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十日死约
子鹰笑道：“所以，你是要为‘傀儡术’讨回场子？”
洛一摇头道：“不，傀儡术是完美的，没有任何武功能胜过他，常遇香输给你，只是因为他是个废物！”
子鹰皱眉道：“那你找我干什么？我们有恩怨？”
洛一点头：“我们没有恩怨，但你手上的剑和我手里的傀儡却有。”
突听嘎啦啦一阵连响，洛一那宽大的斗篷里忽然探出了六段木偶肢节，然后是一个起连接作用的木壳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傀儡术是完美的吗？”
子鹰摇头。
“因为人类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打斗，这世上，最适合打架的动物，是蚂蚁，它们没练过内功，它们没改善过肉体机能，却能利用身体的结构施展出两倍体重的可怕力道。”洛一也不管子鹰和兰韵听得满脸古怪之色，续道，“你是练武的，应该知道‘练劲不练力’的道理。”
子鹰点头：“是，宁练一寸劲，不练一寸力，武斗靠的是爆发的劲力，而不是持久性的蛮力。”
“那你就可以理解我的意思了。”洛一眼中忽然亮起一道精光，“蚂蚁本身的蛮力就如此可怕了，如果让它们练劲呢！如果让它们拥有内功呢！”
子鹰浑身一震。
“噶啦啦啦啦！”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传来，那几只肢节就这么连接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和人类一样巨大的蚂蚁！
“所以说傀儡术是完美的，因为它可以破开人类身形的束缚！”洛一半只手臂上都爬满了银线，竟给人一种“银线是经脉的延伸”的感觉，就仿佛是他体内的经脉全都伸了出来，一路连接到了蚂蚁傀儡之上。
“蚂蚁”瞬间活了过来，它游动到树木旁，如子鹰一样削出了一根木剑，遥遥指着子鹰：“我们俩没仇，但我们的武功有仇，我洛一生于天地之间，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将傀儡术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傀儡术的完美！”
一席话，令子鹰肃然起敬！
“所以，阁下是想通过和我的比剑，来提升傀儡术的功夫么。”
洛一点了点头：“进招吧。”
“呼！”子鹰深深吸了口气，将先前激战所引起的烦躁心情压抑下去，他知道，眼前这个自称洛一的神秘人，和常遇香远不是一个级数的！
在这个世界，强者的标准，不是实力，不是奇遇，更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宝剑宝器！
而是心！一个对武道有着无上追求的人，不管他当下如何平庸，不管他思维如何愚钝，假以时日，他都一定能成大器！
“洛一么。”子鹰再度控制着体内真气遍行了几个周天，感受着体内充盈的气力，登时激发起一阵狂热的斗志，“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兰韵，你赶快离开这里！”
“诶，你···你真的要和他打吗？”兰韵急忙说道，“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啊！”
可她话语尚未说完，子鹰已经扑了出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洛一并没有后退，他也扑了过来！
“傀儡师居然亲自战斗？”子鹰略有些惊诧。
就在这时，更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那只蚂蚁傀儡忽然变成了形似长剑的形状，被洛一握在手里，和子鹰狠狠地轰了一记！
“居然还可以这样玩？”子鹰一怔。
两股劲气在交锋点生出一次激烈的冲突。
子鹰那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劲力，此次竟打了个平手！
果然，这次的这个，才是真真正正的对手了，不是阴谋诡计，不是人多势众，而是真正在实力上平起平坐的对手！
“轰！”二人一触及离，狂风扫起一地白雪。
可尚未退出五步，二人的身形便再度回归，再度狠狠地冲撞在一起。
这一次，子鹰的剑法变换了三十六次！或砍或劈或刺或击或挡或搠或逼！
而洛一的“蚂蚁巨剑”也变换了三十六次，却全是大开大合的手段，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他在全方位地攻击子鹰，可细细看来，他的情况比子鹰要惊险得多，因为子鹰的招数显然更精妙。
忽然，子鹰一剑硬撼在巨剑上，同时气灌遍体，天魔递祭出，一股同样威力巨大的力道自左掌中升起，一掌拍向洛一。
可就在这时，洛一的巨剑猛地一变，一根木剑从剑刃中窜出，越过子鹰的剑，刺向他的右掌。
“你这个传递功力的手段，是无法抵抗利器的。”
子鹰双眸微眯，果然，自己先前战斗的情景，这家伙都看在眼里。可当下这个局势，他肯定不能撤剑，因为如果撤剑了，左掌也势必要撤离，相当于是完全落入了下风，对方只需借着机会一路连消带打，自己就会落入非常被动的处境了。
想到这里，立时施展出天魔游龙劲！一股气劲透掌而出，游龙般越过木剑，也不攻击洛一的巨剑，直接以飞快的速度攻向他的手腕，与此同时，天魔递将左手与游龙劲豁然贯通，又从左边攻至。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两面夹击的形势，洛一反被逼入了下风。
可就在这时，他的木剑忽然弹开，六根肢节如六把利刃，嘭的一声把子鹰的游龙劲打成了碎屑！
“什么！”
“你的游走劲气，显然不结实，游于体外的气劲，怎么可能牢固呢。”
到了此时，子鹰才明白了，这家伙已经把自己的所有套路全都摸清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撤剑撤掌，摆出防守架势，准备迎接对方接下来狂风骤雨般的追击。
可洛一却把手中的剑一撤，身形退到了远处。嘎啦啦连响声中，那木剑再度化作一只巨型蚂蚁，匍匐在他的背上：“你变弱了。”
子鹰一怔：“什么意思？”
洛一说道：“如果是刚才的你，会小心地观察局势，小心地分析，因为我的出招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一个傀儡师怎么可能用剑战斗呢？可你却毫不犹豫地和我交手，才打了几招就被我逼入了劣势。”洛一摇头道，“现在的你，不行，我想和刚才在悦来客栈大杀四方的季子鹰交手。”
子鹰登时生出一种被小瞧了的感觉，愤愤道：“你可以再试试，你看看现在的我能不能锤爆你！”
洛一点了点头：“现在要像样多了，如果我刚刚用以激将的话说得有些过头，那么我道歉。不过现在的你还是不行，因为你的剑不在，剑客没有顺手的剑，就好像偃师没有顺手的傀儡，这一战对你不公平。”他沉吟半晌，“这样吧，我近期也有些事情，十天，十天后，我们在这里一决死战。”
“决死战？”子鹰听到这里却有些不喜，“如果只是切磋，又何必要决死战？”
“嗯？”洛一却仿佛听到了一句很怪异的话，“难道，你不敢？”说到这里，他眼中竟流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子鹰摇头叹道：“我是不想杀了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洛一脸色变得愈发怪异：“尊敬的人，如果不杀了，那岂不是就不会再让人尊敬了？”
“咚！”子鹰这时才发觉，眼前这个人就和他表面上的打扮一样，绝不是什么正派人物：“那你的师傅呢？比你厉害的同门师兄呢？”
洛一昂着头，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他们都是我最最尊敬的人，所以，他们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为我的武道留下了一个个里程碑般的记号！”他再度望向子鹰，“不错，我把他们都杀了！只要是我尊敬的人，我都会杀掉！因为，如果不杀掉他们的话，当我超越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再也不能让我尊敬了，而现在，你也是一个我所尊敬的对手！”
子鹰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竟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洛一的身形远远地消失在树林里，直到他的声音缓缓消散：“季子鹰，十天后，我会在这里等你！”
“季公子······”兰韵悄悄地来到他身后，他亦是全然无法做出反应，只觉得很心闷，很心烦，明明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管是从他的思想上，他的举止上，亦或是他的言谈，都该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成长成了这样一个心理变态？！
而且，现在他还陷在一个很矛盾的处境里，那就是他不得不杀了这个心理变态，否则他将会杀了自己。
······
洛一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虽然他的语气中仍然没有任何感情，但从他走动的速度上就可以看出，他开心到了极点。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能让他这么兴奋的人了！
高手，固然存在，这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高手，可是，像季子鹰这样的高手，却很少见，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那时而单纯得让人无语而又时而诡谲得令人发指的心机，远不是那些久以成名的武学名家所能比的！
他洛一现在需要的，是武学思想上的升华，而不是贸然地寻找强者以卵击石。而季子鹰就可以给他带来这方向的提升。如他所说，与季子鹰的这一战很可能将是他武道之上的一次里程碑般的突破！
“你似乎很开心啊。”忽然，前方的林地里出现了一群人。
一群和他穿着一样的宽大斗篷，带着一样的重纱斗笠，踩着一样的漆黑鞋子的神秘人。
不多不少，加上他刚好七个人，这七人或高瘦或矮胖，或窈窕或诡异，形象各异，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极端骇人的杀气与怖意！
“洛一，你到哪里去了？”为首的神秘人嘶哑着嗓子，低低地问道，这人就仿佛是一块冰，不仅他的人是冰，他的气息是冰，他的声音更是冰！
“找对手去了。”洛一亦是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半晌，七人都没有任何言语，最后，为首的神秘男子拿着那一口冰气一般的声音，低声嘶道：“走吧，别拖延时间了，‘大公子’在等我们。”
“恩。”
“嘎。”
“嘤。”
“嘁。”
“知道。”
“服老大，你等会儿别杀人就行，我们肯定是不会拖延时间的。”
神秘男子狠狠地瞪了最后说话的长舌男一眼，无声无息地向前走去。
不多久，七人无声无息地走过城门，无声无息地越过百米长街，一路上，尽管他们打扮怪异，却没人发觉，不是没人看见，而是看见他们的人都会忽然恍惚一下，然后···
就把他们忘了。
“嘭！”突然，一个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一下子狠狠地撞在为首的神秘人身上。
小孩子被狠狠地撞到了地面上，而神秘人只是低着头，拿着一双冰冷至极点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地面上满脸惊恐的孩童。
忽然，这小孩子浑身一颤，脸上猛地一片刷白，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没了任何表情。
可神秘人什么都没做，他那宽大的斗篷甚至没有半分的扬起。
洛一双眼微眯：“我还是讨厌虐杀幼童的人呢。”
没人回应他，七人各走各的路，缓缓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
那孩子的父亲买了根冰糖葫芦过来，把他一把抱起：“糖糖，来，吃冰糖葫芦咯！”
小孩子却只是大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糖糖···你怎么了？”那父亲一怔，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可什么变化都没有，但小孩就是没有神采，不仅没有精神，而且头顶上开始腾起淡淡的白气。
“糖糖···糖糖！”
“呕！”
突然，那孩子终于做出了一个动作。
他在父亲惊骇欲绝的脸色下，吐出了一块血淋淋的冰，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他的眼角开始流出血水，他的鼻孔开始流出血水，他的耳窝开始流出血水，而这些血水甫一流出，便冻成了血红的冰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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