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捡到一副大脑
暗黄老旧的机械臂将西城垃圾场分成了两半，驾驶员悠闲地坐在驾驶舱内，心满意足地品尝着刚刚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橘子罐头。
尽管这个罐头已经散发出陈旧的酸腐臭味儿，但他并不担心自己会中毒拉肚子。
其实他并不需要橘子提供的任何营养元素，他只是单纯的享受美食带来的快感。
可惜的是，这样的闲情雅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他拿起第五瓣橘子之后，机械臂1号舵机下面的蜂鸣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呲呲呲——
“吵死了！”
驾驶员很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主计算机控制台，却被上面显示的“警告”提示语打起了兴趣。
【警告】经检测，坐标（115，125，88）处存在大量有机化合物，很可能是动物神经组织？
【警告】根据《新时代和平公约修正案（十）》第三章第十节第二十五条规定，您有义务做出救助行为……
【警告】10号舵机还有125s经过指定坐标……
“神经组织？”
“有点儿意思。”
驾驶员翻身，从控制台下面的2号箱内取出必要的仪器。
还是那老三样：纳米机械手爪，多功能扫描仪，细胞组织培养皿。
不出半分钟，他到达了指定位置。
翻开黑漆漆的破烂金属和塑料，驾驶员惊喜的发现，它被一团深蓝色的布条完整的包裹着。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蓝布，映入双眼的，是一个纯净无暇的玻璃罐子。在洁净的玻璃罐子内，一副鲜活的人类大脑就那样静静地睡在约2000毫升的未知溶液里。
更神奇的是，透过多功能扫描仪的分析，这副粉嫩的大脑组织居然没有丝毫损伤，未知的溶液对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做出了良好的保护。
一个完整新鲜的脑子，这太美妙了！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那这会是谁的脑子呢？
驾驶员兴奋极了，但又害怕弄坏了罐子里的东西。于是他轻轻地端着罐子，就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
准确的说，这就是一名初生的婴儿。
因为在这个时代，有足够的技术救活他，哪怕他现在只剩下一部分脑子。
一副完整无缺的人类大脑，在黑市交易，意味着可以得到至少三千个新鲜的橘子罐头！
但驾驶员不会用它去交易罐头。他的“诊所”正好还缺少一名帮手，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打开后备箱，取出“诊所”的医疗工具，他要为这副脑子做特殊的“治疗”。
【系统提示】仿生骨骼驱动初始化，5%……
【系统提示】神经元对接驱动初始化，7%……
【系统提示】适配模式调试阶段，请耐心等候……
驾驶员已经开始猜测，这副大脑的主人，究竟属于哪个时代呢？
新时代初期存活下来的公民？还是战争爆发时旧时代的产物？或者是旧时代之前？
他兴奋且紧张，就像待产的妇女身旁的丈夫一样。
【系统提示】运动系统调试，99%……
【系统提示】神经系统调试，99%……
【系统提示】循环系统调试，99%……
【系统提示】即将加载完毕，请耐心等候……
合金制作的仿生躯干已经完全适配完毕，调试阶段也基本完成，现在只需要一块儿巴掌大小的蓄电池，就可以唤醒他了。
嘟嘟嘟——
伴随三声清脆的唤醒声，驾驶员捡到的大脑可以说话啦。
“嘿，你好！和你介绍一下，我叫维克多，是这所垃圾站的工作人员。”驾驶员很绅士地弯下腰，礼貌的介绍自己，“当然，我同时还是一所平民诊所的医生。”
“维克多……”
“是的。”驾驶员抬起头来，“那么，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我的名字……”
显然，他还不太适应自己的新生。大脑皮层储存着的记忆，暂时还无法完全唤醒，哪怕只是个名字。
他看了一眼维克多的脸和身体，又看向冰冷荒凉的四周，似乎充满疑惑。
“维克多先生，请问您是人工智能吗？”
他突然这样问。
问了这样一句话之后，他又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合金身体。
“这身机甲真好看，而且还特别轻。”
“人工智能”、“机甲”，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蹦出的一瞬间，麻木工作多年的维克多内心突然风起云涌。这一刻，空气周围仿佛存在什么魔法一般，让维克多定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也意识到维克多突然不动了，就像宕机了一样。
“维克多先生，你怎么了？”
突然，维克多猛地抓住他的身体，脸上的情感模拟元件模仿出兴奋的样子。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人工智能’和‘机甲’这两个词？”
“应该……是的。”
我的天呐！
这两个词多古老啊，但同时又是那么的新鲜。维克多难以想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词来。
维克多内心狂喜。这个大脑醒来的第一眼把我认成了人工智能，而且他竟然以为自己的合金躯干只是一副机甲！
维克多激动地握住他的仿生手臂：“这位先生，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后一次睡觉之前的日子，是几月几号？”
他简单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脱口而答：“好像是六月五号？”
“我记得当时在住院，医生说……”他望着维克多的脸，“对了，维克多先生，你是医生，你救活了我对吗？”
维克多根本没在乎他后面的疑问，更多的关注在前面的那句“六月五号”上。这种时间表述方法是一种十分古老的公历纪年法，是他梦寐中那颗蔚蓝星球最传统的纪年体系之一。
而这里，废铁城，不不不，整座废铁星，人们听到这个问题，只会回答1/365日。因为这里和那颗蓝色水星最大的不同是，废铁星没有卫星。
“你是地球人！”
维克多好像真的疯了。
他站在机械臂下手舞足蹈，来来回回地转圈。脑袋上、屁股上的传感灯发出各种色阶的光，就像几盏七彩跑马灯似的。
只不过，对于这位刚刚苏醒的大脑先生来说，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什么叫：你是地球人？
难道你不是？
又或者，这里不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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