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重生
他也不爱说话，加上又是从水里捡来的。赵老三就给他取了个水生的名字，没想到他还欣然接受了。&1t;/p>
水生水生的叫着，仿佛他从来就属于这个村子，他不愿意提及他的过去，也没有人在乎。&1t;/p>
再后来，水生的伤完全好了，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做起了小买卖，没想到这人平时不爱说话，看上去笨嘴拙舌的，可做起买卖来却是毫不含糊。&1t;/p>
短短几年时间，小买卖做的风生水起，不但不吃他赵老三的，每次像这样做完一圈生意回来，还总给他们家带上许多这种穷乡僻壤根本看不见的物事儿。&1t;/p>
赵老三一边看着忙活的水生，一边笑的八字胡乱颤，自己这哪是救了个人，分明是捡了块儿宝。&1t;/p>
要能力有能力，要模样有模样，这后生哪家姑娘不爱。说起模样，除了额角上那道长疤以外，整个人长得实在是没得挑。就是这块疤也是刚把他捡来时，脸上狰狞的伤口化的，要不是用了偏方草药处理的好，疤还会更大。&1t;/p>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没点伤那能够呢？&1t;/p>
看着自家闺女娇羞的模样，心里更是打定了一个主意：要把捡来的这块儿宝进一步变成自己的女婿。&1t;/p>
“燕儿她娘，去把鱼和鸡鸭都炖上，今天我要和水生好好喝两盅。”赵老三背着手笑着说。&1t;/p>
这顿饭几乎成了例行公事，每一次水生回来，都要在赵老三家好好的吃上一顿大餐。&1t;/p>
可这一次水生却面露推脱之色。&1t;/p>
“叔，你叫婶子别忙了。今天我就不在这儿吃了。”&1t;/p>
“咋了，嫌你婶子的手艺不行。”赵老三故意打趣道。&1t;/p>
“咋可能嘛，婶子手艺再不行，那这十里八村没有手艺行的了。”水生的眼神有些躲闪。“我还得去送个货。”&1t;/p>
“送货？这村子里哪家这么大排场，还得你亲自去送，连在叔家吃顿饭的功夫都不能有了。你告诉我，我去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一个村儿里住着，咋还摆上谱了。”&1t;/p>
“不是咱们村儿的，……”水生有一点慌，连忙说道“隔壁村的。有人让我给隔壁村的带个东西。”&1t;/p>
“我要是在这儿吃饭今天就赶不上去那儿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见面的时间不还长着呢么，下次我来一定和叔好好喝一宿！”水生挠着头陪笑道。&1t;/p>
“你小子，自从做了生意以后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还会蹦出来一两句成语。行，我也不难为你了。坐一会儿再走吧，进屋喝杯茶，天这么热，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1t;/p>
“不歇了，歇了一泄劲，我该走不动了，到隔壁村还得有段路呢。”&1t;/p>
赵老三将不高兴写在了脸上，这么留客都留不住这个水生，这个后生还真是犟。&1t;/p>
水生像假装没看见赵老三的脸色似的，一边陪着笑，一边单手把轻了不少的扁担架在肩上，告了个别，步履稳健的向外面走去。&1t;/p>
“这孩子，这次咋这么匆忙呢？”妇人对着赵老三说道，后者只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1t;/p>
回头看向燕儿，此时嘴唇撅得比她爹还要长。燕儿看着水生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高大的身躯转过了树林，看不见了，这才一甩手，跺着脚回屋了。&1t;/p>
“嘿，这孩子又是着了什么魔了。”妇人奇怪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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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走在通向隔壁存的道路上，这条路同时也是通往自己家的路。&1t;/p>
水生把家按在了离村子很远的山脚下，地方大，宽敞，也省的邻里之间有纠纷。&1t;/p>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水生拐向了自己家，而并没有去隔壁村。&1t;/p>
其实根本没有人要他带什么东西，他也没想去隔壁村，撒个这种不伤害人的小谎对于开始做生意以后的水生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1t;/p>
家在山上，回家的路和之前的比起来有点崎岖。顺路水生还在设下捕兽夹里捡到了野鸡，把腿绑好，扔进框里，回去又有一顿野味吃了。&1t;/p>
为了放野兽，水生把木头门和院墙修的很高，水生打开了门，他的小院儿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1t;/p>
院子不大，大东西摆放却十分整齐，不同的货物，分门别类的摆在院子的不同角落。小到锅碗瓢盆，大到衣物农具，小小的院子里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杂货铺，应有尽有。&1t;/p>
水生吧扁担连货物放在院子里，也不急着整理，而是先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到屋子里。&1t;/p>
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本应该很美的女子，但此刻他的脸却全然被一种阴鹜绝望的神情覆盖，大眼睛也失去了本应该有的灵动的光彩。&1t;/p>
女人见到水生进来，想要笑一笑，却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1t;/p>
“大力哥。”沙哑的声音从女人的喉咙里滚了出来。&1t;/p>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水生在心里问自己。他都快忘了他曾经叫这个名字。&1t;/p>
船队的热闹，码头上等待的身影，小院儿里亲若一家人的畅谈，现在想起来仿佛就都是上辈子的事情。&1t;/p>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想让这个名字和那些记忆一起死掉，重新开始。&1t;/p>
可是在船上见到浑身是伤的小蛮的一刹那，一切记忆又从脑子里的每个角落和缝隙钻了出来。&1t;/p>
“小蛮。”这两个字从嘴里说出让沈大力浑身充盈了奇异的感觉，恍若隔世。&1t;/p>
小蛮冲着沈大力笑了一笑，随即又视线空洞的望着面前的空荡荡的地面。&1t;/p>
大力自从被赵老三救了，开始做生意后，每次路过扬州时都刻意打听一下有没有她的消息。&1t;/p>
黄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沈大力以为就要和小蛮一辈子无缘再见时，在扬州码头附近的河边现了奄奄一息的小蛮。&1t;/p>
沈大力记得刚把她救回来的情形。她睁开眼看见自己的第一个表情是笑，笑的那么好看，仿佛当年的事情就在昨天。&1t;/p>
随后问道：“我爹呢？”&1t;/p>
大力后悔和她说的那么详细：船队如何被钞关扣押，陈管家如何找他师父喝酒，周老大怎么尸横码头，自己怎么去官府告状。他把深印在脑子里的每个细节都和小蛮说了，仿佛心头上压的大石头松了很多，却没想到，这一切重又压在了小蛮的身上。&1t;/p>
那日之后，小蛮就终日郁郁寡欢，有时她在以为沈大力看不见的时候，眼泪还扑朔朔的往下掉。&1t;/p>
其实大力都看见了，只不过假装不知道而已。&1t;/p>
救回小蛮已有半月有余，这两日有必须要出去办的生意，所以不得不离开她两天。只是两天，就惦念的不行，生怕她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儿。所以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1t;/p>
赵老三夫妇虽然待沈大力犹如再生父母，但是小蛮的事儿沈大力并没有告诉他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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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呢？”张婆是大力从隔壁村请来的照顾小蛮的人，这个婆子平时给人家接个生，保个媒拉个线儿，谁家小孩儿烧感冒了偶尔还会开上几副药，算上几卦。是个啥活儿都接的主。&1t;/p>
靠不靠谱两说，但是小蛮需要个人来照顾，尤其是大力不在的时候。&1t;/p>
请她来照顾个人，却里外屋没见到人影。&1t;/p>
“给我做了饭，可能是嫌我没意思吧，就出去遛弯儿了。”小蛮说着话，眼睛却还看着眼前，只是嘴动了动。&1t;/p>
大力默默收拾了桌子上一口没动的野菜粥。心里想着雇来的人果然还是不靠谱，一边怨恨张婆做着破饭菜敷衍了事，一边暗怪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门。&1t;/p>
“这做的是啥饭，给了她一贯铜钱就用这个来糊弄你？”大力故意加重埋怨的语气说道。&1t;/p>
“是我让她做的清淡些，而且也不是因为不好吃我才不吃的，只是单纯地没胃口。”小蛮病怏怏地说。&1t;/p>
“不吃饭哪成，大力哥给你做点好的，你等着啊！”说完便出去了。&1t;/p>
半天也不回来，也没有听见响动，小蛮便推开门走出屋看一看。&1t;/p>
沈大力用枯树枝生起了一团火，正拿着刚拔了毛的野鸡架在上面烤呢。&1t;/p>
小蛮走近，大力急忙招呼她：“小蛮快过来烤一会儿火，这山脚背阴，屋子里更是潮湿。烤火还能驱驱寒气。”&1t;/p>
小蛮听话的走到了火边，伸出手感受火的温暖。&1t;/p>
两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围在周老大生的篝火旁，吃烧鱼。&1t;/p>
沉默良久，烤鸡的香味渐渐传了出来。&1t;/p>
“好香。”许久没吃东西，小蛮的确是饿了。&1t;/p>
见到小蛮主动开口说话，大力心里高兴的紧，但表面却不露声色。&1t;/p>
“唉，这山里偏僻的很。天天呆在这儿就是好人也给憋坏了，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大力哥带你出去走走。”&1t;/p>
“好！”&1t;/p>
两人吃鸡完毕，收拾一通，天色也渐晚了。&1t;/p>
“这张婆晚上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看，看我非把钱从她兜里要回来不可。”大力有些愤愤的说。&1t;/p>
把小蛮的床上被子铺好，大力自己并了些桌子椅子，拿了一块单被，打算睡在外屋。&1t;/p>
“大力哥，这是你的房子，应该我睡外面的。”小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1t;/p>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哪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受冻呢。再说我不是从小就睡外面么，我都习惯了。”&1t;/p>
英气的大眼睛冲着小蛮挤咕两下，额角的疤没能挡住眉宇间那个顽劣少年的影子，小蛮心中一暖，轻笑出声。&1t;/p>
终于笑了，大力暗自舒了一口气。&1t;/p>
无论生了什么事情，慢慢总会过去的——这是重生之后的日子教会他的事情。&1t;/p>
大力看着漆黑的木头屋顶，扯了扯盖着的单被。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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