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更赚？

百川地域。

        东域，燕国，月城。

        月城位于燕国北部边境地带，向东与风国为邻，向西则紧挨魏国，处于三国交通要塞，由于所处位置的缘故，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可谓鱼龙混杂。

        越过城墙，可见月城之内一片青砖绿瓦，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十文钱？老丈，你再仔细瞧瞧，这野山参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从山里面挖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沈文蹲在街道旁的地摊前，望着摊主手中肆意摆弄的野山参，涨红着脸，生怕摊主知道他不懂真假一般。

        “你瞅瞅这参须，瞅瞅这根茎，瞅瞅……”

        沈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词穷，脸憋得越来越红，手足无措，想了好久，才指着被摆摊老丈甩来甩去的山参根须，急忙开口道：“瞧，参须上的泥土，还没干巴，这绝对是正宗的野山参，听李瘸子说至少都得值十贯……不对，二十两白银呢！”

        一两白银等价于一贯铜钱，相当于一千文铜钱，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若是无病无灾无琐事儿的话，紧紧巴巴也就是一贯铜钱罢了。

        更别说二十两白银了，有这二十两白银的话，都能在月城租下一小间店面了，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那也是一种身份的体现啊。

        摆摊老丈眼皮开合，将这一幕收到眼中，心里冷笑连连，一个小屁孩敢在他面前装行家，别说你是装行家，就算你是真行家又如何？

        李瘸子是谁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没准儿是哪儿个旮旯里头行乞瘸子，管他什么瘸子，这参龄足足有百年的老山参，他是要定了。

        也不打听一下，外人称道的黄黑鬼，难道是白叫的？

        瞥了沈文一眼，随意的将野山参扔在自己摊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老朽我若不是念你是个孩子，就凭这歪萝卜，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还二十两白银？哼，想得倒美，真把你挖出来的萝卜当成人参了？”

        黄黑鬼嘴上虽然冷嘲热讽，不过，手上动作却是不慢，装作收拾东西，随手将野山参用布遮盖起来，漫不经心道：“念在你平日里没少往我这里送东西，好说也是熟客，老朽吃点亏，再给你加五文钱，可真不能再多了啊。”

        哗啦！

        十五枚方孔圆钱便是落在了沈文面前，黄黑鬼冷峻着脸，盯着那十五枚铜钱，想着要不要把那多给的五文钱重新收回来，毕竟原来从他手里换过来的那些珍稀药材，也就是五文钱罢了！

        就在他准备抬手时，蹲在地摊旁得沈文，猛地扑了过去，将那十五枚铜钱抱在怀中。

        哦，不对，是将那遮盖在布下的野山参抱在了怀中，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多了一丝道不明的神色。

        “哎，你小子干啥？”黄黑鬼吹胡子瞪眼，沈文这一抱，在黑鬼眼里可是个没轻没重，那野山参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万一断了根须什么的，卖相可就不好了。

        “老丈，十五文太少了，你若觉着它是假的，行，十五文我一文不要，这野山参，我也不卖了。”沈文双手抱着野山参，站起身子，做势便抬脚离开，丝毫没讨价还价的态势。

        随着沈文站起，一旁摆摊的摊主，便再无顾及，相互吆喝：“以物换物，以物换钱……”

        这些天来，他们对沈文弄过来的东西可是极为眼红，只不过，这小子跟个愣头青一样，硬是卯着一个地儿就是不换。

        看着珍贵的药材被黄黑鬼脸不红心不跳的用几文钱给弄到手，别提心里的那股郁闷劲儿，看样子，这小子现在是醒悟了？

        “东山林里的何首乌，西塘水中的白莲藕，应有尽有，换完就走……”一个卖药材的老翁，一脸猥.琐的朝着沈文身旁围了过去。

        “江湖秘方，擎天丸……”

        “凡铁刀剑，不如我盖世神通，一步千里不是问题……”

        黄黑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嘴的鸭子要是就这么飞了，以后在这条街上，他还怎么混？

        自己刚从那小子那里拿出来野山参才不过片刻，没成想，还是没逃过‘有心人’的眼睛，沈文刚在他摊上的时候，这些人碍于规矩，不好明抢生意，现在从他这里刚抬脚，一个个都蹦了出来。

        “小混蛋！”

        暗骂一声，黄黑鬼望着那被围拢起来的沈文，急忙站起身子朝他走去，生怕野山参被同行抢过去。

        一个满口黄牙的中年人，挤到沈文身前，脸上堆满一副我是‘好人’的笑容开口便是一句：“小哥，你这萝卜卖不卖。”

        “……”沈文愕然，白了一眼那人，还真当我是啥都不懂的小白了。

        “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你瞅瞅我的神通功法，观日瞎眼术，听雷聋耳功……哎哎，干啥，别推我，老夫的一步千里法掉了，别挤我！”攥着一本本破书推销自己神通的小老儿，刚说完前两个神通，便被人挤了出去。

        “嘁，还观日瞎眼术，听雷聋耳功，我看你自己修行的，恐怕就是那传说中的无双脑残功。”将小老儿挤走的那人，撇了撇嘴，望着沈文怀中的野山参，眼中泛着绿光，似乎那已经是自己的了。

        “都干嘛呢？都干嘛呢？是不是不把黑鬼我放在眼里了？嗯？”黄黑鬼眼看自己挤不进去，便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你们已经谈崩了，现在他是我们的了。”

        “对，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苦苦纠缠，现在全凭本事，谁有能耐，就是谁的！”

        “什么玩意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着急我们还着急呢！”

        ……

        黄黑鬼臆想中的一嗓子下去，道路两开的场面并未出现，反倒是越来越乱哄哄了，这让他一阵气急，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名号也就是说说，没啥实际效益。

        当下也不管了，撸起袖子便往里面冲。

        沈文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头，都大了，这群人的话更是让他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卖个东西罢了，搞得跟干啥了似的。

        正巧，看到身后人堆外那一蹭一蹭，一蹦一蹦还挤不进来的黄黑鬼，内心立刻便有了想法：“老丈，你答应了？”

        “嗯？”

        “啥米？”

        周围人愕然了，但这话听在卯足了劲儿朝里面蹭，还依旧蹭不进去的黄黑鬼耳中，却是宛如天音。

        当下便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免得刚才卯足劲儿硬挤时，吼叫使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坏了自身的气度。

        嗯，对，气度。

        毕竟，自己黄黑鬼的名号，也是大名远扬。

        “诸位都听明白了没？老朽与这位小兄弟刚才并非没谈拢，而是关乎价格问题的协商出了一点小变故，嗯，对。”黄黑鬼点了点头，似乎有人询问他问题一般，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好了好了，大家伙散了吧，老朽还要做生意，别挡到了我的贵客。”

        黄黑鬼脸上带着承让般的笑意，毫不客气的扒拉开拥挤的摊主，将围在中间的沈文拉了出来。

        令得周围的摊主们，无不是牙痒痒的望着他，那可是极为珍贵的野山参啊，这老东西竟然想用十五文给收购了。

        他们的眼光何其毒辣，那可不是简单的足足百年野人参，更像是拥有了三百年参龄的宝参。

        一想到这里，无数摊主仰头抚额，暗叹命运不公，为何这等好事儿全被别人给摊上了！

        别说十五文，就算是一百五十两白银都不一定能够买下来，若是放在拍卖行中，恐怕成定的黄金都能下来好多定。

        不过，这事儿就算他们再不耻，也不能开口提醒沈文，行有行规，坏了规矩的下场，可不是一条命就能解决的。

        重新回到地摊前，沈文将怀里抱着的野山参随意放在地摊上，眼巴巴的望着黄黑鬼，等待他给估个让自己满意的价。

        不开口，不要价，给的满意就交换，不满意就走人，刚才那阵面搁哪儿摆着呢，反正不愁卖不出去，沈文是这么想的。

        当然，他是不会走的，这么多天忙活，不就是为了那件东西么，现在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能表现出来，老狐狸一旦瞧出个什么，到时候就麻烦了。”沈文提醒自己，他清楚自己斗不过这些精明的老狐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便眼观鼻，鼻观心，静等下文。

        他这不开口，可让黑鬼苦了脸了。

        若是真依照这株野山参价位的话，他可是出不起那钱，但现在，自己要是不出手，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次发财的机会？

        黑鬼内心暗骂一声，便低声道：“五两白银。”

        沈文没说话，倒是旁边那些摊主，一个个侧着耳朵，越是听不到，越是心里痒痒，期盼着二人谈不拢。

        黑鬼不动声色的撇了撇沈文的脸色，见他毫无反应，不由暗自皱眉，心道：难道是谁刚才给他说了些什么？

        黑鬼视线扫视一圈，见周围的摊主一个个那散发着绿油油的目光，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果然是，我就知道，一个个的不安好心，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刚开始直接给他一贯铜钱不就省事儿了么？”

        黑鬼摇了摇头，内心思索片刻后，咬了咬牙，狠声道：“十两白银，再多老朽就不要了。”

        诈！

        赌！

        黑鬼笃定，就算有人给他说了些什么，也不敢透露行业中的门道，这可是犯众怒的大忌。

        他就不信，一个涉世未深，并且非贵族子弟的少年，会不动心？

        果然，黑鬼此言一出，四周的摊主无不是暗自摇头，然后回到自己摊位。

        十两白银那可是值一两黄金了，别说是那小年轻，就算是他们都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不过，沈文依旧没有说话，倒不是说定力好，而是被镇住了。

        “五两白银……哇，这得卖多少捆柴才能赚到。”

        “嗯？十两白银？一两黄金……我的天，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文闭上了眸子，口中念念叨叨，同时，小脑袋里盘算着，能不能再加一点。

        嗯，一丢丢就好！

        眼见沈文还不开口，黑鬼的心在滴血，但一想到野山参经过自己的手之后，能够获取更大的财富，也就释然了。

        “行，当我吃亏一点，再赠送你一本盖世神通。”黑鬼悄悄朝一旁瞅了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破书，迅速的塞给沈文，小眼睛眨巴不停，示意他赶紧收起来。

        沈文疑惑的看了一眼破书的封面，顿时面色变得古怪，朝着不远处那弓着腰寻来寻去的小老儿瞅了一眼，心里暗笑了起来，怪不得小老儿一直不停的摸索来摸索去，那所谓的盖世神通一步千里法早就被人收起来了，哪还能找得到？

        “咳咳。”

        沈文将破书收入怀中，轻咳一声，止住笑意，开口道：“这东西不是你的，不算数！”

        黄黑鬼一阵气急，暗骂一声，黑着脸道：“那你还想怎样？别打我摊上的主意，我这些东西来历非凡，你……”

        沈文垂头，在摊子上扫来扫去，眸中掠出一抹精芒，随手从摊上抓起一个粘满风干了的淤泥包裹严实的盖子，在地上磕了磕，抖落掉一阵黑土。

        “你要这东西？”黑鬼狐疑，小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沈文手中磕来磕去的盖子，瞅了半天也没瞧出那盖子有什么出众之处，疑惑的望向沈文。

        沈文脸色不变，将视线撇向了黑鬼身前那一座石塔：“还没想好呢，就是瞅瞅，老丈你这东西不错啊！”

        “这不行，这座塔可是佛门高人开过光的圣物，你那野山参就算来一箩筐都换不来。”

        沈文故作流连的在石塔上扫视，许久后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接过黑鬼递过来的钱袋，单手撂着那被泥土包裹的盖子，便离开此地。

        黑鬼狐疑的望了一眼那被沈文拿走的盖子，暗自摇了摇头，那东西貌似是自己捡来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有人琢磨过，得出的结果便是那东西毫无来历。

        就连他自己，都懒得为其去编织一个噱头。

        黑鬼摇了摇头，驱走脑海中念叨的碎碎念，不去想那些琐事儿，小心翼翼的梳理着被沈文揉过的野山参根须，一脸满足。

        在黑鬼视线不及之处，转过身的沈文，嘴角浮出了一抹浅弧。

        “废了这么大功夫，总算是弄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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