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无法直面

　　第二天早上，老高发现自己盖着被子睡在沙发上，依稀记得南哥和汪博士临走前还和自己打过招呼。

　　简单洗漱了一下，老高拉开抽屉和柜子翻腾起来，看看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东西，结果比较失望，抽屉里净是些茶叶、石斛、三七、西洋参等，墙边的三个书架摆满了书，老高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有问题，明明25年前电子书已经很方便了，为什么自己老了还有摆这么多纸书。

　　“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屋里变得这么简单？以前家里杂七乱八的东西一大堆，抽屉拉开总是看到各种电子产品和配套的充电器，杂七乱八塞一抽屉，还有做手工活的工具，搞电子制作的设备，以及各类制作的原料和元器件。”老高摇摇头，无奈的叹口气，“大概我老了以后，真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衣柜里面也是只有不多的几件衣服，打开储物柜里的几个纸盒，总算见到点杂物，一捆保存了几十年的信件，一些上年头的小工艺品，一沓子工作上的获奖证书。

　　四处翻腾了一阵子，什么收获都没有，甚至银行卡身份证都没有找到，老高感觉很无趣，于是打开神经元交互系统玩了起来，昨天经过南哥的指导，已经基本掌握使用方法，加上老高本来就是计算机专业出身，操作界面也简单，很快便熟练使用起来。

　　“我怎么这么穷？账户里面只有七十多万，按2015年的物价水平的话，也就是六七万，哎......”

　　查阅了一下转账记录，发现自己大额资金果真都去了股票账号，连忙打开股票账号仔细一看，禁不住倒吸口冷气：“竟然亏损这么严重，这辈子看来不能做股票，真是当了一辈子韭菜！”老高想起前几天在2015年的股灾中损失惨重，又看着25年后的股票账户的惨状，心中感觉无比伤痛。

　　老高点根烟，坐在窗边想了一下，应该是在离婚的时候，把资产都给了老婆和小孩，女儿出国读书的时候，又把身边余钱全赞助女儿，但为什么女儿要去新西兰呢？真是莫名其妙，难道是觉得那边自然风光好？现在身边就这点钱，实在是不甘心啊！老高觉得自己肯定是在什么地方隐藏着大笔财富，只是37岁的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过老高在财富方面获得的失望，很快就被神经元交互系统带来的惊喜冲散了，不需要耳机就能听歌，胸前夹个摄像头扩展模块，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拍摄。闭上眼睛后，眼前浮现的影像就会变得很清楚，玩起游戏来更是身临其境，特别是一款射击游戏，在眼前的真实场景中叠加游戏角色，老高在客厅中一口气玩了一个多钟头，腾跃挪移整的浑身汗透，累的躺在沙发上直喘气。记得在2015年提出这个概念的公司，被人怀疑是骗子，但现在真的实现了。

　　老高扭头看见书桌上的电脑主机，刚才因为没有看到显示器，便以为是闲置不用的电脑主机，所以没太在意。此刻看着电脑主机，发现开机图标在主机上浮现出来，老高盯着开机图标，心中默想着“开机”，结果出现“无法识别的指令”提示，老高选择了帮助指令，眼前浮现出提示：“已设置开机密码，请集中注意力看开机图标三秒后，心中默想开机密码即可。”

　　“开机密码？这个......看来只能猜了......。。12345654321？qwertyuiop？=-0987654321？”老高用几个自己常用的密码试着登陆，发现都不行，于是选择了“忘记密码”。

　　眼前闪过“身份验证中”的字样，随后出现“验证成功”的提示，紧接着电脑主机灯亮起，眼前出现了电脑屏幕界面。

　　“奇怪，怎么验证身份的？我啥都没干就验证成功了？既然身份验证这么简单，我为啥还要设置密码呢？真是老糊涂了？”

　　桌面看起来和2015年并没有太大差别，桌面背景上摆着一些图标，还是‘我的电脑’、‘我的文档’等老朋友，打开我的电脑，熟悉的沙漏转了很久，出现“系统无法找到指定资源”的提示。

　　“难道硬盘坏了？那系统是怎么进来的呢？”老高很想不通，就打开系统设置研究了一阵子后，终于明白这台电脑原来是个终端机，难怪刚才有验证机制，再看看用户设置，果然看到了密码登陆、身份验证登陆、人体验证登陆等几种验证方式。接着老高又翻阅了一下“关于本机”，发现这是台量子终端机，也就是和无盘工作站一样，数据计算和存储是远端服务器完成的，看来我的电脑无法打开，应该是远端存储空间出了问题。

　　老高拿起随身的神经元主机，仔细的看了起来，手机大小的东西，比手机略微厚一些，只有一个接口，昨天医生帮自己检测的时候，就是通过这个接口进行通讯的，看来这个接口是个类似于“开发者接口”的东西，专门进行底层通讯，或许还跟充电口复用，老高想到这里，调出主机的帮助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电脑啊！高储能的电池可以连续使用十五天以上，具有一定的计算能力，作大型计算的时候，可以将任务发至服务器端，由服务器来完成大计算，可以将视频信号转换为视觉信号，将声音信号转换为听觉信号，还能把语言意识转换为语音和文字，简直是完美啊！”

　　“后脑中枢神经位置的芯片，竟然只比一粒黄豆大一点点，利用人体生物电工作......”老高伸手在自己后脑勺摸了半天，在最上方的颈椎处，似乎有个小凸起，但用手按了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健康管理系统可以全面对身体状况进行监视，通过数据库比对，提前发出身体病变预警......”老高对于这个功能倒不觉得新奇，因为2015年的时候，这方面的科研成果已经很多了，只是采集数据没有这么方便准确，数据比对倒是已经很成熟了。

　　“辅助记忆是内置在中枢神经芯片中的存储体，可以脱离主机单独工作......”

　　“厉害了啊，我的老天！存本英语字典进去，岂不是再也不用背单词了？”老高除了用厉害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词可以用来感慨这伟大的发明。

　　玩了一阵子神经元交互系统后，老高感觉身体还是很疲惫，于是爬起身来，走到衣柜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只见一张黯淡无光的脸上，眼角下垂、布满皱纹、皮肤粗糙、长满了老年斑，头发花白稀少，黄褐色的眼珠已经变得浑浊，虽然昨天从会议室的黑色玻璃中已经看到过自己的模样，但今天在镜子面前清晰的看到自己62岁的模样，岁月流逝带来的改变给老高深深的震撼。

　　“我老了......我老了......我啥还没干呢，我就老了......”老高一边脱衣服，一边喃喃自语走进卫生间，打算冲个澡。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到自己纤细胳膊和满身松皮的时候，老高忍不住再次伤感起来。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是37岁的我进入了62岁的身体，那这就是种惩罚，如果是62岁的我失去了25年的记忆，那这就是种解脱......虽然‘朝闻道，夕死足以’，我没有闻道却失去了25年，活在衰老的驱壳中，我还是相信是62岁失去了25年的记忆吧！无知最快乐，知道的越少越快乐。最可恨的是我竟然还没钱！穷鬼一个！公司那些人不是叫我老高吗？我这样的公司元老，竟然到62岁还是个穷光蛋！”老高一边冲水，一边愤愤的想着，越想越是失落，只觉两腿发抖，浑身的力气像砂土一样被淋浴喷出的水快速吹走，于是连忙关掉淋浴坐在浴缸里，打开放水阀门后，躺下闭目养神。

　　“老婆离婚！女儿远离！穷鬼一个！股市里面继续当着韭菜！每天的生活还这么无趣！看来我确实是个失败者......哎......这样的未来，不要也罢！”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屁！往昔不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吗？这到底是怎么了？昨天觉得被元军杀死很恐怖，现在却觉得自己老年的状态却是最恐怖，我想有美好的人生，却发现已经老了......”老高神色颓废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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