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跟我儿子离婚吧

“我没事了。”秦以涵压制住哽咽的嗓音，“你和你同学安全回学校了吗？”

        “你走后，那些人也没为难我们，我们没什么事。”如玉呼了一口气，又说起，她被坏人带走后，他们就马上联系到了黎暮，黎暮一听她被人带走了，二话不说地推开人群就没了踪影，“姐，我看得出姐夫是真的特别担心你，认识姐夫那么多年，我还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慌张的样子……你和姐夫都平安无事，就真太好了……你给我的那枚纽扣在我哥手里，他也跟着姐夫一起去了，你看到他没有？”

        挂了电话，她站在凉风飕飕的“皇家1号”外面，心中也凉飕飕的，想到如玉的话，心中不禁又被拧成了好几股，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她跟黎暮不过是一种“合作”关系而已，他不顾一切地来救她。她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可却因为他跟他大哥的一番对话，让她怒意横生，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那么介意他说的话，还有他跟他大嫂的关系。如今又因了如玉的话，让她清醒了一些，心中难免又爬上愧疚。这种极为难受又极为难以平衡的心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

        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颜司明目视前方，蹦出两个极简单的字：“上车。”

        秦以涵看着颜司明，颜司明不耐道：“上不上？”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颜司明将纽扣摄像机抛给她：“还给你。”

        秦以涵接住，纽扣还有些温度，她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颜司明微微扯唇：“跟他结了婚，你倒是还学会礼貌了。”

        秦以涵没理他的讥讽，她靠在车座上，不管身上，还是心理都有些疲惫。

        颜司明开车离开，一路两人无语。

        “……你跟在他一起开心吗？”颜司明忽然问。

        这似乎是这么多年来，颜司明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而且还是在她结婚后。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秦以涵听到他这么问，便带刺地问。颜司明作为黎暮那么多年的好基友。会不知道黎暮心中真正装的人是他自己的大嫂？所以，她只觉得颜司明问她这个问题是又在嘲讽她。但她不知道的是，颜司明却真的不知道黎暮爱的人是沈佳妍。

        “我过得不开心，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了？”

        谈话又陷入僵局，两个人习惯了针锋相对，一句话便能让对方想歪，想要打开心扉，真是比登天还难。

        颜司明将车停下，神色冷硬，秦以涵已推门下车。去拦出租车了。

        颜司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方向盘。

        他跟黎暮兵分两路，是他去找的宋煜。本来，有黎暮和宋煜在，他也深知秦以涵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但他还是来了……

        看她穿着他的西装孤独地站在那里，他本想就这么离开，却还是开车过去了……

        “秦以涵……并不是你想的是个糟糕透顶的朝三暮四的女人，我虽然跟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却是个一直在脚踏实地努力生活的女人。比你，比我，都要认真。”

        黎暮的话盘绕在他脑际，就像一个紧箍咒。在他终于试图想要跟她“和平相处”时，她却还是对他夹枪带棒。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秦以涵面前，在她将要上车的时候，门却咣当一声被关上，颜司明扯了她的手腕，就将她往车上拽。

        “颜司明，你干什么！”

        “你再喊一句，我就把你的手折断！别废话，上去！”颜司明将她推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直接发动车离开。

        “你发什么疯！”秦以涵怒喊。

        颜司明却是加速了车程，将车开到了河边。夜风吹来，夹杂着河水的腥气。颜司明握住方向盘，望着黑黢黢的河边，声音也如涓涓流动的河水一样，静谧却又沉重：“在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我跟别的男生交往？”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许久，却在现在才问出了口。

        秦以涵却像是听到了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最终背弃他们感情的人是他，最终抛弃她的人是他，是他教会了她，爱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他现在却质问她，为什么在他们交往期间劈腿？

        黑暗中，秦以涵冷笑了一声：“颜司明，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太愚蠢了吗？我们已经分手六年了，我现在还跟你最好的兄弟结婚了，你却还来问我这种我早就不记得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跟你交往还劈腿，当然是我太喜欢男人了，你这种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虚荣心，我当然要找很多男朋友来证明我自己的魅力。这个答案够了吧？”

        颜司明的手握得嘎嘎直响，他就是来自取其辱，才会脑袋秀逗地问她这个问题！

        “你嫁给黎暮，也是因为他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颜司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凭什么要跟你交代？”

        秦以涵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却被颜司明一下拽了回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欺身而上，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他看见了黎暮在那耀眼的大厅里肆无忌惮地吻她。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她，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一直放不下的，是她当年玩弄了他的感情，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就算她嫁给黎暮，可黎暮心里早就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以黎暮的眼光，他也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动心，他们迟早会分开。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她跟黎暮能长长久久；从听到她愿意嫁给黎暮，他便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一个终结，对她感情的终结。然而黎暮的话，却又给他当头一棒；黎暮抱着吻她，那画面如有人在他心上狠狠杵了一棍子，又疼又窒息。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不到黎暮对她会动了真心，也想不到，自己依旧对她这般余情未了。

        “啪”的一声滑坡了寂夜，将颜司明混沌的神思顷刻间打醒，他看着被他按在车椅上的秦以涵，两个人呼吸交错，她却是用一种恨意的目光望着他。

        砰的一声，他被推开，看着她推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跑走，他却没有去追。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呢？

        秦以涵几乎是狼狈地回了家——她原来的住处。

        原本她住的房子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她还想给中介打电话。早点儿腾退房子，说不定还能捞回一些押金。如今才搬出去两天，她就又回来了。

        打开灯，她靠在了墙上，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欺负她？就觉得她这么软弱可欺吗？

        一个，她不想再沾染他跟别的女人风流韵事，他却告诉她，她已无法脱身；一个抛弃了她、分手六年的前男友，却质问她为什么会劈腿，还强吻她。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又以为她是谁？花痴？对他们迷恋不已，所以，他们想要她干什么，她就要干什么？！她秦以涵就这么廉价？

        秦以涵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失眠了很久才睡着。上班也是无精打采，一会儿是黎暮，一会儿是颜司明，搅得她脑袋跟炸了一般，根本无心工作。到了下午的时候，更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她的婆婆诗萍打来的，说想要跟她见一面。

        诗母虽然没有架子。但秦以涵还是很怵，因为那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啊。

        秦以涵不知道要不要借机给黎暮打个电话，一来讲和，二来，让他陪着自己去见他妈。可是昨晚和颜司明发生了那种事，让她又不敢见他了。

        咖啡厅，她还比与诗母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时候到那儿，却不料，诗母已经在那儿等她了。今天诗母依旧打扮很是时尚，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诗母见她来了，连忙站起了起来：“小涵。这里。”

        秦以涵走过去：“阿姨，让您久等了吧？我本来想早些来这儿等您的，没想到还是让您在这儿等我了。”

        “没事，没事，你有工作，我是个闲人，别的不多，就时间多。这个点儿，还是你上班的时间吧，让你这个时间来见我，我还很抱歉呢。耽误你工作了。”诗母道。

        “没有，没有，我工作时间弹性很大的，出来见您一面，耽误不了什么。阿姨，您点东西了吗？”秦以涵开始热络地招呼起诗母，怎么说诗母也是她婆婆，她总想留下个好印象。

        此时是下午四点半，咖啡馆里人并不多，气氛很安静。其实，对于诗母挑选的时间，秦以涵是比较在意的。诗母上次离开黎暮的家时是六点左右，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现在又挑她上班的时间见面，似乎都是特意躲避开黎暮的。诗母明明很在乎自己的儿子，却总是躲避着，让秦以涵颇为不解。但她家本就情况复杂，黎暮又不喜欢她“多管闲事”，她也就没多问。

        咖啡上来，秦以涵与诗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诗母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在那里搅咖啡。总是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秦以涵停下，等着诗母说，诗母却又岔开了话题。

        绕来绕去，诗母搅着不知道搅了多少次的咖啡，凝视着她，开口询问：“小涵，我儿子是不是很难相处？”

        何止很难相处，已经难相处得要上天了！

        “嗯，没有呀。他这个人挺有性格的，我觉得那正是他的魅力……他是个很有魅力也很有担当的男人。”秦以涵一边说一边想要为自己的说辞想要呕吐了，好想跟服务员借个盆吐一会儿啊。

        可她明明可以对诗母把对黎暮的所有牢骚发出来的，说不定黎暮还能管教管教他。但，她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只顾讨诗母欢心了。

        诗母表情更僵硬了：“小涵，没关系的，我……我儿子我自己清楚，你是个好姑娘，人好，性格也好，你跟我儿子合不来，我……我完全理解的。”

        秦以涵只感觉一丝丝怪异，看着诗母，顺着诗母的话道：“您知道，我是跟您儿子相亲才结得婚，可能不太相互了解，所以是有点儿小摩擦。他个性有时候吧，太强势，让我感觉吃不消。阿姨，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您尽管说，没关系的。”

        诗母伸手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攥得她手疼，让她一惊，诗母满是愧疚又满是纠结地说：“小涵，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儿子离婚？”

        秦以涵真的震惊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诗母，唇角温暖的笑也渐渐消失，回荡在心间的只有渐渐袭上的冷意，缓缓冒出三个字：“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秦以涵不懂，为何诗母突然之间就提出让她跟黎暮离婚的话，如果说诗母厌恶她也就罢了，可诗母却偏偏说她是个好姑娘。她是个好姑娘，就要跟黎暮离婚？难道黎暮在诗母的心中，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那这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对诗母的心思真的一点儿也看不透。

        秦以涵抽出了手，诗母显得更加不安，来回揉搓着手，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她一眼，声音也极低、极无力，听上去让人满是心酸：“小涵，你是好个孩子，阿姨……阿姨挺喜欢你这样的孩子的……真的。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一点儿都不了解。腾辉是爸爸一手创建的，可爸爸嫌我老公没本事，我老公在集团里也没什么地位。以前是老三的儿子掌权，我们就讨不得一点儿好，现在又换成了老大的儿子，我们依旧没得到半点儿好，前不久，黎阅还把我老公一直经营的分公司抢了去，爸爸却默认了这件事……”

        诗母又抱住咖啡，畏畏缩缩地说道：“小暮是我跟我老公的希望。他跟黎阅一样一直在国外读书，他一点儿也不比黎阅差，就因为黎阅娶了国豪董事长的千金，促成了国豪与腾辉的合作，老爷子就把他提升为了总裁。可是到现在，老爷子也没给我儿子在集团安排一个职位。博瑞科技的秦总很看好我儿子，想把他女儿嫁给我儿子。小暮如果能有秦总这样的岳父后台，爸爸一定会重视他的。小涵，阿姨知道对不住你，你……你能不能为了我儿子的前途……跟……跟他离婚？我和我老公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我们愿意拿出一百万来作为补偿……”

        秦以涵一直盯着诗母看，听着这番长篇大论，她慢慢握紧了手。压抑住心中的疼痛，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阿姨，我能问一句吗？你说的秦总，是不是叫秦守？他女儿叫秦思烟？”

        诗母一惊：“你……你知道？”

        秦以涵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嘲讽，笑得无奈：“那，阿姨，你是否知道，秦守也是我的父亲，秦思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诗母彻底愣住了。显然她是不知道的。

        秦以涵没想到她那个父亲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就算她跟黎暮结婚了，他还在想办法拆散他们！

        诗母显得更加无措，也语无伦次：“是……是这样？”她却还是探问道，“那你……能不能跟我儿子离婚？既然是你妹妹，她……她嫁给我儿子也是一样的……”

        到此，秦以涵对诗母的敬爱荡然无存，她甚至觉得诗母就是个棒槌！居然听到这里，还在追问自己能不能跟她儿子离婚！

        “对不起，阿姨，这件事。我做不到。”秦以涵握着勺子，顿了顿，坚定道，虽然这一天她都在想跟黎暮结婚也许是最错误的决定，但听到诗母这么说，她才发现，她一点儿都不想跟他离婚。最起码，现在是。

        “比起秦思烟，我或许有许多不如她的地方。但我，比秦思烟，更适合您儿子。”秦以涵深呼一口气。“我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去交换任何东西。”

        就冲着她父亲这么想要她离婚，她也不会跟黎暮离婚！

        诗母的眼睛忽然一下就直了，啪啦一声，就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咖啡流了一地。

        秦以涵回头，也愣了。

        黎暮就站在她们的身后，午后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不那么真切，唯有那一张千年不化的冰块脸，让人心生寒意。

        “小暮……”诗母慌张地叫道。

        黎暮走过来，二话不说，拽起秦以涵，拉着她就大步离开。

        “小暮，你听妈妈说……”诗母连忙抱住了黎暮的手臂，黎暮冷淡地看向母亲：“你不是我妈……”

        诗母瞬间就呆怔住了，她哆嗦着嘴唇：“小暮……”

        黎暮硬是从母亲手里拿出了手：“回去告诉他，他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吗？他想要遗产，就让他那个儿子帮他去夺！这种事，最后一次，他再插手我的事，别怪我不认他。”

        说完。黎暮拽着秦以涵离开，秦以涵回头看到诗母身体摇晃，满眼泪水，很是让人心疼。可是方才诗母的话，却是更让她心疼。

        秦以涵被黎暮扯着走了好久，路旁的花树都开了花，花瓣洋洋洒洒，迎面而来。踏着一地的花毯，她步伐踉跄，他眉目如霜。

        秦以涵走得有些喘气了，终是喊了一声：“黎暮！”

        黎暮蓦然放开了手。背对着她而战，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觉他的身影比以往要孤寂冷清。

        秦以涵不知该说什么好：“你都听到了？”

        黎暮未语。

        她才恍若发现，她跟他真的好相似，都有着这么极品的父母。只不过，她只有一个极品的父亲，而他的父母，却是另一种极品。

        秦以涵慢慢走过去：“你别生气了，阿姨要我跟你离婚，其实出发点也是为你考虑，毕竟，我什么背景都没有，只有在乡下生活的爷爷奶奶，给不了你事业的任何支持。不像秦思烟，有那么了不起的老爸，你跟她结婚，好处肯定不少。”

        黎暮猛然看向她，目光深邃，似要把她冻成冰雕一样：“这么说，你是想跟我离婚了？”

        秦以涵握拳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掌：“我刚才跟你妈说的话，你没听见怎么着？我为什么要为了成全的你事业，就要跟你离婚？就算为了阻止你跟秦思烟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离婚！这口气，我还是要争的。”

        就算为了不成全你跟沈佳妍，我也不会跟你离婚。

        黎暮握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拉进怀中，顺势搂住了她的腰。秦以涵瞬间又开始心头乱跳，浑身不自在，推着他：“你干什么？”

        “只为了争气？”

        秦以涵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有些愣怔地看着他，黎暮又扯了扯她的下巴：“你为了争气也好，还是婚约束缚也罢，你入了这个局。就别想轻易脱身。今天还算聪明，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妈，下次再接再厉，知道么？”

        秦以涵推开了他，使劲揉着下巴上的肉：“你别拽我下巴行不行？”本来下巴肉就多，他还拽，是嫌她下巴上的肉还不够吗？

        黎暮见状，果然补刀：“不会有什么变化，挺多从两层变成四五层。”

        秦以涵要扑上去咬他了。

        被诗母这么一闹，两人之间却是破冰了。秦以涵斜睨着他道：“我们结婚了，我爸还想要我们离婚，看来我们结婚之前，我爸和我妹妹应该在你身上又下了不少功夫吧？”

        但是，她却一次都未曾听他提起过。

        “想知道？”黎暮一派高傲的口吻。

        “不想。”秦以涵直接回绝了，“你还能坚持跟我结婚，说明你没有被糖衣炮弹打倒。你的态度，我已经深知了，这就够了。”她已经被那对父女恶心到了，不想再犯恶了。

        “昨晚去哪儿了？”这回轮到黎暮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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