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简家
一水将将拉门出去，床上的赫连暮尘眼睛慢慢睁开，眼睛漆黑而深邃，透着精亮，苍白的嘴唇慢慢勾起，丝毫不像刚刚转醒的样子。
一水洗漱完，用了早餐回来，见赫连暮尘还没醒，走到他床边，疑惑的探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按她的推算，应该一早就醒才对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思索起来，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的伤没有检查到，就在她想的认真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懒懒的传来。
“你还要看本王多久？本王竟是不知你这般仰慕本王。”赫连暮尘眼睛缓缓睁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咦？你醒了。”
一水笑盈盈的走至床前，看他欲起身，赶忙将他的肩按住，“你现在身子很虚，还不能行动。庵里的素斋味道不错，你若不嫌弃，我去给你盛些。”
赫连暮尘有些愕然，想起她原先的脾气还有过节，如今她竟然这样和颜悦色的和他对话，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一水也没管他疑惑的神情，出去给他盛早饭去了。
端了碗粥回来见他还怔怔的，一水噗嗤一笑，“怎么，害怕我在饭里下毒不成？”往床边一坐，打算亲自喂他。赫连暮尘本就长得英俊至极，看见他的官宦女子哪个不是含羞带怯，哪里像她这般自在随意，不知觉间自己也多了几分随意。
“那就有劳简小姐了。”赫连暮尘笑语，漆黑的眼眸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她手中的碗。
粥是青菜粥，很清淡，味道确是回味无穷。
第三天的时候，赫连暮尘才能下床走动。庵里的师太各展厨艺，硬是做了整整一桌子的菜，对赫连暮尘丝毫不显懈怠，只希望他以后能对十一好些。饭桌上，大家见赫连暮尘温文尔雅，心里更是满意。赫连暮尘给一水夹了几片看她多吃了两口的藕片，温和的道：“太瘦了，要多吃点。”一水回头回他一笑，低着头吃着他夹的菜。桌上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高兴。
吃完饭，一水回屋拿着本《华严经》读起来。赫连暮尘在窗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背对着她，“这次待多久？”
“什么？”一水看书的头慢慢抬起，不明所以。
“这次在上京待多久？”赫连暮尘双手负在身后，转过身看着她。
一水拿书的手一顿，对他盈盈一笑道：“不会再走了，我本来是想回家来着，不想半路上遇到了九王您。”
赫连暮尘握在衣袖里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握，可是面色却是很平静，似开玩笑道：“这是……出师了么？”
一水将书合上，缓缓起身，也走在窗台跟前，拨了拨刚放在案上的野菊，这是今天在山上练功的时候摘的，觉得好看就弄了几株回来，“是我太过愚笨，不能得师父他老人家真传，只求以后不要辱没师父他的名声就好。”
“是么？”赫连暮尘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看殿下您的伤已无大碍，我打算明日就回丞相府。”
赫连暮尘看她的眼神有些深邃，“你和原先不一样了。”
一水愣了一下，将拨弄花的手收回，学着他背在身后。 “呵呵，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见吧！”赫连暮尘只是神色难明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出声，依旧看着窗外，一水拿起书继续翻看起来。
翌日，天飘着小雪，几个身着一致深青色衣服的男子跪在屋外。自从赫连暮尘能下地走动，一水就和师太们一起睡，把屋子让给他。已经练功回来的一水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知道他们是来接赫连暮尘回去的，没有多做理会，帮师太们做早餐去了。
饭桌上，赫连暮尘喝了口一水亲手熬制的粥，不紧不慢道：“吃完饭就跟我一道回去吧！”
一水低头喝粥的手微微一滞，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赫连暮尘将手里的碗筷放下，语带戏谑道：“怎么，瞑河大人的徒弟还害怕别人说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怕屈尊了您的身份。”
“简一水，你还真是……”赫连暮尘冷冷笑了一声，起身劲直出去了。
见他出去了，脸上的笑慢慢收回，继续低着头将碗里的粥喝完。
师太们知道她今天就要回去了，知她到底有自己的生活，也不强留，惠明拿了一个包裹给她：“这是我烙的饼，你小的时候最爱吃我烙的饼，这些你带在路上吃吧！”
一水将包裹抱在怀中，对各位师太故作轻松道：“哪里要的了这么多，搞得我有多能吃似的！”
惠明笑道：“这哪里是给你一个人吃的，这还有公子的一份呢！”
他么……一水回头看了一眼现在不远处的赫连暮尘，他一身玄色锦袍披着玉色的大氅，肤白唇赤，如墨般的青丝用镶玉金冠束起，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狭长的眼眸正朝她望来，整个人丰神俊朗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一水不再出言推脱，抱着包袱上了赫连暮尘的马车，赫连暮尘朝众位师太们微微一点头，也上了马车。看着默不作声的一水懒懒的道：“你还真是和一般女子不一样，要是其他女子早和她们哭哭啼啼的哭成一团了，真不知道你是冷血还是……善于伪装。”
“九王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掏出一个饼咬了一口。
将近中午时，赫连暮尘语带不悦的对昏昏欲
睡的睡的一水道：“喂！你想饿死本王么？抱着那么一大堆饼，也不给本王分一个？”
一旁闭目养神的一水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吃这个？”
“要不然呢？”
“你……真的要吃？你会看上我们一般人吃的这个饼？”
“本王在庵里不也跟你们吃的一样？”
“那是在庵里，迫不得已，可现在在外面，你怎么……”
“本王赶时间。”这丫头，还有完没完……
“喏，给你！”一水拿了一个饼递给他，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原先没有的温度。
——
九王殿下驾到，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出来迎接，除了简占清是站着行礼，其他一众人都是跪在地上。简占清朝赫连暮尘拱手陪笑道：“不知九王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赫连暮尘缓缓下车，没有理会众人，朝车内的一水道：“下来吧！到了。”
众人满腹狐疑的看着马车，看车上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身为九皇子的赫连暮尘亲自送来。一水潇洒的从马车上跃下来，丝毫不显怯弱的直视着大家的目光。简占清看着眼前的人，除了吃惊，心里同时闪过别样的思绪，有些恍惚的开口：“秋、秋云
！”
下车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一袭茜色衣裳，外披着茜色的披风，一头青丝只用暗红色宽丝带绾起，黛眉如柳，薄薄的嘴唇微微上弯，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清丽出尘中带着别样的魅惑，眼神中带着散漫和淡漠。
“爹，我是十一。”一水上前两步，给他屈膝行礼。
“你、你还活着！”简占清回过神来，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
“是啊！十一能活到今天，也是十一想不到的。”冷笑一声，看着地上跪的一众人。
“她竟然是简十一，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呢！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三姨娘别了别嘴角，低声的朝一旁的五姨娘碎碎念。
“别忘了，瞑河大人可是她的师父，瞑河大人医术高超，救她还不容易！”七姨娘不屑的出声。
五姨娘似突然想起：“啊！对啊！竟忘了她是瞑河大人的徒弟，以后就是王公贵族，见了她也得礼让有加，你说那贱种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五姨娘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一个压的低低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表小姐，你从前不在府上，不晓得她，她可是祸星呢！”
“都是正正经经的人儿，何来灾星一说，不想五姨娘也是个道听途说的人！”
“我哪里是……分明是……”
“好了，都起来吧！”赫连暮尘突然出声道。
“本王去西川视察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多亏十一小姐及时出手相救，才得以脱险，本王便顺路将她送回丞相府，她救了本王，就是本王的恩人，如果以后有人再在背后出言诋毁她或为难她，就是与本王过不去！”
刚才说话的几人忙将头低下，大气也不敢出，九王的狠绝冷冽是众所周知的，谁敢没事挑他的刺！
一水看了赫连暮尘一眼，嘴唇微微抿起。
“殿下言重了，十一是微臣的女儿，以后自会护着她的。”
赫连暮尘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点点头：“那就不打扰丞相了，本王还有事要去面见圣上，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转身径直走向马车，却在上车之前突然回头，神色淡淡的朝一水的方向看了一眼，方回过头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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