是真的莫尔恰林，她的浪游术确实是无可挑剔的。浪游者争霸赛确实是劳拉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本相信她会取胜，他愿意拿200公斤黄金来赌。
“你该给我讲讲浪游者争霸赛的事情了，还有你的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劳拉脸上泛着微醺的红晕，还是对浪游者争霸赛念念不忘。
“关于这盘棋的事，我也看不明白，只是执行那位大人的命令而已。”本说道，“浪游者争霸赛就是那位大人组织的，他想挑选一批优秀的浪游者，帮助他完成一项伟业。”
“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让你如此恭敬地称呼他？”劳拉问道。
本清清嗓子，“拉哈尔·西耶尔。”
“拉哈尔？”劳拉惊讶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拉哈尔·西耶尔，是西耶尔家的信使，但他是几百年来所有信使中唯一的例外。来自未来的传音将技术传递给十三世族各家的信使，信使以这些技术来发展人类的科技。
然而拉哈尔对于技术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暴力。
拉哈尔从一开始就对掌控着人类命运的蜂巢人工智能不满，他从互联网络无法顾及的阴暗角落，找到了一批流氓、暴徒、罪犯、雇佣兵，组成了一支反抗军，想要终结人工智能对人类的控制。
这支反抗军就是“大熊座”。
一百年过去了，拉哈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然难以评价。一方面，他确确实实是为了人类而战，而在另一方面，他没有道德感，做事毫无下限，留下了一个“暴君”的称号。
“是的，但是他的意识还活着。在他死之前，拉哈尔让亚历山大一世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一个独立的神经网络，被封存在大西洋底下。后来神经网络的崩溃，导致我们所有的人都有了精神缺陷，没有暴力观念。这时候就能体现出那位大人的宝贵之处了，只有他没有受到污染，他脑子里的暴力，可以喂饱全人类。”
“暴力就是反抗光之御主和万享联的制胜法宝？”
“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光之御主身上吧，拉哈尔也算是万享联的创立者之一，他对万享联另有目的。”
劳拉笑笑，盯着桌面上变幻莫测的全息花纹发呆。她是浪游者中的顶尖高手，可没有了神经网络，就像鱼儿离了水一样虚弱无助。如果拉哈尔真的能让她在神经网络中大显身手，那如何选择还需要犹豫吗？
劳拉举起酒杯，“管他呢，我加入。”
本笑笑，与劳拉碰杯，“为了暴力。”
“为了暴力。”劳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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