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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别不要我


沈怀没有想到,经过太傅一催,第二日,沈瑾居然以十万火急的姿态,火急火燎的带着她坐着马车回都城。

        她眼中的皇兄,一向是不急不慢,悠然自得的存在,可现在皇兄一番火烧眉毛的作态,让她不得不怀疑都城的局势,已经到了连皇兄都觉得棘手的地步。

        她心中着急,可也不好直截了当地询问皇兄,生怕一不小心问到了皇兄苦恼之事,惹得皇兄心烦。

        可不问,她却不安心。

        故而从燕山居出发到现在。她依旧蹙着秀眉,在问与不问之间无比纠结。

        沈瑾自然不晓得沈怀小脑袋瓜里的胡思乱想,他只是觉得沈怀轻咬下唇的纠结模样委实可爱,便含着浅浅的笑望着她看。

        待沈瑾望着沈怀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沈怀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坚定,坚定的她,无比严肃地抬头对上沈瑾含笑的视线,用一种了然于胸的目光看向沈瑾:"皇兄,我们是亲人,有什么事,你绝对不能瞒着皇妹。"

        沈瑾对上她无比坚定的神色,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她说的是什么事,便顺着她的话问她:"喔?你觉得皇兄有事瞒你?"

        沈瑾若无其事的反应落在沈怀眼里,更像是想自个硬撑下一切。

        沈怀一边感动于皇兄的贴心,一边迈开步子,在皇兄不明的目光下,做到皇兄身边,用十分温柔且感动无比的目光看着皇兄:"皇兄,你待皇妹真好。"

        沈瑾正莫名奇妙于沈怀突然的诡异行为。

        沈怀顿了顿,接着神色暗了暗,十分落寞地开口:"皇兄,你这次那么着急地回都城,是不是因为王妙龄?"

        没等沈瑾反应过来,沈怀又接着开了口:"是皇妹没用,不能为皇兄分忧。"

        沈瑾花了好一会儿时间,这才明白沈怀所想,明白了沈怀所想,他直觉得好笑,他那么觉得,便淡淡地笑了。

        深陷于自责的深渊里的小姑娘这会儿低垂着脑袋,整张脸上写满了无用的落寞。

        沈瑾想了想,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揉着小姑娘的发顶,直到小姑娘幽幽地抬起头看他,他这才含笑,用一种温柔得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声音道:"在你心里,皇兄是那么没用的人吗?嗯?"

        他沈瑾会连一个王妙龄都对付不了?

        可显然在沈怀心里,沈瑾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甚至于听了他的话,沈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沈怀觉得眼前的人根本不可理喻,她试图心平气和的用事实同沈瑾说道理:"若是果真如同皇兄所言,皇兄根本不把王妙龄放在眼里,那为何皇兄在接到太傅的信晓得都城有变后,会如此急着回都城?"

        沈瑾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显然在忍着怒气的沈怀,修长的手执起案上玉石打磨成的茶杯,轻抿杯中水后,他这才似真似假道:"怀儿在月光一带多待一日,兴许变故便会多生。既然怀儿是本宫的皇妹,本宫自然,不愿让变故横生。"

        沈怀觉得皇兄所言,她一字一句都能理解,可为何组合在一起,却让她莫名奇妙,难道是她智商不够?

        理解不了,她也没折磨自己去多想,她挠了挠额头,记起自己的担忧,扯着自家皇兄的衣袖,认真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皇兄好好的就行。"

        沈瑾逗她:"那若是皇兄过得很好,皇妹却深处地狱,这也是好的吗?"

        沈怀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设定,在她心里,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的身边永远都有皇兄,她想和皇兄甘苦与共。

        可是,若是真的到了她同皇兄只能一人甘一人苦的时候,她会怎么做吗?

        想到这个可是,她扯着皇兄的手抖了抖,这样的情况在这一十六年来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那时候的她,选择了出卖皇兄,换取属于自己的安宁。

        她一时的沉默让沈瑾似有所觉,看着眼前的人,沈瑾的记忆也飘到了四年前,四年前那个被他静心呵护着,他自以为被呵护得尘土不染的小丫头,举着剑伤了他。

        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他想是不是世间人都这样,无论面对的人是谁,在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上,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以他人的死亡获得自我生存。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不过一瞬,而这一瞬冒出来的想法让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何必说他人呢,连他自己都是踏着他人的尸体才能生存下来的,这样的他,居然还会期待能有人愿意用自我的死亡,换得他的生存。

        他当真可笑。

        当他再看向沈怀时,沈怀恰好也正满眼通红地看他。

        他因沈怀的反应勾了勾嘴角,虽然从沈怀这会儿的反应中,他早已知道,无论是真正的沈怀,还是作为沈怀的石妍,均会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毫不心软地选择抛弃他,可他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他修长的指尖落在了沈怀的尖下巴处,轻轻地挠了挠,笑着道:"乖~叫一个。"

        沈瑾的笑落在沈怀的眼里,她眨了眨眼,在沈瑾错愕的目光下,一把拍掉沈瑾的手,她没有注意力道,方才那一拍,发出啪的声响。

        扑进沈瑾怀里的时候,她听到了那清脆的响声,可她这会儿,已然顾不得这些,她紧紧地搂着皇兄的脖子,在皇兄耳边,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喵呜地叫唤着。

        她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沈瑾呆楞地任由她抱着,听着耳边响起的那带着哭腔的喵呜声,看着自个被拍红的手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学着猫儿叫唤了大概有二十遍,方才停止了猫叫。

        猫叫声戛然而止后,马车内显得格外静谧,她将皇兄搂得很紧了些,沙哑地轻声在皇兄的耳边道:"皇兄什么时候想听,皇妹便什么时候叫。"

        沈瑾浑身绷紧的身躯这一刻松懈了下来,为了防止沈怀从他怀里掉下去,他将沈怀抱紧了些。

        他笑了笑,提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沈怀便抢先带着哭腔开了囗:"皇兄,皇妹晓得自己以前很混账,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可,皇兄或许不知道,那些事一直是萦绕在皇妹心头的噩梦。天天活在噩梦和自我厌弃的日子,皇妹真的过够了,皇兄,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一段话说完,女子压制的哭声在马车内断断续续地响起。

        沈瑾抱着沈怀,骨节分明的手有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大,这温柔的动作,充满了安抚之意。

        沈瑾感受着怀里人压制的痛苦,内心有一种似被蚂蚁蜇的疼痛。

        半响,他轻叹:"真傻。"

        真傻,她又不是沈怀,却为沈怀所做之事哭成这般,何必呢?

        再者,若是有一日,祝由之术失效,到时候,并不会是他不要她,而会是她不要他。

        可怀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会因为他没有回复,哭得更加伤心。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介意衣裳被水做的人哭得湿漉漉的,便哄道:"好啦,以后莫再提这些往事,皇兄答应你便是,无论发生何事,皇兄都不会不要你的。"

        沈怀听了皇兄的话,心里更难过了,她想,她那么坏的一个女人,皇兄不仅不生气,还如此包容她,她何德何能。

        想到这里,她哭意更盛,可她也晓得,在皇兄怀里哭,是件丢人至极的事,故而她吸了口气,哽咽地憋住了眼里的泪。

        心情平复了一些后,她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要离开皇兄的怀里,怎料这个时候,皇兄猛地将她抱紧,快速地闪到一旁。

        她顶着红肿的眼睛,将小脑袋从皇兄的脖子处抬起,好奇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在马车口,拿着一把扇子,带着淡淡笑意的男子。

        这一番动静让马车极快地停了马车,马车外有守卫询问:"主子?"

        皇兄还未做答,男子立刻麻利地合上画着水墨画的扇子,无害地笑着,似有所指地柔声对皇兄道:"公子莫慌,小人只是听到姑娘的哭声,误以为有不平之事,所以小人这才鲁莽出手,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同在下计较。"

        沈瑾眉梢一挑,疑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是谁定的规矩?"

        男子面色一僵,继而笑得无奈:"如此说来,公子是想要同小人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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