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太衍天玄……”顾念卿低头，轻轻抚摸着手中从不离身的长剑，他想起了那一年，他也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可是年少得志，他已是问道宫的骄傲，是所有人眼中尊敬的大师兄。&1t;/p>
那一年，他在问心殿外舞剑，明明是和平日一般无恙的雪天，但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见漫天飞雪之中，那一个宛若精灵的女子，她一身红衣，明艳灵动。他无法说出那个时候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他永远也忘不了，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她对着他调皮一笑时他的惊艳。就是在那一刻，他心动了。&1t;/p>
说起来那一年，初浅婳也不过才十岁的年纪，却已出落得精致无比，她是和初云航一起来的，初云航和任清风两人在问心殿内议事，她嫌闷就一个人跑了出来。可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意举动，从此让另一个人一生难忘。她也不会知道，她的那一个笑颜，在之后的多少个日夜，成了他无法忘怀的梦。&1t;/p>
就是那一眼，惊艳了他的余生岁月，成为他永远放不下的魂牵梦萦。&1t;/p>
顾念卿这一生，从来都是理智的，唯一的一次不理智，是在初浅婳十五岁那年，他跪在任清风面前，坦诚自己对初浅婳的感情，请求任清风替他上逍遥门向初云航提亲，求娶初浅婳。可惜，那时初云航以初浅婳年龄尚幼为理由婉拒了。初云航的本意只是不想太早将初浅婳嫁出去，而且也想让两人多培养一些感情，并非不满意顾念卿，身为父亲，初云航始终还是希望初浅婳能过得开心。只是后来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只是那与往常平平无奇的一次外出，初浅婳的心，就多了一个人。&1t;/p>
如今想来，果然缘分这两个字，还是有道理的。他和初浅婳相识得早，却抵不过夜逝羽和她短短的几日。感情这种事，果然是没有理由的。&1t;/p>
一切说到底，都不过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就如叶依依，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的爱情。初浅婳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是他，而是一个叫做夜逝羽的男人。那个男人，才是她的依靠，而他顾念卿，从始至终不过都是她眼中的兄长，无关风月。&1t;/p>
“终究，那个人不是我。”顾念卿轻声低吟，声音极轻，即使是在场的人实力不俗，也无人听得清他的话。只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涩与纠结。&1t;/p>
“我此生爱恋，最终不过梦一场。”&1t;/p>
“如今，也该是梦醒的时候了。”&1t;/p>
顾念卿的目光，缓缓落在初浅婳身上，又落在叶依依的一头白上。&1t;/p>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给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依依，千言万语，我只有一句，对不起。&1t;/p>
你爱得决绝，比我勇敢多了，依依，若有来生，顾念卿再来偿还你此生深情，这一世，只能负你。&1t;/p>
婳儿，即使他伤你至深，但是你始终爱他，他也始终爱你。于千万人中得以相逢，而后相知相爱，不离不弃，是何等幸福，顾大哥在此祝福你们，以后，我会把对你的爱收起，不会再对你们造成困扰。&1t;/p>
低头，看着手中的太衍天玄，一眨眼已经陪了自己十多年了，乱世之中，哪里还能任性，哪里还能这般儿女情长。师傅，你一生教导，如师如父，弟子怎能，再辜负你的栽培。&1t;/p>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如今，梦也该醒了。&1t;/p>
情与道，若是无法两全，顾念卿此生，愿舍情求道。&1t;/p>
“太衍天玄，苍生为念。这一生，顾念卿愿为苍生而战，纵死无悔。”顾念卿低声自语，然而天地万物，却在此刻寂静了。&1t;/p>
清风拂过，九天之上传来隐隐的仙乐。太衍天玄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凌霄阁，顾念卿在这一刻，如同仙人踏风而来，让人敬仰。&1t;/p>
“念卿。”任清风又惊又喜，其他人也是惊喜无比，因为叶依依带来的悲伤一时都散去了许多。&1t;/p>
顾念卿缓缓对着任清风跪下，“弟子，不负恩师所望。”&1t;/p>
“好！好！好！”任清风高兴极了，连连说了三个好字，伸手扶起他。&1t;/p>
夜逝羽转头看了一眼顾念卿，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1t;/p>
不远处，寒箫云默默的看着顾念卿，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说起来，他和顾念卿一样，都是失败者，所以对于顾念卿的心情，寒箫云最能感同身受。他们都同样早早遇见了初浅婳，却没想到最后得手的人会是夜逝羽。别人都是相见恨晚，可他们明明遇见初浅婳比夜逝羽要早，最终反而要拱手相让。&1t;/p>
顾念卿默默起身，虽是成功唤醒太衍天玄，可是他的脸上并无一丝欣喜，他微微扫了叶依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叹息。见到这一幕，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为之叹息，只是谁也没有多话。&1t;/p>
“既然无事，大家都散了吧。”初云航朗声道，话罢他率先离开了这里，只是背影看上去，却有些萧瑟。&1t;/p>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离开。叶依依是和云青青一起走的，等到所有掌门都离开，原地上就只剩下顾念卿、夜逝羽、初浅婳、星辰等人。&1t;/p>
星辰的目光在夜逝羽、初浅婳、顾念卿和寒箫云四人身上扫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直接大步离开了这里。&1t;/p>
察觉到星辰的目光，寒箫云抬头，看了几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离开。&1t;/p>
青鹤看着寒箫云离去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和青莲，他们两人之间，又何曾比顾念卿和叶依依好过？即使他和青莲相爱，但是彼此对立，不过更痛苦。&1t;/p>
袋袋在他身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难道严肃道：“走吧。”&1t;/p>
青鹤点头，和袋袋一起结伴离开了这里。&1t;/p>
战歌悄悄伸手握紧了姜婼颜的手，经过这么多人的悲欢离合，他愈珍惜自己和姜婼颜之间的感情，他带着姜婼颜和屈离等人也默默离开了这里。&1t;/p>
原地上，最终只剩下顾念卿、夜逝羽和初浅婳三个人。&1t;/p>
三人彼此相视一眼，只是谁都没有先开口。&1t;/p>
片刻后，顾念卿的目光从初浅婳身上移到夜逝羽身上，他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让人生不起一丝厌恶，“逝羽，好好对婳儿。”&1t;/p>
夜逝羽把目光望向身旁的初浅婳，眼中是无尽的柔情，他抬头看向顾念卿，认真的点头，道：“我会的。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她再出事。”&1t;/p>
一旁，初浅婳忍不住咬住贝齿，她看着顾念卿和夜逝羽两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1t;/p>
顾念卿对上他认真的目光，笑了笑，“婳儿交给你，我很放心。世人都说顾念卿温润如玉，是正人君子，可是谁又知道，我内心深处，从未服输过。”&1t;/p>
“逝羽，我输了，不是输给你，是输给婳儿，输给那一年，问心殿外一眼。”顾念卿笑着，带着一丝自嘲，他没有说的是，也许在那一年初云航拒绝他的时候，一切就早有定数。&1t;/p>
初浅婳忍不住动容，脱口道：“顾大哥……”&1t;/p>
顾念卿抬起手，制止了她想说的话，他对着初浅婳温和的笑了笑，柔声道：“婳儿，好好待逝羽吧，不要任性，爱情，有时是容不得任性的。否则一旦错过，就是遗憾终生。顾大哥希望看到你们幸福，这也是我的期盼和祝福。”&1t;/p>
初浅婳双眼含泪，她咬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罪不可赦，伤害了顾念卿，也伤害了叶依依。&1t;/p>
顾念卿看着初浅婳，他心思通透，一眼就看出了初浅婳此刻的心情与愧疚，他安慰道：“傻婳儿，别责怪自己。情之一字，向来就是身不由己，与你何关？”&1t;/p>
“可是……”初浅婳张开，似是想说什么。却被顾念卿打断，他摇头道：“婳儿，好好珍惜你爱的人，才是对我们这些爱你的人最好的回复，明白吗？只有你过得幸福，我们的退让，才是值得的。”&1t;/p>
初浅婳泪眼模糊的看着顾念卿，坚定的点了点头，“婳儿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1t;/p>
见状，顾念卿轻轻笑了，他看了夜逝羽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1t;/p>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1t;/p>
这一次，他似是放下了所有的负担，走得再无一丝牵挂。&1t;/p>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1t;/p>
可是这一生，顾念卿的情，到头来终究只是梦一场。也许是他看得开，也许是他无可奈何。身处乱世，面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顾念卿不是夜逝羽，终究无法放任自己沉浸在儿女私情中。又或者，是叶依依的决绝，那红颜未老先白的苍凉，让他震撼，让他明白，爱不是一定要占有，选择成全或许更来得珍贵。&1t;/p>
面对初浅婳，他可以微笑放手，可是面对叶依依，他却只能亏欠。&1t;/p>
此生吾为道，来世再还卿。&1t;/p>
夜逝羽默默看着顾念卿远去，许久之后，他长叹了口气，轻轻将初浅婳抱入怀中。&1t;/p>
“你还有我，婳儿。”夜逝羽的声音轻轻传来，“我永远都在你身边。”&1t;/p>
初浅婳仰头看向他，俏脸上泪痕未干，“夜大哥，我是不是很坏？”&1t;/p>
夜逝羽摸了摸她的头，点头笑道：“婳儿的确很坏。”&1t;/p>
初浅婳迷茫的看着他，一脸呆萌的样子，似是没想到夜逝羽会这样回她。&1t;/p>
“婳儿不知不觉就把我的心偷走了，还不够坏吗？”夜逝羽笑道，语气带着浓浓的揶揄。&1t;/p>
“夜大哥！”闻言，初浅婳先是一呆，随即气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害臊？”&1t;/p>
夜逝羽挑眉，淡然自若的反问：“我怎么不害臊了，我说的可是实话。”&1t;/p>
见到夜逝羽这么厚脸皮的模样，初浅婳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见她要走，夜逝羽也不阻拦，只是笑着跟上去。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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