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废铁年

　　熔炉里钢铁灼热，烧得通红。锅炉房内，维克多带着李白，正在拼命的完成这一周要完成的工作。

　　自从上一次乔治的计划失败之后，天空堡垒降下来《限制条约》已经过去四周多了。在这四周内，整座废铁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整个社会结构发生了大变化。代理中心因为被地下城中心给撞毁了，所以代理中心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些代理人的职责似乎已经完成了，所以全部都被召回了天空堡垒了。

　　其次，都市区的工作岗位变得单一了。在这次事件之前，虽然大家都过得很苦，但还是有像模像样的都市生活。现在不同了，人人的工作都一样，人人的工作薪水都一样。

　　最后，是大家的精神状态。自从这一次事件过后，治安官对大家的压迫比从前更凶了。但凡有人反抗或者拒不执行《限制条约》的，都会被送到天空堡垒设置的一个临时收容所去，接受大脑的情绪实验。

　　虽然没有人见过收容所里面的实验机器，但是大家见过那些从那里进去之后又被放了出来的人。有的人疯了，但这个下场算是好的了；大部分人都被改造成了无情的工作机器，上面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就像机器人一样。

　　今天工作结束之后，明天就是例行的脑汁抽样。前一周李白听某个治安官说，这一次脑汁抽样之后应该会注射一种新的药溶液。

　　说到药溶液，天空堡垒还在不断的迭代更新。从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天空堡垒的阴谋。

　　这还要归功于乔治临死之前说的那一番话。当时乔治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所以把詹姆斯博士当初推测的一切通过广播公布给了民众。

　　但知道了之后又能怎样呢？现在再也没有人敢反抗了，再也没有了。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面现在只装有一个想法，就是保住自己的思想。

　　一个人，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就是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如果自己的思想都被天空堡垒所更改，那将比死还可怕！

　　就比如李白身旁的一个伙计，他就是进过收容所的人，名叫查尔顿。现在，这名叫做查尔顿的伙计正麻木地敲着铁块儿，每天都一样。

　　他是前天才从收容所里面放出来的。听那些治安官说，查尔顿是因为表现得好，才提前改造结束了。

　　其实，说是表现的好，不如说是放弃抵抗了。因为，当初这名叫做查尔顿的小伙子可是在工厂里面大闹一通，不像是会顺从的样子。

　　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查尔顿和死了没有什么差别。

　　每当李白偷空看查尔顿一眼的时候，李白都觉得悲哀。因为像查尔顿这样的人，在现在的废铁城里不算少数。

　　“李白，动作快一些，不然要被抓出去了！”

　　维克多很关心李白的工作效率。此刻，他看到李白观察查尔顿的脸出神了，赶紧提醒他。

　　李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一分钟没有工作了，赶紧加快了速度。

　　“今天估计你还会差一些，等会儿我做完了帮你弄。”

　　维克多依旧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十分体贴的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李白和他被分到了一间重工业零件加工厂里面，每天每人都有标准的产出量，如果达不到就要加班，加班完不成就要被改造。李白因为自身的原因，很多时候都会差一些数量，所以维克多经常帮他。

　　“维克多先生，谢、谢谢你……”

　　李白低下头，又开始全神贯注的工作了。

　　“不要分心。”维克多说，“昨天我听说，有三十多个人都没有完成工作量，所以全部进收容所了。”

　　“他们后来怎么样呢？”

　　“今天才传来消息，说是被送到更差的地方去了。改造之后，天空堡垒就把那一批人当畜生看。据说是因为最近天空堡垒还在做什么实验，所以需要大量的这样的人。”

　　“所以李白，这段时间要小心一些。”

　　听了维克多的话，李白默默地点头。他知道，维克多先生是为他好，但是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不只是李白一个人这样认为。在这座工厂里，没有人的想法和李白不同。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如此低廉的薪酬，如此肮脏的环境，谁干得下去？

　　最关键的是，除了每一周一天的休息时间之外，每天大家都要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而且这个时间安排是算得十分死的，你只要稍微懈怠就会完不成任务。

　　“维克多先生，我觉得我有些坚持不住了。”李白突然有些气馁，“虽然您一直在教导我学会忍耐，但是我实在是忍耐不了了。”

　　维克多停下手里的活，用一种父亲般的目光看着他。

　　“我感觉我快要爆发了，和那些人一样。”李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可能被什么东西点燃。”

　　李白的声音变得颤抖，整个人也在颤抖。维克多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将李白抱在了怀里。

　　就像父亲抱孩子一样，维克多用自己的手抚摸着李白的额头。

　　尽管李白现在和维克多一样高。

　　“李白，再忍耐一下。”维克多在李白耳边轻声说，“等过完年，我像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短暂的安抚之后，李白又重拾工作，维克多也回到了原位。废铁星的新年马上就要来了，还有不到三周的时间。

　　李白还记得，自己记忆当中的那座蔚蓝星球的新年。每到那个时候，人们都会张灯结彩，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火热的红色。

　　人们会相互祝福，大家载歌载舞。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感到放松，感到幸福。

　　而废铁星的年，李白只在废铁星的民俗读物上见过相关的描述。

　　具体是什么样子，李白没有见过。

　　今年是李白过的第一个废铁年。

　　就在这个时候，一对治安官走进了工厂车间。其中为首的那位站在最前面，打开扩音器，向整座车间广播。

　　“过年假期和以前一样，到时候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说完，整个车间都沸腾了。

　　可能，这个消息是大家唯一的心理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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