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乡下

人雨虹的家里，何潇、人雨虹、纪遥三个人哈哈大笑。

        人雨虹把两撇小胡子摆在桌子上，又用手指蘸水绕着胡子画了一个大圆圈，中间点了两只眼睛。人雨虹对着自己的“作品”扮个鬼脸，粗声道:“喊虹姐！”然后又换个纤细的声音喊了两声虹姐，随后哈哈大笑。

        何潇手中把玩着一只面具，左看右看，“还真像！”

        “何潇，你这个主意很好玩，那两亿我们什么时候去拿？”人雨虹兴致盎然望着何潇问道。

        “你还真打算要那两亿块啊？”

        “为什么不？你扮那个屈先生，一点都没让刘世川怀疑，你看他吓得那样？”

        “两亿块是不能要的，他要给公司也是不能要的，这次去收获已经匪浅，不但知道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了那人姓屈。只是真的好奇怪，那人为什么和宋嘉长得这么像？我们按照宋嘉的长相仿制的面具，只是略增了一点岁月的痕迹，企望浑水摸鱼，居然刘世川一点怀疑都没有。”

        “听你们说他看上去很害怕。”纪遥问道。

        “是！”何潇答道，“对了，人在十分恐惧的时候，只想着如何降低危险，往往没有心思再去怀疑别的。”

        “所以才会有很多事后诸葛亮。”纪遥道。

        “对啊，所以说，人雨虹，那两亿块的事你就别想了，说不定现在刘世川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何潇说道。

        “何潇，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人雨虹眼睛瞪着何潇说道。

        “哦，对对，虹姐！”

        “哎？你忘了，我们在去的路上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何潇当然没忘，去找刘世川的路上，他为了让人雨虹听话不莽撞行事，他答应回来以后，要当着纪遥的面，称其“师娘”。如今他故意装傻充楞，把人雨虹气得七窍生烟。

        “哦，对了，我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佟暂。”何潇担心人雨虹再像上次那样冷不丁对他发难，赶忙转移话题道。

        佟暂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探望母亲，这是佟暂工作以后间隔时间最久的一次。佟暂的母亲许云独自生活在乡下，村子离国道较远，附近也没有什么旅游资源或者特产，平时外地人极少能从村中路过，民风十分淳朴。佟暂进到村子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有点害怕看到母亲的目光。

        几十年来，母亲始终都是无尽哀怨的眼神，每次看到，佟暂都会感到心脏缩紧时的疼痛。如今几个礼拜没有回家，母亲会不会埋怨自己？但是佟暂又觉得，如果母亲埋怨自己，或许更好受一些。至少说明，母亲心里也还有些别的牵挂。

        许云住在村子靠西头，与洪大磊是邻居。家中有一个小院，门口有一棵古槐，郁郁葱葱树上结满了槐豆。一群麻雀在树叶间穿来飞去，叽叽喳喳嬉闹个不停。

        院门没上插销，佟暂推门而入。平时的时候，许云一般会坐在屋门内，晒着从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大多数时候，洪大磊的老婆谭小菊会在旁边一边织毛衣一边陪着她说话，有时也会在院里子给花浇水。佟暂一进院门就可以看到她们。

        今天有些意外，屋门是关着的。

        佟暂大步走到屋门口，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是许云。佟暂在门口停了停，听许云说道:“你回来啦？”

        佟暂十分惊讶:“妈妈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正要推门，听许云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家，回来看我了。放心吧，过几天我带上暂暂也去看你……”

        佟暂大惊，妈妈这是在跟谁说话？

        佟暂赶忙把门推开，一团烟气在屋中弥漫，烟气中许云背门而跪，对面墙上挂着父亲佟子文的遗像，母亲许云手捧几柱青香正念念有词。

        “妈，您这是在做什么？”

        佟暂怔愣愣站在母亲身后，以前也见过母亲给父亲上香，但不似这般神态。他怕惊着许云，没敢太大声说话。

        许云就像没有听到，恭恭敬敬把香上到香炉里，又跪在原地自言自语说了一会儿话，说的多是思念佟子文的话。

        这时，佟暂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和说话的声音，“嫂子，快来看，今天这野菜又嫩又新鲜。”

        佟暂回头看时，见是洪大磊和妻子谭小菊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满了绿油油的野菜，正兴高采烈走来。洪大磊见到佟暂，很是意外，先是一愣，继而高兴地说道:“暂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好了，这两天正说你呢。”

        “洪叔、洪婶，你们来啦！”佟暂十分高兴大声和洪大磊夫妇打着招呼，随后又对许云说道，“妈，洪叔洪婶来了。”

        许云缓缓站起，双手轻轻在身上拍了拍，迎到屋门口，淡淡唤道，“他叔……”便不再言语。

        “孩子妈，你帮嫂子把饭做了。哎呀！暂暂回来了，我们爷俩可要好好喝两杯。”洪大磊欢喜地拉住佟暂的手，使劲拍了拍。谭小菊挽着许云的胳膊，一边说着挖野菜时发生的趣事，一边往厨房走去。

        等母亲走远了，佟暂问洪大磊道:“洪叔，我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一些奇怪的话？”

        “暂暂，你也听到了？不瞒你说，这种情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思念过度，唉，你妈妈呀，用情太深，这么多年了还是走不出来。你知道吗，这段时间，她老是跟我们说见到你爸爸了，说你爸爸回来找她了，几天前她跟我们出去挖野菜，说你爸爸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你说这不是思念成疾了吗？有心不带她，可是挖野菜是你妈妈唯一愿意做的事，她说那是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最爱吃的。”

        “洪叔，我很担心她。”

        “没事，暂暂，你安心你的工作。这里有我和你婶呢，你放心好了，我们今天寻到一个挖野菜的新去处，回头带你妈妈一起去，让她高兴高兴就没事了。”

        “洪叔，让您费心了。”

        “没事，暂暂，你还跟你洪叔客气什么呀？”洪大磊咧着嘴笑道，“对了，你妈妈说想去南岭老宅祭拜，你怎么看？”

        “洪叔，上次您跟我说过，我都记着呢，这次我回来就是为这事，要是妈妈想去，我就陪着她老人家过去。”

        “你能陪着去，那最好。”

        夜里的时候，许云早早回房间休息了。佟暂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床是过去砖坯砌起来的老床，上面铺了两层褥子可还是很硌，佟暂睡着有些不习惯，他侧过身子，双眼看着窗外。

        窗外的月光明亮，淡淡地撒进窗子，透过窗户斜斜看上去，有几颗星微弱地眨着眼睛。没有风，院子里柳树枝条的影子静静地印在窗玻璃上，像是儿时梦里妈妈亲手剪出的窗花。

        一切像极了儿时的南岭，记忆如涓涓溪水绵绵不绝地涌入佟暂的心田，他记得这么静谧的夜里，爸爸应该会悄悄来给他盖一盖棉被，然后在窗下灯前继续读书。

        朦朦胧胧间似乎真有一个人影在窗前闪过，佟暂面露微笑，知道自己即将进入梦乡。

        佟暂睡得很香甜，再醒来的时候，天刚微微亮，他是被屋外走动的脚步声惊醒。他穿衣下床来到屋外，看到母亲又像昨天那样跪着给父亲烧香。

        “妈妈，过两天我们就回南岭老家去了，这两天您就不要这么辛苦了，我代您烧。”佟暂跪在母亲旁边轻轻说道。

        “你爸爸昨晚又来了。”许云看着墙上挂着的遗像说道。

        “妈妈，您太思念爸爸了。”

        “我做的野菜酥他最爱吃。他胃不好，吃这种酥饼对他有好处，每次他胃疼的时候都想吃我做的酥饼。”许云不看佟暂，也不回答他，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佟暂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帮着许云把香插到香炉里，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扶着母亲坐到椅子上。

        “妈妈，我们明天动身去南岭，您看好不好？”

        许云点点头，没有说话。

        “洪叔也想去。”佟暂说道。

        “好！”许云应道。

        “妈妈，您看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吗？”

        “你把我做的那盒酥饼带上，原本做了两盒，他等不及，昨晚自己拿走一盒。”

        佟暂答应着，一阵心疼，实在不放心再让母亲一个人住着，暗下决心，等他多年的困惑有点结果，一定回来陪母亲居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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