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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人善被人欺,所以要冷血


  “老爷,我想安儿。”范式从来没有跟朱安分开这么久,甚至都不知道朱安是否还活着,这样的等待,多让她折磨。

  朱瑾,七尺男儿,平日里雄壮威武,却也有自己的软肋,看到范式的伤心模样,他也难掩心中之痛,“夫人,安儿肯定也是不想看到我们为他这么伤心难过,他肯定在暗处看着我们,只是还不想见到我们,我们先吃饭,好好吃饭,好好做人,待到让安儿满意了,他自然会出现的。”朱瑾手下的生意,还等着朱安接手呢。想好的一切生活模式,现在人却下落不明,甚至都不知死活。

  “老爷,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该找去沈清家,我就不该耍心眼,让梁氏跑出沈清家闹,闹出了人命,倒是要让安儿来承担。”范式知道自己的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她明日要上沈清家说上自己的歉意,要是朱安真的在暗处看着自己,那自己跟沈清赔完了不是,他是不是就会出现?

  朱瑾将范式揽入怀中,“不是夫人的错,是安儿心态弱,受不得这样的打击罢了,等到他想通了,他自然就会回到我们的生活里。”朱瑾还是比较相信朱安的,朱安是一个重感情之人,这样的事实,确实让他无法接受。而且一边是自己的亲身娘亲,一边是自己一直心爱的女人。

  “老爷,这要是安儿一直都不回来,让雨儿和他腹中小孩如何是好?怎么对得起他们?”范式担心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朱瑾听了,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朱安要是一天不回来,朱家就一天对柳秋雨不公,还有她腹中的朱家后代,“我们会待她如亲身女儿般。”朱瑾相信柳家的人性,柳天鹤跟自己称兄道弟多年,不会因为这样的时候就跟自己断绝往来,甚至要让秋雨跟朱安解除婚姻。

  范式点了点头,“嗯,等到安儿回来了,一切就都会更好的。”范式在朱瑾的怀中,想着、思着,没吃上一口饭,竟睡着了。

  柳天鹤从朱家回来,心里就像翻山倒海般让他难受。

  现在朱家已成那般萧条模样,自己还在背后落一石,这多年的情谊该怎么结算?

  江氏煮好了饭菜,从厨房端了出来。平日江氏都不是自己动手,今日是除夕,厨子都回家过除夕去了,她只能自己下厨。

  “回来了,朱安倒是找到没有?”江氏也是愁容满面,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她最希望就是朱安回到家中,跟雨儿继续好好过日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天鹤坐在木凳上,脸上的愁色不亚于江氏,“朱兄和朱夫人心情是极不好的,夫人,我现在倒是想让咱们雨儿继续在朱家过着,不然,太负了朱家。”

  一路走回来,柳天鹤满脑子的这些事情。

  他想过,要是朱安迟迟未归,甚至是另寻新欢。丢下雨儿,带着两老一小过日子,那也是雨儿自己的命。

  江氏听了,倒是不乐意了,凭什么要让自己女儿的幸福葬送在别人身上?就算关系再铁,也不能倾注这样的赌注。

  “老爷,那咱们雨儿怎么办?你可想让她吃苦?她怎么能受得了?而且,雨儿也说了,这腹中小孩就不是朱家的,如果哪天,真相大白于世,对朱家却是更大的打击。何必不趁早说清呢?”

  柳天鹤用手顺了顺胡须,若有所思,江氏倒说得有道理,长痛不如短痛。

  “先叫雨儿出来吃饭吧,这些事情,待到明日再说,明日我亲自上门拜访凌县官,我倒是要看看,凌县官怎么个态度。”

  江氏听闻,点了点头,进了柳秋雨的房间,叫醒了正在做甜梦的柳秋雨,“雨儿,起来吃晚饭了。”

  大伙都在为她的事而伤透脑筋,柳秋雨这个祸害却能这么无所谓,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觉。

  沈乾和沈坤给王氏留下了些银子,“婶婶,沈清这丫头,手艺真的不错,看着要是有办法,就给她弄家店,生意肯定是能火的,你就帮着劝劝她,不然这么好的厨艺,怕是浪费了。”

  王氏推脱掉,“你这孩子,婶婶知道,沈清这孩子心里苦,却都藏于心底。我会找个空,问问她。这钱,婶婶倒是不能收,要是被沈清知道了,婶婶可是就得被沈清说了。沈清要是想开店,她自有分寸,你就少操那些心。”

  沈乾和沈坤听了王氏这么说,也就作罢,他们看沈清也不算软弱的主,看着那么强硬的面孔,想来都不是喜欢吃软饭的人。

  “那要是沈清开了店,定要跟我们通报一声,可要让我们回来关顾。”

  “怎么能少了你们呢?侄媳妇要是生了,可要把孩子带回来,让婶婶瞅瞅。”王氏边走,边笑着对两位侄媳妇说笑。

  沈月、沈俊和王氏在门外招着手,送走了沈一一家。

  “清儿现在可是清醒了没有?”王氏朝凌公子方向问去,她明明感觉凌文寒从沈清房间出来后,就有些异样,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给她喝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就睡下了。现在应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凌文寒只要想到自己跟沈清的那个连他都不知道算不算吻的吻,他就觉得自己有点龌龊。

  沈月和王氏收拾着碗筷,沈俊也插了进来,“娘,你去歇息吧,这让我来。”

  王氏自从被伯母问到伤心事后,喝下的酒也挺多的,沈俊放心不下,就让她先回房休息,反正刷碗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难事,他能干。

  凌文寒见势,忙扶着王氏进房。

  王氏带着酒意,“凌公子,你可要待清儿好些,别让她难过。”她竟落下了泪,不知道为什么。

  凌文寒用力地点了点头。

  王氏睡下了,凌文寒走出王氏的房间,跟沈俊一块整理了厨房。

  “沈俊,我跟你说个事实。”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要让沈俊知道,这样到时候自己说出真相的时候,还能有个人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你要答应我,先暂时跟沈清姑娘保密。”

  沈俊看凌文寒神神秘秘的,只能先点头。

  “那天你说我是桃花县县官,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凌县官。”凌文寒一脸正气,一看就是为民除害的父母官。

  沈俊倒是没表现出多大的诧异,似乎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凌公子,看你的作风,沈俊就有三分猜测,可是却被你给否决了。不过,沈俊还是信你的。”

  凌文寒没有想要沈俊相信,“沈俊也知道,我待沈清可是大不一样,没错,我是看上了沈清姑娘。我要你答应我,进省应试的时候,定要认真对待,考出个好成绩,满你姐一个小愿。”

  凌文寒知道,沈俊是沈清心中的一个结,要是这个结不打开,沈清是不会想着让她自己过好日子的,哪怕是开家小店,她都舍不得。

  沈俊点了点头,充满了正能量。

  整理完,凌文寒也走了,带着对沈清的不舍,甚至是对她口中的“不要害我”的疑问。

  第二天,凌文寒刚洗漱完,柳天鹤就找上门来,让凌文寒可是一头雾水,自己跟柳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找自己可是为何?

  柳天鹤本来是想要待到年过完后再找凌文寒问清楚的,只是这些事情在他脑袋里装着,他难受,实在憋不过,只能早先一步找凌文寒对质。

  “可是凌县官?”柳天鹤只闻有此人,却未见过此人。

  凌文寒刚起床,心情正是大不爽的时候,“有何事?”柳秋雨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没必要对她老爹隐瞒自己的身份。

  柳天鹤一听,这么个态度,还想跟秋雨好?“可认识柳小姐,老夫的爱女。”简单描述。

  凌文寒一听,肯定是柳秋雨在背后搞鬼了,她要玩,他就陪着她玩,他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招来。“认识,可有事?”

  柳天鹤一听认识,对于柳秋雨说的事情就有了一半的肯定,“跟她关系可是很好?”

  很好?柳秋雨她在编造什么?故事?传说?

  冷冷的面孔,凌文寒就没把柳天鹤放在眼里,“很好倒说不上。”

  柳天鹤听了,真为柳秋雨感到伤心,凌文寒这个花花公子,把柳秋雨糟蹋完,就这样待她,对她可公平?

  “凌县官,你作为县官,有些事情难道不知道要收敛些?尽是做出这等肮脏的事情来。”柳天鹤摇了摇头。

  凌文寒没有把柳天鹤请进家中,都只是在门外站着。

  “我倒要听听,我这个县官能做出什么不干净的事情来。”要是柳秋雨现在在面前,凌文寒估计会给她赏两巴掌。

  沈清早上醒过来,头疼得厉害,“姐,我怎么睡下了?”她明明是在饭桌上,跟家人吃团圆饭的,怎么自己会躺在床上?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日,你可是不胜酒力,喝得烂醉,是凌公子扶你进来休息的。”沈月用手轻轻点了点沈清的额头,“不会喝,还那么逞强,倒幸亏了凌公子机灵,把你扶进房里来,不然出了个什么端子,肯定是你给闹出来的。”

  沈清这么一听,真觉得自己该打,那么好的年夜饭,竟被自己给毁了。

  “大伯、伯母,和堂哥、堂嫂们可有责怪我?”沈清这样待客,还真是少见。

  “哪敢?”沈月笑着说,“你倒是赶紧起身,热些饺子,给凌公子送过去,好好答谢他。”沈俊和凌文寒在厨房的交谈,沈月也听到了。她替沈清高兴。

  沈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进了厨房,热了些饺子,又用袋子抓了好一些圆圆子,凌文寒爱吃的。然后就朝着凌文寒的家走去。她很兴奋,一路都很高兴,竟唱起了歌。

  “秋雨也已经承认了,她腹中的小孩可是凌县官所为。”柳天鹤没有隐藏什么,直接脱出口。

  这话一出,凌文寒就笑了,笑得可真是无语。

  沈清在离凌文寒家的不远处,很近,听到了这个声音,在她耳朵里,明明说的是凌县官。可是在她眼里,怎么就是凌文寒。她呆了,脸上的笑意全没了,手上的饺子和圆圆子一并掉落地上。

  圆圆的小玩意滚到了凌文寒的脚下,好熟悉的东西,他抬起头,竟是一脸不知所措甚至是绝望的沈清,呆立在不远处。

  他亲眼看到沈清跑出自己的视线,却只能止步,现在自己跑上去,只会加重她的疑心。

  “柳村官,我不管柳秋雨跟你说了什么,回去跟她说,她和她腹中小孩都可以去死了。”凌文寒本来想,要是柳秋雨要玩,自己也可以陪着玩,他倒要看看柳秋雨能玩出什么玩意来。却不曾想,会被沈清听个正着。

  柳天鹤看到了沈清,他对沈清还是有印象的,沈清可是石头村的家喻户晓的人物。

  再听凌文寒这么说,他怒了,“凌县官,你可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岂能这么玩弄良家少女?”

  凌文寒发怒,连老天都得让他三分,更何况是柳天鹤,“你给我滚,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你倒是先回去教教你那乖女儿,看看她背地里做的肮脏事情,怕是会把你气死。”凌文寒说话够绝,让柳天鹤愤恨离去。

  这样的人怎能给自己的女儿带去幸福?

  沈清哭着离开,没有回自己的家。

  她想不通,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感动,都是凌文寒制造出来的假象,她心很痛。

  而且没有安全感,一点都没有。在这个村子里,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却是柳秋雨的人,现在甚至是怀了她的孩子,这让沈清的精神支柱瞬间倒坍。

  凌文寒无力地拾起洒落地上的圆圆子,从袋口露出的饺子,还冒着热气。

  柳天鹤带着火回到家中,凌文寒的态度着实让他大为不爽。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县之官,岂能当老百姓是儿戏?

  江氏见柳天鹤回了来,看样子不太好,忙端上杯热茶,“老爷,情况如何?”江氏在家里来回踱步,就等着柳天鹤带来喜讯。

  柳天鹤甩掉江氏递过来的茶,“哼!这种官,真不知羞耻!”

  杯子落地,杯中茶洒落江氏脚边,微微溅到的地方明显有些痛楚。

  柳天鹤发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只是急坏了江氏,“老爷,发这么大脾气,身体可受得了?”她还是懦弱到流下了眼泪。

  “叫雨儿出来,今后不管成寡妇也好,都跟朱安过定了。那凌县官,真是个败类,不提也罢。”柳天鹤真没想到,凌文寒仪表堂堂,却在背后勾当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氏战战兢兢,不敢违抗,只能擦拭了眼泪,进房里喊柳秋雨出来。

  柳秋雨听闻,这样的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没显得有多愤愤不平。

  柳天鹤想到凌文寒那么决绝的话语,朱安不辞而别,就落个下落不明。这些,让他命苦的雨儿如何承受得了?

  “雨儿,爹今儿去会凌县官了。”他面朝柳秋雨,叹了口气。

  江氏用手抓着柳秋雨,生怕她听进一些不好听的话语,而昏晕过去。

  “爹,他不认了吗?”柳秋雨从嘴里蹦着这么凄惨的几个字,神情痛苦得竟让柳天鹤不忍目睹。

  柳天鹤点了点头,“雨儿,就算成了寡妇,这样的人不要了也罢。”

  他突然想起自己去找凌文寒的时候,太过心急,就没有进屋里,直接在门外讲这些事情,他现在往回想,真是有些后怕,要是被街坊邻居听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柳秋雨看着柳天鹤满脸的狰狞,也有些不忍,“爹,雨儿不活了。”

  江氏满脸的泪水,她真没想过,事情会闹成这般。

  “雨儿,可别做傻事,他们不要你,爹娘要你啊。”

  柳天鹤想,要是这事传了出去,那这村官也休想再当下去。

  “作孽啊!”

  柳天鹤一心维护自己的品德,却栽在年幼的凌文寒的手中。

  “雨儿,是时候该清醒了,凌县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官。”既然事情都到这种境地,他也没必要担心什么,“今儿,我可是眼睁睁看见前些时日,在村子里惹得满村风雨的沈清往凌县官家里送吃的。”

  沈清,又是沈清!

  “那爹,沈清可知道这事?”只要沈清知道这事,那她的计划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自己怀了凌文寒的孩子,真够劲爆的消息,估计会把沈清气得够呛,看凌文寒还能高兴到哪去。

  没有了竞争对手,自己攀上凌夫人的位子还远吗?

  柳秋雨用手温柔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似乎在说,这可是你给娘带来的福气。

  “赶巧我正说到这事,她就过来了。却没走近,只是扔了手上的东西,转身离了去。”柳天鹤回忆着当时,似乎除了沈清,没见有其他身影,慢慢地,脸上的紧张神情也褪了去。

  柳秋雨脸上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恶笑,“爹,雨儿累了,想回房里休息。”这样就够了吧,只要等到凌文寒主动找上门来,她的一切阴谋就可以得逞。

  柳天鹤摆了摆手,这叫什么事啊?“去了吧,别伤了身子。”他现在真不忍心看柳秋雨,甚至是她腹中的小孩,看着就觉得让人愤怒,是如此的不干不净。

  江氏将柳秋雨搀扶回房中,让她躺下。

  “雨儿,可别想不开,不管怎么样,娘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江氏的泪水一直汹涌着,她一直这么为了这个家,不就是想让柳秋雨能过个好日子?

  人家都说养儿防老,可是在江氏眼里,只要是自己辛苦抚养到大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细心照料,给足全心。

  柳秋雨此时心情大有好转,她策划的好戏才刚开始,“娘,我没事的,就睡上一会,醒来就没事的。”柳秋雨给江氏投去一道眼光,那眼里装满没事。

  江氏无奈,想来她也不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来,自己也还在厅内,要是柳秋雨跑出去,自己还是可以把关的。所以,也就把心眼放下,“那娘就先出了去,可别想太多,爹娘会让你们没事的。”

  柳秋雨点了点头,有娘真好!

  柳天鹤在厅内来回踱步,这才年初一,就让他满脑子的混乱事情。

  江氏安抚下柳秋雨,见满脸愁容的柳天鹤,遂又安慰起来,“老爷,这凌县官可是如你口中所说的寡情?”柳秋雨跟江氏说糟蹋她的人是凌县官的时候,江氏心里还掂量了下,没了朱安,来了个县官,折算下,还是柳秋雨捡了便宜。

  现在倒好,把人糟蹋了,凌县官倒还逍遥、而且还这般无所谓。

  柳天鹤一想到凌县官,他头就大。现在算是把他惹上了。要是村里人再有听到些风声的,那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休想再带下去。

  “夫人,我算是惹上祸了。今日在凌县官门外聊的这些事情,怕是让人听了去,雨儿出门还有啥脸面?”柳天鹤在心里思量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氏一听,倒是机灵,这错又不在柳家,要怕也是凌县官才对,“我说,老爷,这错也不是咱们家,你紧张个啥子劲?你往市上报这县官一举,没准这县官的乌纱帽不保不说,估计这县官的位子就老爷坐上了。到时候,我们全家搬往县城,这村子里的事情,就交给朱瑾兄吧,算是一份欠礼。”江氏看着也不傻。

  柳天鹤让江氏这么一说,眼睛也亮了,“夫人所言极是。”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就是啊,这一切都是凌公子所造成的,要有错也是在凌县官身上,跟老夫有什么关系?”

  可是转念一想,跟自己无关,那说出去了,柳秋雨可怎么活?

  “可是,夫人,那雨儿可怎么办?”柳天鹤可被这些事情冲昏了头脑,现在的他处于迷糊状态,一时半会竟要让江氏给他提主意。

  “先让雨儿就呆在府里,别让她出去。待到你坐上县官的位子,我们全家搬往县城,没人认识,对雨儿也是甚好的。到时候,再给雨儿找个夫君。”江氏满怀期待,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柳天鹤点了点头,“此乃无奈之举啊,就如夫人所说的去做吧。”他顺了顺下巴上挂着的胡须,“那朱瑾兄那边,我们只能对不住他了,选个日子,跟他说了吧。怕是一直拖下去,只会让我们平添罪恶感。”柳天鹤想跟江氏一同前往朱家,给朱家一个心理准备。但愿,他们能承受得住。

  沈清来到了先前一起抓鱼的东方河,同样的地方,同样清澈的河流,同样凉飕飕的水,自己的脚同样往水里趟了趟,同样不自觉地往回缩,不一样的却是,再没有了凌文寒那张死盯着自己看的明眸,那似乎只装着自己的明眸。

  沈清往水里扔着石子,一颗又一颗,“凌文寒,沈清恨你。”

  虽说沈清是现代之人,那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归属感,却在上一秒钟成为虚幻。或许,这就是现实,就像自己不知不觉来到这个村子里一样,太多的变数,或许,她要学会坚强,学会无所谓。

  因为,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赎。

  沈清在微风中,让风吹干了脸颊上的泪水,两道泪痕那般明显。

  “清儿,你可是去了哪里?害姐等久了。”沈月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沈清归来。

  沈清低着头,她不想让沈月看见她哭红的双眼,“这么急着等清儿回来,是有何事啊?”

  沈清不敢想是凌文寒找上门来了,因为她不敢想。

  “清儿,大伯昨日可是叫你上他田地摘大头菜?”沈月真觉得沈清记性不好,“昨日还答应地好好的,说好今日午时过去摘,现在都快过了。这凌公子还真行,把你给牵住,还不让你回来了不成?”沈月偷乐着,凌文寒对沈清的情意,她现在可是清楚得很。

  沈清没有理沈月,面部表情很冷淡,“姐,今后别在我面前提及凌公子,我跟他已经没有了瓜葛。”沈清进了屋子,洗了把脸,让脸上的泪痕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她就从没有伤心过。她挑着一担畚箕,走了出去,“姐,咱们上大伯家去。”

  沈月听来有些不对劲,可又不好过问,只是轻轻地在沈清背后说着,“清儿,这凌公子待你可真是不一样,昨日饭桌上,他说的一些话虽然对大嫂不太好,但是、他都是为了你才那么说的。”沈月还以为沈清为昨天饭桌上的事而跟凌文寒闹不和。

  “姐,别在清儿面前提他。我现在没了这个朋友,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不是沈清冷血,是这个世界太让她感到害怕。

  沈月在后头跟着,看沈清心情大不悦,也就没敢再说什么。

  沈清她们先去了沈一家,沈乾和沈坤加上堂嫂都回了县城丈母娘家。

  “沈清啊,田里大头菜多得都吃不完,你要多少就摘多少去。不然过些天,就该给猪吃了。”沈一叫着沈清,在他印象里,沈清好像对大头菜没这么大的热爱的。

  沈清笑道,“怎么不给堂嫂们带些回去?县城这些自然的蔬菜想来是少的,而且都是自家种的,肯定比别家的好吃。”

  沈一摸着沈清的头,“这孩子,大伯怎么会忘记堂嫂们呢?就是因为她们爱吃,大伯才多种了一些。不然,大伯还真不会想种这个菜。”

  沈清点了点头,要是沈一做自己的爹,那也很不错的。

  突然沈一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叫沈月和沈清往厅内走,“你们先过来坐会,大伯有些事跟你们说。说完大伯陪你们下地摘菜去。”

  听来不像是不好的事情。

  沈月就拽着沈清的袖子,“清儿,大伯要跟我们说什么啊?”

  沈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沈一从厨房端了茶水,进了来,罗翠花在沈乾和沈坤的执意邀请下,也一同去了县城。沈一是因为田地的事情,暂且还不能走,所以就先留下些时日,或许过一阵子,自己也会上县城。

  “月儿,清儿,大伯是左顾右盼,终于盼来了你们堂哥的好日子。”沈一很深情地点了点头,孝顺的儿子,还那么能干,沈一只有高兴的份。

  沈清回了一个笑,的确不错,仪表堂堂,现在要钱有钱,要老婆有老婆,要地位有地位,要孩子有孩子。

  “你堂哥们都执意要大伯和伯母搬到县城去生活,早些时候就开始叫。大伯左思右想,自己可是农民,上了县城估计就什么都不懂。所以,舍不得这里啊。现在他们的小孩都快要出世,想来也是要有个照应,我就跟你伯母商量了,搬去县城,让你们的堂哥们孝顺大伯和伯母。”沈一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幸福的笑。

  沈清和沈月羡慕,不嫉妒、也不恨。

  因为她们的好日子还在来的路上。

  “那大伯有什么顾虑吗?”沈清想到,要是大伯要走,这田地和家产肯定就成了问题,他要是全部给了自己家,二叔那边估计会闹翻天。

  “大伯就想说,这房子留给清儿开个店。这里的人流也是挺广的,而且这范围内还没有人开门做生意,你要是在这扎根,开个好头,肯定是没问题的。大伯可是相信你的。”沈一说到这,眉头皱了起来,“大伯的田地不多,想来你二叔家也过得紧张。连块田地都没有,大伯是看在屎蛋还那么小的份上,就多留些给你们的二叔。”

  沈二一家是沈一最放心不下的,做为沈家的大哥,他不管不是,管了也不是,就是因为有个奇葩二弟媳,梁秀兰。

  “大伯,这些田地和房产都是您的东西,您自己说得算,侄女也不能发表什么意见。”沈清大略地看了看沈一家的结构,看起来还是不赖的,到时候大概做下装修,简单开个餐饮店还是可以的。至于田地,她没有奢求太多。

  沈一点了点头,“还是你们乖啊。”梁氏要是得到自己的东西比沈三家的少,她估计会找上门来闹,沈一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那大伯就把田地多半分给你们的二叔,这样也免得你二婶上门来闹。要是这样的话,大伯倒是给你们惹了麻烦。”要是到时候所有东西都分配完,自己去了县城,梁氏能找算账的人,也就剩下王氏一家了。

  沈月看出了沈一的担忧,连忙说道,“大伯,现在家里的田块土壤也肥沃了不少,不像以前种没有来吃,现在种上两季,除了卖出去的一些,剩下的都还可以吃上好久。大伯,这田地你就尽管放心分给二叔家,我们家你就少操那份心。”沈月笑得很自信。

  沈一满脸的幸福,要是没有梁秀兰,或许沈家就更好过了吧,“呵呵……全部田地都交给你们二叔,我还是可以放心的,要是都给了你那二婶,大伯可就舍不得了。”再怎么说,这田地养了自己一家好些年月,怎么能让梁秀兰随便浪费?

  沈一只要想到梁秀兰把他辛苦经营起来的田地给卖了,他就很不舍把自己的田地分给她管理。

  “大伯,那还是多些给我们吧,我们还是忙得过来的。”沈清要奋起,上山、下田,无所不能。

  “大伯家的田地都给了你,大伯倒乐意得不行。就是怕,到时候,你那极品二婶给你们添麻烦。”沈一说得可是实话,要是梁氏突然抽风,起心眼,那王氏一家不是又得闹开了?

  沈清她现在可不管她是极品还是奇葩,反正早已跟她断了往来。她没给自己留余地,自己何必那么善心给她台阶下?

  “大伯,尽管随你所愿分,这田地本来就是为你所有,大可不必担心我们。梁秀兰要是还如先前一样,偷拿地契,当掉地皮,那索性一块田都不要给。”

  在沈清的口中,居然没有了二婶,直言称呼其名。

  沈一听了,想了一小会儿,觉得沈清说得也不乏理,“清儿所言即是。只是屎蛋还那般小,要是你二叔和二婶还不好好过日子,怕是以后屎蛋也没个好下场。”沈一没把梁秀兰放在心上过,再怎么说,屎蛋也是沈家的后代,他还是没办法忍心让屎蛋受难。

  沈清一副正经儿的样子,着实让在一旁听得甚是认真的沈月吓了一跳,今儿的沈清可真是情绪大波动啊。她就在想,这凌公子到底拿沈清怎样了?

  “大伯,话理应这么说,要放在现实中,要是梁秀兰一日不改过,这要是分给她的田地,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囊中银子。这样非但没帮上屎蛋,倒给了梁秀兰再次做傻事的机会。这样算来,必定是弊大于利的。望大伯三思。”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情能够永远,哪怕是亲情。

  只要在利益的诱惑下,性本善,终为恶。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成全那些让自己难堪的人呢?

  沈一听沈清这么一说,倒也不想让自己的田地被梁秀兰变卖成银子。这田地跟了他可有好几年,没有苦劳,也有功劳。所以,他是有十分不舍的。

  “择个时日,找来你二叔,跟他通上气,要是实在不行,那大伯就将田地全部转让给你们,给你们,大伯也就放心得下。这要是二叔家实在熬不过了,你们也别那么无情,倒是也可怜可怜他们。”沈一知道要让王氏原谅梁氏,那绝对比登天还难。这大人的事情,沈清她们就不便掺和进去,所以他希望沈清到时候要是真能发达了,倒可以拖沈二一把。

  沈清听了,倒是冷哼了一声,可怜?无情?

  那当初又有谁可怜自己?同情沈三?

  “大伯,你要是让沈清帮着顾好家里的田地,沈清很愿意帮着打理。这要是让沈清跟梁秀兰有所往来,沈清死也做不到。”

  沈清不一样了,气场上完全爆强起来,让沈月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把沈一逼向了深渊。

  “清儿,大伯还在的时候,都是他在顾着二叔一家,这大伯要一走,田地都给了咱家,那二叔一家,恐怕真要上街乞讨了。这再怎么说,也是咱的二叔,论辈分来说,这么做真说不过去。”沈月其实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明明同为一家人,何必闹成不相往来,甚至勾心斗角。

  沈清今儿心情真的不爽,她只要想到凌文寒那装清高的嘴脸,她就想吐。

  想到柳秋雨那里一套,外一套的手段,她就不想再为谁而放低自己的身段;

  想到梁氏不顾亲情,逼死沈三,在沈三入土之时,依然没能现身。她就再也不相信亲情可以是世界上最美的感情,哪怕可以不要对不起,都可以原谅。

  沈清知道自己太过激动,这田可是沈一的,她本就没权说什么,沈一要怎么分,她可真管不着,“大伯,清儿只是提个些厉害的意见罢了,你大可不必受我影响。你要怎么分,清儿还是尊重你的意见。”沈清只是想跟沈一说明自己的态度,要是非要让自己跟沈二一家还有往来,那她干脆连沈一的田地都不要了。以此田地为凭,从此跟沈二一家一刀两断。

  沈一真不敢想,连那么纯心的沈清都把梁氏拒千里之外,“大伯知道,二婶给你们家造成的伤害必然很大。但是,作为沈家的大哥,我看不得自己的弟弟过着凄惨的日子。这田地,我还是先略考虑一番,待到想好了,我就叫上你二叔、你娘,过来一同分配田块。”

  要是沈三还活着,或许局面可以挽回。沈三的话,王氏还是会听的,要是连沈三和王氏都没了意见,他们晚一辈就更无意见可说。

  沈一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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