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棋不碰棋
“十一小姐，小女子琴艺粗糙，还请十一小姐莫要见笑！”
“阮小姐谦虚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难闻。”
一水笑看着时不时将目光飘向赫连暮尘的阮惜春，也转过头望向他。赫连暮尘似不明所以，只对她微微一笑。
阮惜春看见他们眉来眼去，柳眉一挑：“这么说，简小姐是认输了吗？没想到，瞑河大人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一水对她的话不以为意的一笑：“正好前段时间闲来无事，自己谱了首曲子，阮小姐如不介意的话，让十一先奏完这首曲子再认输也不迟。”
阮惜春只当她好面子垂死挣扎：“十一小姐哪里话，即是对决，你自是要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技艺高低。”
“如此，甚好。”一水淡淡一笑，缓缓起身，向着琴案走去。
将衣袖一挥，坐在琴案跟前，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优雅娇柔，看上去甚是洒脱不羁。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按在琴弦上，平坦无波的音律缓缓响起，底下议论声也随之响起，一水充耳不闻，如至无人之境，琴音慢慢的高昂，交头接耳的人开始端坐起来，她的琴音不同于阮惜春的婉转缠绵，而是旋律飘逸洒脱，让人觉得心境顿时开阔，仿若自己也如所奏琴音那般逍遥自在。
节奏慢慢的越来越快，厚重的音节犹如来势汹汹的暴雨，音律似每滴雨点般拍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让人感到畅快淋漓。飞快的节奏同时让人担心那琴弦会不会因她弹得太快而断掉，却看见她不但每个指尖的力度把握十分到位，而且如此快的指法她竟一个音律都没漏掉，可见其琴艺到底有多高超。琴音慢慢的慢了下来，如那潺潺的流水，在人心田里淌过，让人的心也慢慢趋于平静，一曲终了……
场上鸦雀无声，都还沉浸在几乎让人看透这浮华一生的曲子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鼓掌，都只是注视着这位弹琴的人儿。
一水离开琴案，朝众人温婉一笑：“只是即兴之作，让各位见笑了。”
阮惜春绞着手里的锦帕，脸色有些难看：“十一小姐不愧是瞑河大人的关门弟子，小女子愿赌服输。”将手里的手帕一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一水正欲走向自己的位置，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简小姐且慢！”
转身一看，是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美貌女子，她缓缓上前几步：“小女子通政史之女祝清月，想向简小姐讨教讨教书法，还请简小姐不吝赐教。”
一水黛眉微不可查的一蹙，但嘴角依旧带笑：“十一愿意奉陪。”
刚才文案作画的二人已对决完毕，有两个人正在争辩玄学，所以两人劲直走到文案跟前，纷纷拿起笔，祝清月下笔如有神，不加思索的在宣纸上落字。不消一会功夫，祝清月已经收笔，一旁的丫鬟将她的字拿起展示给大家看，只见那字真是笔精墨妙，娟秀多姿，丝毫不逊于大家之作啊！祝清月似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仰头看着一水，等着她的‘杰作’。
一水用手轻轻拦住右边的广袖，众人只见她低头笔走龙蛇，且看她如何将这妙笔生花的作品比过。
将笔缓缓的放在笔架上，香儿将她的字拿起，只见偌大的纸上只写了一个字，梅！
此字龙翔凤翥，颜精柳骨，力透纸背，让太子赫连暮川这样见过不少大家之作的人，也不得不暗叹其书法之精妙。
接下来连接几轮都是一水胜出，在座的开始有些踌躇了，看见再没有人出声，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怕真的要晕倒在这里了，她今日背负的是瞑河门下弟子的名头，万不可丢了师父的脸。一水正欲回到座上歇歇，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等等！”
一水黛眉轻蹙，淡淡道：“九姐有何指教？”
简怀袖冷哼一声：“指教不敢当，只是想与妹妹下下棋。妹妹……不会拒绝吧！”
一水眼眸一沉：“姐姐知道我从不碰棋。”
此言一出，犹如石子丢进了湖面，瞬间激起道道涟漪。刚才对琴、书、画游刃有余的她竟不会下棋？
卫姮儿被简怀袖的行为惊出了声：“怀袖！”
“妹妹这话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你向瞑河大人学艺五年，竟然不会下棋，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徒弟！”
一水淡淡的一笑：“十一只说从不碰棋，又没说不会下棋！”
“好一个从不碰棋却会下棋！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糊弄过去？”
“那姐姐说该如何才好？”歪着头看着她。
“你既说你会下棋，那就与我对弈一局，如何？”似等着看她出糗，眼里的幸灾乐祸一览无余。
“十一曾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再碰一下棋子，既然姐姐非要与我对弈，那就让香儿代我吧！香儿，你过来。”
“什么？简十一，你竟然让我与一个丫鬟下棋？你不会下就不会下，怎么可以让你的丫鬟滥竽充数！”
“小姐……奴婢、奴婢不会下棋……”香儿在她身后弱弱的出声。
简怀袖听了香儿的话脸色更显阴沉，一水拂了拂额前的碎发，邪魅的一笑：“姐姐不要着急，我只是想让香儿代我走棋，这棋如何走，由我来决定。这样，姐姐可还满意？”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她若再不满意，就会有人说她故意为难她这个妹妹了，便随和的一笑：“都听妹妹的。”
简怀袖和香儿在棋桌旁落座，香儿紧张的手在发抖，一水在她肩上拍了拍，让她放松，香儿回头看了一眼她家小姐，见她随意且从容不迫，微微的安下心来。
“姐姐，你先请吧！”一水倚在一颗梅树上，如烟如霞的梅花衬的她似真似幻，美艳而又透着随意的慵懒，但只有自己知道，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由刚开始的气定神闲，两人慢慢的进入了状态，起初是势均力敌，慢慢的简怀袖脸上有些凝重，到后来手不自觉拭拭额间的汗，香儿也紧张的后背湿乎乎的，反观一水，她依然面色从容，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但只要仔细看，不难发现她两鬓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衣服上，只是她穿的衣裙颜色太深，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简怀袖终于落败，脸色有些苍白：“今日姐姐有些身体不适，头脑不是很清醒，略逊妹妹一筹。不想妹妹的棋艺这般高深，却何苦瞒着姐姐？”
输了便是输了，自己技不如人，还要向小姐泼脏水，都是老爷的女儿，哪有姐姐这般难为自己亲妹妹的！香儿愤愤的撇着嘴。
“是十一的不是，还请姐姐注意身体。”
一水朝她歉意的一笑，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香儿忙上前轻轻的搀着她。不想刚到桌前，眼前一黑，脚绊在桌腿上，赫连暮尘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扶住。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在船上没站稳，现在又是差点绊倒……”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拉过她的胳膊要给她诊脉。
“我没事，只是站久了！”一水忙想将手抽回，奈何赫连暮尘将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本就虚弱得紧，竟是动不了丝毫。
一水脸色有些阴沉：“你放手！”
赫连暮尘似没听见她的话般，只认真的为她切脉，脸色慢慢的越来越冷，声音低沉似即将爆发的火山：“你中毒了？”
“是又如何，前两天不小心吃错了东西……”
话还没说完，眼前又是一黑，额上的汗如露珠般渗出，虚弱的靠在椅子上微微气喘，想提气运功压制，却发现力气已经耗尽了。
赫连暮尘看着她的样子，二话不说，将她抱起，大步的朝外走去。
“赫、赫连暮尘，你……你放我下来！”一水说着话，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推他的手落了下来。
众人被刚才看见的一幕惊呆了。九王殿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走了丞相府十一小姐！这下若说他俩没点什么，他们打死也不信了。
“嗯，真真的一个狐媚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九王殿下！”
“就是说啊！简直把丞相的脸丢光了！”
“你们说，瞑河大人怎么就收这样的人为徒呢？”
众人三个人一组五个人一堆，越说越来劲，真不知道明日外面要传出什么话来呢！
赫连暮川只是神色复杂有些复杂，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过了河，到了岸边，香儿小声的对抱着她家小姐正往岸上走的赫连暮尘道：“王、王爷，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赫连暮尘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漆黑幽暗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吓得香儿忙把头低下，但眼看着九王把她家小姐抱到自己的马车上而不是她们的马车，香儿忙问：“王爷是要亲自送小姐回去吗？”
赫连暮尘剑眉微微一皱，很不耐烦的道：“你去给丞相传信，就说你们十一小姐要在王府暂住几日。”
香儿一听，吓得不轻：“王爷，这、这怎么可以，小姐她尚未出阁，怎么能住在王府，这要是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全毁了！”
赫连暮尘看了一眼躺在车内的一水，嘴角邪魅的一勾：“名声？她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好了，你只管去回禀丞相就是。”
香儿楞楞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急的跺了跺脚，转身迅速向丞相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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