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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番外(十三)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一夜的大雨洗刷了秋日万物凋零的气息,经历了风吹雨打仍然傲然挺立的树苗开始为过冬做准备,赖在树梢上不肯走的梧桐叶,那抹金色在阳光下就弥足珍贵起来了。

        艺术节已经闭幕,西山中学的同学们依然沉浸在前两天那场轰动整个涪陵的盛事当中,而对高一高二的学生们来说,没有高考的压力,反而有更多值得交谈的消息:聊一聊跟一中那边的比试结果,或者说一说这次的开幕式上哪个班的造型最有创意,再比如说偷偷摸摸地八卦一下昨晚那次告白事件的后续呀……青春嘛,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至于说今天省上来人视察——谁在乎呢!反正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小小的变化还是有的。

        楼下的小卖部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开了会儿,卖些面包牛奶,这会儿已经关了门,往常因为贩卖烤肠铺了一地的油污也不见了;几乎每个班主任在监督了课间操以后都没有马上离开,依然盯着那些进行课外活动的同学,不乏早有准备的老师也下场跟学生一起打球的;操场上三三两两散步的同学都被鼓动起来跑步,跑道边站着摆弄相机的同学,调整好角度以后偶尔拍上一张,跑步的同学就很应景地露出个笑脸。

        今天的公告栏前面罕见地围了一群人。

        西山中学的公告栏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一个装饰品。无论是皆大欢喜的表扬名单、喜忧参半的成绩单、还是乌云惨淡的处分通告,老师往往都会在自己班上先说上一遍,所以愿意主动跑去公告栏看告示的,屈指可数。只有在操场上闲逛的同学,无聊的时候会走过去瞧上一瞧,但要说看得如何认真,也不尽然——他们的心思一般都放在身边的异性同伴身上。

        然而今天的公告栏上似乎贴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导致眼尖的同学见了之后,连忙呼朋唤友,一个个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大批人过来。

        前面的同学窃窃私语,对着上面的告示指指点点,偶尔交流一下意见,就露出一个暧昧莫测的微笑。后面的同学不明就里,踮着脚的、高昂着头的、还有四处找有没有空隙能挤一下的,摩肩接踵、人头攒动,都恨不得立马冲到最前面去瞧瞧。后面的人想凑上前去看,前面的人一部分想往外挤、还有一部分不舍得让位的,纷纷攘攘,一块小小的公告栏在拥挤中摇摇欲坠。

        柳秘书一行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到来的。

        虽然柳秘书说今天的考察只是走个过场,私人性质居多,但学校方面的人不敢马虎,即便有校长李华胜作陪,一路跟着的人也不少,除了教导主任赵宏,还有几个行政领导,年迈稳重跟年轻有为的老师也各选了两名代表,一行十来人,有说有笑。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转悠的地方也不过一个教学区罢了,但架不住宾主尽欢,对于走过了哪些地方,倒也没什么人会去在意。大多时候都是李华胜跟柳秘书在交谈,其他人都在认真倾听,顺便在心里揣测,两位领导无意间透露出的哪句话是值得细细琢磨的。两位主角说到兴起的地方难免露出高兴的神情,一群人精也就附和着笑起来。加之赵宏这个在西山中学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在其中穿针引线,在李华胜的暗示之下不露痕迹地将周围的人引见给柳秘书,一时间花花轿子人抬人,倒也没有谁感到被冷落了。

        “我走过的地方不少,能让我感觉到学生确实喜欢学习的,你们这儿还是头一个。”

        站在操场边的一棵合欢树下,柳秘书如是感叹道。

        “是啊,”李华胜附和了一声,“扩招以后,孩子们上学没那么难了。这生活条件跟以前相比,是大不一样了,但生活好了,孩子们呐,就难免有点其他的想法。家境好的,怕吃苦,不愿走读书这条路子;家境不好的,觉得努力一辈子,还不如人家一个好出身,学习的劲头也就没那么足了。这几年我在前线,感受颇深呐。”

        “所以我还是很奇怪,老同学你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柳秘书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在省城,陪着老首长去过的地方也不在少数,那些学校的氛围……都没这么好啊。”

        “小地方嘛。”李华胜笑容含蓄,但眯起来的眼睛里多少透出几分自得来,“孩子们没见过什么花花世界,少有的几个二代,那家境放在省城,就实在是不值一提了。这些孩子家里,父母大多是苦了一辈子、到老了才好不容易开始享福的。我琢磨着,这部分家长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小心思,科长也好、经理也罢,只要年龄还没摸到那根线,谁都想再往上爬一爬嘛!要是攒够钱了,都巴不得去省城给自己孩子买套房子。父母父母,为了下一代,才能叫‘父母’啊。这大人要是想开了,孩子们心态也就要好一点,学起来,也就没那么苦了。”

        柳秘书失笑道:“那照你这个说法,省城反而还没那么好咯?”

        李华胜摇摇头:“话也不能那么说。省城跟这儿……各有所长吧。大地方总能培养出大格局,人走出去以后,眼界总是不一样的,上限也高。小地方当然也有小地方的好……最起码人人都有自知之明,但也不会妄自菲薄。”

        “这倒是。”柳秘书点点头,转而又说,“就怕人窝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什么志气都没啦。”

        “这个还请柳秘书放心,我们学校的学生啊,最不缺的就是志气。”赵宏在旁边适时地插了一句,“前几天我们老师布置了个作业,要求学生交个关于未来的展望,有想做程序员的,有想当作家的,还有详细罗列了一长串计划的——从大学到将来的工作、再到什么时候需要跳槽需要新学门技能的。嘿!您别说,现在这些孩子啊,想的东西让我们这些老年人都自叹不如啊!”说着他就自嘲地笑了起来。

        柳秘书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把话题转开了:“刚刚咱们在楼上,看的那是……课间操吧?”

        刚刚一群人刚好那个被同学们戏称为鹊桥的地方,那里视野开阔,操场上的情形一览无余。听到广播声响,柳秘书意识到该是做课间操的时间了,也就稍停了一会儿。全国各地的课间操都大同小异,大多数都是例行推广的第八套广播体操,偶有那么几个不一样的,也是在这一套广播操上发展出来的。没成想音乐开始以后,同学们做的课间操让柳秘书大开眼界。说是课间操,倒不如说是舞更恰当。随着流行音乐被传递到操场的各个角落,操场上的同学都表现出了令人惊艳的一面,一个个扭着身子,强烈的节奏感让柳秘书都忍不住轻轻打起节拍来。

        “当时他们说学生可能会喜欢这种新奇的东西,就试着排了一下,没想到效果还挺好。学生们也都喜欢,练起来一个个比对待期末考还认真。”李华胜笑容扩大了几分,明显对这别出心裁的课间操很满意。

        “你们学校还真是人才辈出啊。”柳秘书难得地奉承了一句。

        “那是……”李华胜笑纳了,“这舞……我记得是小张弄得吧?”李华胜转头叫了个年轻的老师过来,向老同学介绍,“才来我们学校两年,华东师范的,明年估计就能评上高级了。”

        被叫过来的张老师有点局促,扶了扶眼镜,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腼腆郑重地跟柳秘书打了招呼,便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了。

        “不错。”柳秘书冲他点点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不过嘴角倒是柔和了很多。

        李华胜拍了拍张老师的肩膀,趁机叮嘱了几句:“紧张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你啊,就是有点太正经了,平时又不是上课,没必要那么死板,跟学生不好相处的。那舞要不是我看着你一点点琢磨出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从网上找来的。”

        张老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应和几声,就又退到后面去了。

        李华胜眼镜向后瞟着那个在自己眼里很不错的小张,冲老同学低低地笑道:“语文老师。看不出来吧?”

        柳秘书先是愣了一下,跟着也笑了起来:“那么斯文……确实看不出来。”

        他的脑海里还闪烁着刚刚那个舞,肢体语言夸张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若是那些穿着校服的同学都换上奇装异服,那这操场恐怕就成了个街舞圣地了。

        李华胜说:“小伙子当时来这边是有气的啊。”

        柳秘书猜道:“分配的?”

        李华胜点点头:“家境不好,没人给活动,他自己说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儿,以为上头给分配是好事,没想到跟发配一样给弄到这儿来了。他以为可以留在沪都的。”

        迟疑了一会儿,柳秘书才说:“老师不好当。”

        “不是那个年代了。”李华胜说,“以前说天地君亲师,说师道尊严,可那会儿把孔老夫子连同咱们这些臭老九都打到地底下去了,那之后……呵,没几个心里会把这门职业当回事了。改革开放以后,邓公说‘不管黑猫白猫能逮耗子就是好猫’,嘿!这么多年过去了,笑贫不笑娼呐!你知道的,我们那年代,热衷下海经商,可能混出名堂来的,没几个是肚子里有货的——全靠那一口气啊!好不容易等到经济稳定了,又赶上计划生育,生下来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家长们心疼得紧,学校管不了,老师说句重话家长就闹事儿。以前把孩子送去读书,家长都说‘孩子不听话你尽管打,棍棒底下出好人’,现在嘛,说的都是‘我孩子要是受委屈了我就让你不好过’。学生家长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不是什么科长就是什么经理,哪个都比你个小教师来头大。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想得罪人啊。现在的人呐,要不是心里还念着那点儿可笑的理想,谁还会当老师啊?就算年轻气盛,觉得凭一己之力也能改变点什么,可事实呢?成天看不惯这个、听不惯那个,等到真的进入社会以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看着听着?学生不成才,家长就责怪老师,觉得自己孩子怎么都是好的,问题一定出在老师身上。百口莫辩呐!人都说活一辈子,没谁容易的。可老师的不容易……又有谁会看在眼里啊?”

        柳秘书沉默了。

        李华胜的肺腑之言,听在他这个跟省教育厅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耳里,未尝没有点诉苦的含义。但是作为一个秘书,自身的身份是跟首长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实权,就算他清楚这个中的门道,他对此依然爱莫能助。

        想了想,柳秘书说:“老同学,这些年……你心里气也不小啊。”

        李华胜苦笑道:“哪能没点气呢。我自己还好,就是怕像小张这样的年轻人,怀着一颗拳拳赤子之心,一头栽进这行业里,到头来却是寒了心呐!”

        柳秘书往后转了转,目光一一扫过身后的老师们,着重打量了一下包括那个小张在内的新老两代教师代表。衣服不见得有多寒酸,但要不是知道今天他要来,恐怕都不会穿得这么正式;老人都成了秃顶,两个年轻人也不见得有多好,发际线比起正常人来说要高出不少;都戴着厚厚的眼镜,不时去扶一下,眼睛里也早已没了那种神采,更多的还是混在浑浊里的疲惫。

        即便在全国都享有盛誉,西山中学的老师,看起来依然没想象中那么春风得意。

        柳秘书收回眼神,长了口气:“像小张这样的人,西山还有多少?”

        “不多。”李华胜顿了顿,“但也不少。”

        “你让下面人统计一下数据,之后交给我带走。”柳秘书说。

        李华胜脸上重又露出笑容:“老同学,我就不跟你说谢了。”

        柳秘书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你跟我发了一通牢骚,不就想要这个吗?”

        李华胜摇摇头,不置可否。但他脸上的笑容,比起早先那略带客套性质的,确实柔和了许多。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当大多数人只把老师当个教书匠时,依然有这样一批人,谨记自己育人的职责,为了这个新时代的建设,添砖加瓦。

        李华胜把心里多年的积郁一吐为快,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忍不住就要拉着老同学找个地儿坐坐、继续聊聊贴己话。扭头看了看身后一个个听了点墙脚也有些欣喜的老师,忍不住出言调笑:“你们都听见了啊,柳大秘刚刚可是保证了要解决你们待遇问题的,一会儿中午吃饭,可都要多拍拍他的马屁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个老教师更是接话道:“不知道柳大秘喝不喝酒,要是喝酒,我们可得多喝点儿啊,喝到尽兴啊。”

        柳秘书笑着摆摆手:“下午还要做事儿,酒就免了,但是其他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其他人笑得更欢了,就连原本拘谨万分的小张,这时候都跟着说了几句捧场的话,心理上无疑跟这个省上下来的柳秘书亲近了很多。

        “那……再看看,我们就去动员大会那边,然后就吃饭,啊?”李华胜征询着老同学的意见。

        柳秘书点点头:“你安排就好。”

        李华胜也就不再多话,叫过了赵宏,让他带两个领导先去那边布置,自己则带着柳秘书,朝另外一边走去,身后则跟着暂时还未离开的其他老师。

        转过教学楼,就看到了围在大榕树下的一群学生,纷纷攘攘、吵吵闹闹,大部分人都背对这边,竟然都没几个注意到身后已经来了老师。

        “放红榜了?”柳秘书看了看周围,打趣道,“都凑热闹呢。”

        李华胜皱了皱眉,叫过了小张:“你去看看他们又在搞什么鬼。”说着又跟柳秘书解释道,“学校没禁止他们搞些课外活动,所以经常会有些学生组织个舞会音乐会什么的,每次贴广告出来的时候,都这么热闹。”

        “好事。”柳秘书说着笑了起来,“说不定我还能凑凑热闹。”

        众人就站在原地看着张老师在边上叫了个同学问了几句,又往前凑了凑,没挤进去,他踮着脚看了会儿,就回来了。

        “这小伙子还不错,”柳秘书悄声说了一句,“没不分青红皂白地先把学生赶走。”

        迎面走过来的小张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先瞟了眼看不出心事的柳大秘,目光落在校长身上,欲言又止。

        李华胜猜到有些端倪,也知晓小张分得清轻重、不愿意在这儿说出来,但是他跟柳秘书毕竟多年的老同学了,心衬学校能发生的事儿也就那么点儿,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板着脸道:“有什么事就说。”

        小张又瞧了瞧柳秘书,小心地斟酌着语句:“有学生贴了个什么检举信……”

        李华胜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了。

        柳秘书把头扭向一边,没准备去接这越俎代庖的差事。

        小张接着说:“不是举报哪个老师的,是……是……”

        李华胜不耐烦地说:“支支吾吾的干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小张哭笑不得地说:“是检举一个学生的,说那个学生是……”

        “是什么?”柳秘书也来了兴趣,忍不住插话道。

        “是渣男。”

        柳秘书愣了一下,跟同样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李华胜面面相觑。

        小张继续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那个东西是打印的,看不出来作者是男是女,主要就是说那个同学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之类的,把被检举的同学数落了一番,末尾还附上了那个同学的个人信息。”

        李华胜这会儿回过味来了,敢情是一个失恋了的学生心里觉得委屈,跑这儿来骂前任来了。要是放在以往,这种事他知道了也不会过多放在心上,把当事人叫到办公室去思想教育一番,也就算了。西山中学禁止学生早恋,但也不是那么一刀切,遇上了,终究还是要以引导为主。毕竟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还处于思想观念逐渐塑造的过程中,对异性有点好感是难免的,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他看来,没必要上纲上线。就比如说昨晚闹得轰轰烈烈的告白事件,在老师这边,也就只是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没人愿意去触这眉头当恶人。但是今天不一样,省上来人视察,即便再看好西山中学,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整些幺蛾子出来吧?这不是成心捣乱嘛!

        李华胜在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就准备叫周围几个老师去处理一下,嘴巴刚刚张开,柳秘书就拦了他一下:“诶!别着急,看看再说。”说着他还向另外几个老师扬了扬下巴。

        众人就看到有两男一女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一栋教学楼,直奔那人群而去。

        柳秘书笑着说:“正主儿来了。”

        “诶诶诶,你们干嘛呀。”

        欧阳默眼疾手快地拉了祁洛一把。

        祁洛这才注意到站在树后的胖子,眼神落到他咬了一半的烤肠上,下意识问了一句:“楼下小卖部不是关门了吗?”

        胖子手抬了抬:“食堂还开着啊。来一口?”说着他就把烤肠递了过去,上面还露出了一排牙印。

        祁洛嫌弃地拍开:“里面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李楚阳趁着欧阳默没注意,已经一把抢过了他手上的烤肠咬了一口,“估计酝酿得差不多了,这下你出名了。”

        欧阳默没好气地把光秃秃的竹签塞到他手里:“也没多严重,后面的人都看不到,全是凑热闹的。听见没?现在还有个大兄弟在读那声讨书呢。”

        几个人往前凑了凑,果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正遥遥传来。

        听了一会儿,兰祯就着急地扯了祁洛的衣摆,转向欧阳默跟李楚阳:“那也不行啊……现在都在念我哥的个人信息了,这下其他人都知道他是谁了。”

        欧阳默奇道:“那不是你写的吗?”

        “我……”兰祯的脸红了起来,“昨晚她们说的时候,我是有想写过。但是,我最后没有写啊。而且今天早上我们都说好了不搞这个了……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突然就……哎呀!气死了气死了!”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跺了跺脚,但再怎么聪明,这会儿遇到了这种事她也没了主意,目光始终都放在祁洛身上。

        祁洛想了想,眼珠一转,一丝恶作剧的笑容浮现出来。

        “你怎么还笑啊!”兰祯拍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祁洛问:“你们谁带笔了?”

        兰祯有随身带笔记事的习惯,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有主意了,掏出一支中性笔递了过去。

        祁洛摇摇头,没有接:“太细了……算了,我去一楼哪个班找支马克笔。”说着他就调头往教学楼跑去。

        没多久,兰祯等人就看见祁洛又冲了回来,看都不看他们,一头就扎进了人海,一边往里面挤还一边高声叫着:“让让、让让,男主来了。”

        “祁洛,你这种行为,严重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在此郑重地宣布,你被我从我的后宫之中剔除了。我也请大家记住,如果遇到了这种行为不端的男生,请一定要擦亮你们的双眼,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以免到时候人财两空。如果有认识或者想要认识祁洛的,请你们千万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特别是女孩子,免得受到这个衣冠禽兽的欺骗……诶诶,挤什么挤什么……”正在大声宣读声讨书的男生扶了扶眼镜,没好气地说,“你谁啊你,这地儿你买的啊?就这么挤过来……没看见我在给大家服务吗?”

        “哦,我祁洛。”

        “就算你是校长,你也得排——哈?你谁?”

        祁洛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推开他。

        那男生被推了一把,心里不爽,索性叫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啊,那个渣男出现了!他来了!他居然还敢来啊!”说着又盯着祁洛,“我警告你啊,这玩意儿你可别想撕,不然这些好汉都不会放过你的。”

        后面还在往前挤的同学听到男主来了,心里好奇更甚,纷纷卯足了劲儿往前挤。

        祁洛却是看也不看他,简单扫了一眼那所谓的声讨书,起头就是加粗的几个大字“渣男祁洛不得好死”。

        “喂!你要干嘛!警告你啊!你别想闹事儿!我们都盯着你呢!你欺负人家女孩子可不算个男人啊!”那男生看见祁洛掏出一支马克笔来,还道他要回以颜色的,忍不住出声道。

        祁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抬手就在那声讨书上的空白处写下一行大字。

        那男生瞪圆了眼睛:“你你你……”

        祁洛又朝周围看了一圈,笑得有些腼腆:“女朋友闹情绪,打扰大家了。”说着就循着来时钻的空子,又钻出去了。

        那男生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封被添了一句话的声讨书,笑出声来:“服气啊!”说着也钻出去了。

        周围原先还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的同学,不由得凑上前了,待得看清楚了以后,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跟着相互告诉周围的伙伴,把消息递了出去。

        不多时,“渣男祁洛回应”这个消息,比原先那个“女同学痛斥渣男”的消息,传播得更为迅速,转眼之间,看热闹的人都知晓了那句话,调笑之余,都不免夸上一句,原先那种八卦的心思,不知不觉就淡了许多。

        打听了消息回来的李楚阳跟欧阳默说了一下,看着祁洛的眼神有些古怪:“你他娘的真的是个人才。”欧阳默跟着拼命点头。

        祁洛笑得很欠揍:“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说着就拉着兰祯走了,李楚阳跟欧阳默在背后冲他竖了个中指。

        “喂,你说他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没?”李楚阳盯着祁洛的背影,小声说。

        “肯定没有!”欧阳默笃定地说,“要不然你看他还能这么嘚瑟?”

        “你说他知道以后会不会尴尬死?”李楚阳捂着嘴笑。

        “别笑别笑!”欧阳默也偷笑道,“一会儿看他出丑就行了。”

        跟在祁洛身边的兰祯斜睨了一眼身后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好奇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啊?”

        祁洛摇头晃脑地说:“佛曰——不可说。”

        “嘁!”

        蹲在另一边树下的蒋涵月心满意足地扔掉了手中的冰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啦!”说着拉起了几个同来“干坏事儿”的闺蜜,“姐妹们,回去吧!”

        等到学生都散得差不多了,柳秘书才出声道:“我们看看去。”

        李华胜当然清楚他想要看什么,不光是他这老同学,他自己心里,也是很好奇那个男生究竟是怎么化解这场风波的,听到柳秘书开口,他就也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先看到那所谓检举信的柳秘书已经笑了起来,李华胜凑过去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边笑还边摇着头。

        声讨书洋洋洒洒几百字,一张a4纸上密密麻麻的,却有一行行草写就的大字,横亘在那句“渣男祁洛不得好死”旁边。

        渣男祁洛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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