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措手不及
“我知道你会说这两人是受人委派，自己也身不由己，是吗？的确如此，但如果我们因此而同情他们就错了，要知道我们杀了这样的人也同样是身不由己，身逢乱世，善心有时候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李世民幽幽说道。
李靖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思绪万千，感觉心中很是烦乱。
“你今日先好好休养吧，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希望你能带我们去那个村落，我知道你现在还是一个隋人，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如果我们不去，我怕那些村民们的性命难保，他们能够毒害你，难道就不会对村民们动手吗？”李世民说道。
“你让我背叛隋军，做你们这些叛军的引路人？”李靖抬起头来，目光冷峻地看着李世民。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内心做出想法，不必背上这么沉重的包袱，再者说来，当他们递给你那一杯毒酒的时候，你对他们做什么都已经不再过分了。”李世民一笑，转身离开了营帐。
罗天信也跟着出来了，自从他来到了这里，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李世民的身边，他感激李世民，更崇敬李世民，此时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子能够可靠吗？他可是咱们的敌人呢！”
“他帮我找到安大同的军队，可以保护村民的性命无虞，我帮他铲除这些人，一来帮他报仇，二来可以削弱悬泉关守军的实力，我们虽然站在不同的阵营，但依旧可以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再说，其实我也很想和这个人交个朋友呢，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李世民笑着说道。
“交朋友，交朋友，我现你真是愿意交朋友，你都这么多了还不够吗？”罗天信不以为然道。
“天信，要夺取这个天下，你就需要更多的朋友，好的朋友就像是璞玉一般，当你现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在乎你已经拥有了多少，只会一门心思想再得到一些，李靖就是璞玉，我们就需要这样的人，慢慢你就会懂了。”李世民拍拍罗天信的肩膀说道。
“那......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罗天信问道。
“当然。”李世民一笑，转身径直离去了。
第二日，没有什么动静，李世民甚至都没有踏入李靖休息的营帐，李靖看着那营帐的帘子，他认为李世民一定回来劝说自己，但是李世民没有来，除了那些服侍自己的人以外，再没有一个人进入营帐。
第三日依然是如此，李靖享用的饭菜越来越好，他的衣服也是华丽整洁，但是那扇帘子依然没有被挑开，李世民就像已经消失了一样，或者就像遗忘了这座营帐。
第四日，一切依旧是如此，李靖心中感慨：“罢了！罢了！若是这天下能有一人撼动大隋基业，恐怕就是这个叫做李世民的人了。”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此时的李世民已经彻底攻破了李靖的内心，李靖不愿意再等了，他知道李世民虽然没有出现，但其实是设了一场赌局让自己参与进来，他赌的就是自己决不能对那些神泉村的村民安危袖手旁观。
李世民赌赢了。
李靖叫来了侍卫，让他们告诉告诉李世民自己有事情要见他。
过不一会儿，帘子被挑开了，李世民满脸笑意走了进来，李靖一声叹息，开门见山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神泉村。”
“好，军队我早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出了。”李世民笑道。
“怎么？军队已经集结？可是我才刚刚告诉你我的决定啊？你是什么时候让他们准备好的？”李靖大为吃惊道。
“从那天我从营帐中出来之后啊。”李世民说道。
“原来如此，你竟然已经算定了我会答应你的要求，是不是？”李靖问道。
“有些问题，说出答案来岂不是就失去了趣味了？”李世民笑着回答。
等李靖收拾停当走出营帐之后，一阵刺眼的寒光照射而来，他看见了盔明甲亮的军士，他们站立的是那样的整齐，他们每个人高昂的头，展现着与李元吉军队截然不同的风貌与精神。
“看一个教书的老师如何，不用见到那个老师，看看他的学生就知道了，同样看一个将军如何，不用见到他本人，只要看到他率领的军队就可以了。”李靖心中不由感叹道。
李靖告诉过安大同带了一千人前往神泉村，所以这次李世民竟然召集了五千人马，李靖问道：“安大同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将领，不至于调动这么多人马吧？”
李世民笑着回答：“我们太原义军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李靖不喜欢听见义军这两个字。
“就是谨慎。不管对方多么盈弱，就像面对在小的火种，我们都会用力踩下去，直到它完全熄灭为止。”李世民说道。
在李靖的指引之下，众人向神泉村出，一路之上穿越山川树林，除了脚步踩在草地上莎莎作响的声音之外，李靖几乎听不见这只五千人的队伍出任何声响。
他的心在往下沉，依照他自己的法力当然不惧，但是如果真是两军对垒，隋军有把握打败这样的一只纪律如此严明的军队吗？他早已经没有了底气。
毒酒没有毁掉李靖的记忆，终于在他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了一团灰褐色的云雾之侧，所有的人不由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景象。
“神泉村在这里面？”李世民勒马向前，问道。
“不错，就在这里面，他们的村落很隐蔽，也很具有迷惑性，所以千百年来，很少有人会踏足神泉村。”李靖一边回答，一边下了马，缓步向云雾中走去。
李世民没有下马，他挥手示意所有的军士跟着自己，也一同缓缓进入了这团云雾之中。罗天信依旧手持着大锤，寸步不离的跟在李世民的身旁。
当最后一名李世民的士卒进入到迷雾之后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如同之前进来的所有人那样吃惊，在他们眼前呈现的，是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浩劫的灾难地一般，飞舞着的火苗肆意乱窜，灼烧着每个人的脸，那些青山碧水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李靖的瞳孔在收缩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的冰冷，他脚下不远处的溪水不再清澈，而已经变成了血水，这才不过短短四天的时间，这里的一切都改变了，他已经几乎完全认不出这里的样貌了。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李世民在李靖的身后叹息道。
李靖颓然间跪倒在地上，那烧焦的草地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儿蹿到他的鼻子里，此时自责与愤怒已经填满了他的胸膛。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若是我不带安大同来到这里，神泉村就不会有危险，若是我能够有所防范，就不至于被他们欺骗喝了毒酒，若是我能够早一点决断，早一点带着太原军回到这里，这一切可能都不会生......”
李靖陷入到了深深的懊悔之中，他的背影让别人看起来，似乎比这死亡的景象更令人担忧。
突然间，远处隐隐约约似乎又传来了喊杀声，李世民勒马高喝道：“看来敌人还没有走，全军跟我来，咱们去会会隋军！”
身旁的人一个个与跪在地上的李靖擦肩而过，李靖的身体在激烈的颤抖着，直到所有人都已经从他身边走过，朝着那喊杀声而去，李靖才紧握双拳站起身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恼怒过，多少年来，他心中的信仰似乎已经在瞬间崩塌了，他到底在保护着怎样一个朝廷，他又在做着怎样的事情呢？
“不，这一切都需要偿还！”李靖疯也似的朝着那喊杀声狂奔而去，在他经过的路上，不时看见神泉村的村民如同一只只被狩猎者抛弃的猎物一样静静躺在地上，每看到这样的一个人，李靖的牙齿就咬得咯咯作响，最后，鲜血都已经从他的嘴唇之中渗出。
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片出喊杀声的地方，只见那里是一个很小的洼地，几十名神泉村的村民正被围困在洼地之中，而在他们的四周就是蓄势待的随军。
突然间，隋军的阵型被冲乱了，只见人声鼎沸之处一人杀红了眼，像砍瓜切菜一般如入无人之境，隋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头猛兽来到了近前，那人正是李靖。
所有的兵刃一股脑向李靖砍去、刺去，但是此时的李靖施展开法术，这些兵刃如同冬日的芦苇一样被他轻易折断，紧接着就是一声声的惨叫，那些士兵一个个倒在地上，出凄厉的声音。
此时的李靖再不容情，他竟然深刻体会到了李世民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有时候仁慈真的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
隋军的阵营被冲的七零八落，一开始他们还想凭借人多合围李靖，但随后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一个个闪出一条道路来，让李靖从中穿过，安大同在马上几乎翻落下来，他想要指挥军士，但是当他看到李靖的身影时，整个人都仿佛定在了那里，喉咙里出嘶嘶的声音，但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靖突破了包围，来到了被困在中央的神泉村村民身边，他一眼就看到了卫世宰，此时他花白的胡须已经被献血染成了红色。
“卫公！”李靖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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