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命之痛
LpL夏季赛总决赛北京赛场。
“不对劲。”3k在话筒里喊道。
“在蓝。”叶水冷静的回答到，“准备打了。”
大家立即行动起来，对于叶水的判断和指令，他们从不怀疑。
3k的石头人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紧跟着叶水的盲僧，再之后是小十一的机器人，盖山的卢西安和king的妖姬则很巧妙的拉出了一段距离。
这是sB对阵mL战队Bo5的最后一局，不管是他们sB还是mL，只要拿下这一局，就可以获得5o万的现金奖励以及以LpL夏季赛冠军的身份作为一号种子队直接保送全球总决赛，去更高的殿堂争夺荣誉。
“只有一步之遥了，距离那5o万奖励只有一步之遥了。”3k暗暗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很多人来说，5o或许只能算得上一套房、一辆车，甚至是一顿饭。但对于他们来说，5o可以救回山哥母亲的命，所以说，这已经不是一场比赛了，这是几人赌上自己的全部所进行的终极一战。
但是这Bo5的最后一局已经进行了4o多分钟，他们五人集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mL毫无疑问是sB战队一路走来所遇到过的最强劲的对手。尤其是他们的打野mL|n和admL|cb，这两个人在关键时刻每每都能靠着出色的个人操作挽回局面。就像现在，处在队伍最前方的3k的石头人已经倒下，小十一的机器人血量也下的很快，但这两人已经把能给的技能给到，能到的伤害打足，很好的冲散了mL的阵型。
击杀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在公屏上滚动着，地上躺着的冤魂越来越多。
“mL|cb击杀sB|bird。”
“又是这个cB。”叶水心里一沉。
双方已经战成1V1，叶水看着cb的女警在击杀小十一后迅的滑进草丛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虽然他的血量也低到极致不足以承受女警的两下平a，但女警的血量也绝对扛不起他二段Q的伤害。
两下平aVs二段Q，谁更快？
叶水毫不迟疑的摸眼追了上去。
“竟然踢到了。”
全场观众一片惊呼。
紧接着全场观众又出了第二次惊呼。
“女警竟然敢用R？”
叶水的盲僧身上，竟然亮起了被“让子弹飞”锁定的标志。
叶水的心动了动，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和一段往事。一个抚平了他一身伤痛却又把他推入万丈深渊的人；一段曾经想起来脸上会不自觉的挂满微笑而今却是葬在心底不敢回忆的往事。
“瞧你，怎么那么笨。这是女警的R技能，走位是躲不掉的。”云轻看着屏幕上叶水的盲僧像个猴子般扭来扭去，不由得笑道。
“那怎么办？”叶水傻傻的问道。
“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或者跑到我身后来。我是可以给你挡的。”云轻话音刚落，叶水就听到耳机里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自己的屏幕就灰了。
“啊。”叶水挠了挠头。
“哎，你怎么不跑过来呢？”云轻不解的问道。
叶水傻笑着，没有说话。
云轻立即明白了，他是不想让自己给她挡这一枪，哪怕是在游戏里，他也不想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你个笨蛋，我又不会死。”云轻故作恼怒状，眼里却有说不出的温柔。
叶水的脑海里紧接着闪过在别墅里面对云轻父亲的那一幕、在后花园的那一幕、在订婚晚宴上的那一幕，这些好的坏的，就像幻灯片一样从他的脑海里飞闪过。
“砰。”
一声划破天际的声响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叶水呆呆的注视着自己灰黑的电脑屏幕，面前的女警就站在自己面前，头顶上天音波的标示刚刚消散，手里的海克斯科技狙击枪好像冒出一阵青烟。
“为什么。。。为什么。。。”叶水喃喃道。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失神的原因，是因为在同一个角落，那个女孩答应过他会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击。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直在等，等那个领他走进召唤师峡谷的倩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前。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一枪不仅击破了叶水的记忆，也击碎了sB所有人的心。
“不可能！”3k立即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盖山也呆住了，他虽然不知道叶水为什么会失常。但叶水失常的同时，他也失常了。来北京之前他这七尺汉子曾低头求过医院的医师，一定不能给自己的老娘停止用药，在十一月份中旬他一定会带着手术的钱回去。赢下比赛，夺得冠军，拿到奖金这是他唯一想过的。至于失败，他没想过，也不敢想。
命运总是如此的残忍，它让你在无可奈何中彷徨，也让你在彷徨中无可奈何。
小十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他已经被吓傻了。
king仿佛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一般依旧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
“各位观众们，2o17年LpL夏季赛的胜者是来自上海赛区的------mL战队，让我们记住mL这个名字，记住这五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刚刚这一刻，他们终结了sB战队从LspL以来连续13场不败神话的记录。并且，他们也将代表我们中国，作为LpL赛区的一号种子队角逐世界总决赛！”
随着解说员的声音响起，整个中心的观众也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欢呼声，mL的五名队员早已紧紧拥抱在一起。
而sB的五人却是一脸的失落与惶恐。
3k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父母把他赶出家门，他可以忍受；女朋友嫌他穷离开他，他也可以忍受；每天在小菜市场里为了斤两计计较较受尽炎凉世态的折磨，他仍可以忍受；但是现在，在距离梦想只差一步就突然嘎然而止的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住了，没有哪个男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梦与自己擦肩而过，那种难受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一两滴眼泪可以表达的。
盖山呆呆的注视着在屏幕面前愣的叶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无助。
叶水不敢面对他的眼神。他静静的站起身，向出口处走去，背后是无数个狂欢的观众，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LpL总决赛那五光流彩的奖杯就安静的躺在他旁边的台上，而他经过的时候却看都没看一眼。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
恒山县人民医院。
天空亦如他们走之前的阴暗，苍穹似要压到地面上来，让人喘不动气。
盖山呆呆的站在一张病床前面，眼里满含泪水。他身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正是她的妻子，小十一口中的霞嫂子，刘霞。
穿着白大褂的医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鉴于你家庭的情况，在这之前我们医院已经尽了人道主义，你母亲住院期间的住院费已经全额免除，美国进口的特效药以及手术的费用也减免到了最低限度，但是医院不是福利院。。。对不起，你们来晚了。”
小十一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在他的印象里，山哥永远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从不流泪，也从不向别人妥协，但是现在，他只觉得有种东西在胸口流淌着，堵塞着，憋得慌。
白大褂医师满脸无奈的摇着头，他见过太多像盖山这样来自山区农村的家庭，一场病，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灾，虽然医疗保险普及率在逐年递增，但一些偏远山区的人是没有保险这个概念的，因为与其把钱花在不知所为的明天，不如放在自己口袋里更让人踏实，并且，大病及特效药的报销也只占很小的比重。终于在借遍了所有能借的钱之后，除了接受生离死别之外，别无他法。
刘霞顾不上擦脸上的泪水，“扑通”一下给医师跪下，“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俺娘吧，她真的是个好人。大夫，您行行好。。。“
这个一辈子与黄土打着交道的农村女子还意识不到是金钱的问题才延误了手术。
门外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伴随着一片唏嘘声和同情的目光。
医师嘴里说着对不起不住的摇头。
又一个带着眼镜，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开口道：“王医生，这些就是那个肾衰竭病人的家属？”
王医生回头道：“张主任，你来得正好，劝劝这病人的家属吧？”
张主任一见到跪在地上的刘霞，脸色立即变得铁青，冷冷道：“怎么还有你们这样的家属，你们也知道医院已经对你们足够照顾了。病人现在处在濒死状，已经没有了实施手术的条件，我们下的不是病危通知书，是死亡通知书。无力回天医院表示歉意，但这完全是因为你们拖延时间才导致的。”
她虽说着表示歉意。但口气里却一点对不起的意思都没有。
盖山却如同见到救星似的，拉着肖主任的工作服道：“医生，求求你，开些药吧，俺娘一定能支撑到做手术的，求求你，我很快就把钱凑来，求求你。”他已有些语无伦次。
张主任厌恶的甩开盖山的手，冷冷道：“你们抓紧把病人接走吧，早回去料理后事也省些钱。”
盖山继续追上去拉住张主任的衣袖，浑身颤抖。刘霞已经开始跪下磕头了，地面都蓬蓬作响。
张主任不耐烦了，猛地一甩衣袖，尖叫道，“别碰我，你这个农民。没钱还来医院干什么！我喊保安了！保安！”
见到这个情形，3k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冲上去死死的抓住了张主任的头，怒喊道：“吗的，见死不救，你不配当医生。山哥的母亲死了，我让你陪葬！”他像了疯般的殴打着张主任，彻底失去了理智。
张主任已挣扎着倒在地上，披头散的，口里不停的喊着饶命，那模样极为恐怖，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闻讯而来的保安死死拉住了3k。
叶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看上去头蓬乱，满身灰垢，眼眶又红又肿，斜依着门柱，无力的看着状若疯狂的3k。
3k不知拿来的一股力气，突然挣脱了保安的束缚，向叶水冲过来就是一拳。
“啪！”
一股鲜血从叶水的鼻间流下。
叶水没有动。
3k的拳头随即像暴雨一样重重击打在叶水脸部各处，叶水弯下腰去。
“你妈的，你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为什么你还有脸回来，为什么你那天要故意让人家赢，你这个混蛋，老子宰了你。。。”3k近乎疯狂的叫喊着。
盖山，小十一，king早已冲过来拉住了3k。
“三哥，你疯了，他是老大呀。”小十一哭喊道。
3k大叫道：“老子知道是他，但老子就是要揍他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三哥，三哥，清醒点，你清醒点好不好？”小十一死命拉着他。
叶水缓缓走到盖山面前，静静的注视着他，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张因紧攥着变得皱巴巴的支票。
盖山满含泪水的回头望了望被缓缓盖上白布的病床，转过头来注视着叶水手中的支票轻轻的摇了摇头，病床旁边显示病人生命体征的仪器上，已经没有了波动。
过了好半天，盖山才开口道：“你什么都别说，咱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咱也相信那天你不是故意输的，别问为什么，因为咱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
兄弟，兄弟？这个词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能懂呢？究竟有多少人能配呢？
叶水的泪水终于流下，双手已握紧，指甲已嵌入肉里，他颤抖着道：“山哥，对，对不起！“
盖山没有再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已近乎与一种死人的表情，完全的彻底的麻木与机械。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重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远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水始终不敢再看他，他的一辈子里，亏欠最多的就是盖山，如果不是他的失神，他们就能获得冠军领走奖金，那么山哥的母亲。。。
叶水甚至期望盖山也能像3k一样冲过来很很揍他一顿，那样他心里也会好过一点。因为带给他们希望的，是他，让他们绝望的，也是他。
盖山只是用着感激的目光看着叶水，他知道，叶水手中的支票，也许是做了他教导小十一的那有所不为的事，他的心中，叶水已经为了他，为了他的母亲，已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又怎么会怪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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