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到底如何才能弥补她
黎暮，我们离婚吧。
夜色寂寂，秦以涵的声音如烟雾一般渺茫，却是如利刃一般狠狠刺进黎暮的心头，刹那间，心慌如这嗜人的夜色一般，吞噬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仰起头看着她房间的位置，那里灯光明亮，可是却像在他与她之间隔了一道天斩，让他看不到她，也摸不到她。
自从她搬进孙家，她见了每一个人，却独独将他拒之门外。
错误已铸，这一次，他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伤她太深。
只是……
黎暮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唇角微抿，良久才道：“好，你明天回来，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黎暮挂了电话，却依旧看着她的房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传来蹦蹦跳跳的走路声和轻哼着歌曲的声音，随后那人直接从黎暮身前走过，要进楼的时候，忽然又转了身，看着他，笑容渐渐消失，板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黎暮这才转头看向她。
颜如玉现在对黎暮的感情很复杂。黎暮是他哥哥的好友，也是她一直暗恋的人，可是知道黎暮要跟自己的姐姐结婚，她心中虽然痛苦难受，却还是硬生生地让自己断了对黎暮的单相思。只因在她心目中，家人更重要，而秦以涵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姐姐。她只希望姐姐幸福。
黎暮虽然为人冷淡，可一直对她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有加。她以为，他也会给自己的姐姐幸福。但现在，如玉不敢肯定了。如果黎暮真的喜欢她的姐姐，又怎么会把她姐姐伤成这样？
关于黎暮与秦以涵的事情，她逼问过黎轩辕，在得知黎暮竟然跟自己的大嫂掰扯不清时，她先是不敢相信，再后来就是怒火中烧。也就明白了，为何沈佳妍出车祸时，不是她老公陪着，而是她这个姐夫陪着，为何她姐姐生了病却如何不让她打电话告诉黎暮。
她姐姐到底有多爱黎暮。才能忍受黎暮一直陪着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黎暮现在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男神跌落到渣男了。
她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好，黎暮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将她姐伤害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舍得！
“你是觉得我姐被你伤害得还不够，又接着来伤害她吗？”颜如玉此时一看到黎暮就来气，恨不得他现在离她姐秦以涵远远的。就算她姐跟他离婚，也能找个比他强百倍的！
“她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吗？”黎暮沉沉地问道，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压抑。
颜如玉绷着小脸，冷语道：“你现在才知道来关心我姐，不觉得太晚了吗？”
想到秦以涵现在的样子，颜如玉心中就升起一股疼痛。看到黎暮现在这个样子，想起自己的单相思，更让她五味杂陈，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又看向黎暮，冷刺刺地说道：“暮哥哥，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姐结婚？你既然不爱我姐，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就是为了要这么伤害她吗？我姐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对她？她那么爱你，爱到了卑微，就算你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她还是一样爱着你。可你呢，只会一次次地伤害她，你心里有过我姐吗？为她着想过一次吗？她现在孩子没了，你才知道后悔，早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我姐她从小就苦，她爸爸把她丢给爷爷奶奶不闻不问，我妈跟我爸结婚，也常常顾及不到她。我们一家子都欠我姐的，我以为暮哥哥你能给我姐幸福……”说到这里，颜如玉都哽咽了，“……我真的没想到，暮哥哥。你会这么伤害我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她……爱他？
黎暮的心弦似是刹那间就断裂开来，汹涌的潮水涌向他——
每次因为沈佳妍，她总是要跟他吵，跟他闹别扭，而在他的高压政策下，她只能最后又“屈服”于他……
她因为他的一些话，而反复无常，让他咬牙切齿……
若不是她在乎他，心里有他，又怎么会跟他吵、跟他闹呢？
心中掀起巨大的漩涡，似乎要将他吞没，可瞬间，心就又痛得似要窒息。
是啊，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才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她？
“是我对不起她，我会好好补偿她。”黎暮望着秦以涵的房间喃喃道，“……也会好好对她。”
颜如玉亦抬头看着她姐房间的方向，她没有再说话。
她姐和黎暮的事情，还要她姐自己拿主意。只是，她好奇，黎暮要怎么补偿她姐，又要怎么“好好对”她姐？要和他大嫂划清界限吗？若是换做是她，肯定是要离婚的。但她姐对黎暮的感情，一切还都不好说。
————
黎暮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跟她离婚，其实出乎秦以涵的意料。但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她跟他已经无路能再继续走下去，或者说，她跟他已经过不下去了。
秦以涵又一头栽在床上，闭上眼，心痛再次蔓延。
门咔的一声响了，颜如玉慢慢探进头来：“姐……”
秦以涵从床上爬起，颜如玉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姐，你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秦以涵扯出一个微笑，“你在看什么？”
见秦以涵终于不再像前几天那么不言不语，那么恐怖了，颜如玉心中大喜，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消失了不少，立刻拿出平板电脑：“呐，我们摄影部要举行摄影大赛，姐，你看看我拍的哪张照片适合参赛啊？一等奖可以获得一台单反呢。”
颜如玉纯碎是要给秦以涵找些事情做，让她不要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秦以涵接过平板电脑，姐妹两个就凑在一起看着。
秦以涵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多么颓废，把颜家上下都折腾得不轻。即使此时心中有事。也是“强颜欢笑”，配合着颜如玉。
颜如玉就一直凑在秦以涵房间跟她说话，逗她开心，看着她脸上露出笑容，颜如玉都要哭了。秦以涵捏了捏她的脸：“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
颜如玉有些控制不住眼泪了，她抱住秦以涵：“姐，我们全家人都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们。我们都会陪着你一起度过最难过的时候。所以，你不要一个人扛了，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分担。”
秦以涵眼中也湿润起来，她拍了拍颜如玉的后背：“我知道……”
她何其幸福，有爷爷奶奶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如今，又有了另外的“家人”为她难过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在最痛苦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可以安心地躲藏、肆意地难过，还有家人的关怀。
爱情没了，家人还在，又不是天塌地陷，总有一天，她会走出这段情殇，再次面对自己的人生。
颜如玉临走前终是忍不住地问道：“姐，我在楼下看到了姐夫。”
秦以涵心中猛然一震，却是神色漠然，什么也没说，让颜如玉心中打起了边鼓，不知道现在提黎暮是对还是错，却还是鼓足勇气道：“……姐夫说他对不起你，会好好补偿你……姐，你会原谅姐夫吗？”
即使颜如玉现在很是气愤黎暮的所作所为，可看到黎暮守在她家楼下那可怜的样子。还有刚刚黎暮说过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问秦以涵了。问了之后，她又立刻感觉自己不该问，只怕又让她姐难过，便道：“……姐，你休息吧，我走了，晚安。”
————
黎暮的家。
她再次站在这里，恍如隔世，种种过往袭上心头，略过的是一片酸涩。
今天就把这婚离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她还未抬手按门铃。门就似有感应一般，自己开了。
黎暮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一番折腾，让她一下瘦得让人几乎无法一眼就认出她来。
脸瘦了下去，没有二层肉，露出了尖尖的下巴，虽然肤色不如之前白皙，容貌却精致了不只一点儿，即使没有化妆，也能让人惊叹是个美女了。
身材也瘦了下去，以往被她撑起来的宽大衣服，此时就像一个竹竿撑着一件过于肥大的衣服，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她买错了衣服。
黎暮终于看到了过去的她的身影。
身材细挑。面容姣好，只堪堪站在那里，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可是这样的她，却让他心惊，让他心痛，让后悔与内疚似是煮沸的水一样烫着他的所有神经，让他握着门把的手绷得紧紧的。
两人再次相视，一个是“心惊肉跳”，一个却是淡静如水。
黎暮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话就像卡在喉咙里，又堵又苦又涩。
秦以涵却是面色淡静地走进来，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看了两眼，终是又走了出来。
他依旧立在客厅里，目光只随着她运转着。
秦以涵将离婚协议放到桌子上，一眼也不看他：“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你的财产我一分也不会要，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把婚离了吧……”
她语气平淡，似乎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已。
黎暮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纸，踏步而来，走到了她面前。那高大的身形与巨大的存在感又狠狠挑拨着秦以涵的神志，虽然她要让自己对他死心。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她还会因为他的靠近会心跳加速。
秦以涵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放在你家的东西，我会尽快收走……”
黎暮捡起了那张纸看了一眼，在秦以涵还没说完时，撕拉一声，纸张便被他撕成了两半儿，四半儿……
秦以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干什么?”
“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了吗？你欠我的，要用你一辈子来还。”黎暮扬手，将纸屑抛落，落满了一地，他走过去，伸手握住她现在瘦得似乎能一手掐断骨头的手腕。将想要挣脱的她一把拉入怀中，手搂上她的腰，摸到的也是瘦了不知几圈连骨头也都摸到的腰身，又让他心中一颤。
这段时间，她究竟怎么糟蹋自己来着？怎么能把自己糟蹋到这种地步？
“你想跟我离婚，除非我死。”黎暮伸手摸向她的脸，秦以涵挣脱不开他，却是嫌恶他的触摸一样，躲避着他的手，歇斯底里道：“黎暮，你给我滚！除非我死，我一定会跟你离婚！”
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看着她那满脸的怒意、恨意，再次激荡着他的心。
两人对峙着。
黎暮陡然便吻住了她的唇，熟练地探入其中，发了疯一样索取，似要将这段时间对她的思念与疼痛、后悔一起发泄出来。
秦以涵大病初愈，身子本就不好，黎暮的手臂如同铁索一般，让她无处可逃。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终，她神情麻木下来，任他施为而无动于衷。
黎暮搂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头抵住了她的额头，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声声“对不起”直接敲击着她的心，让她的心在颤抖、疼痛。她睁着眼睛，泪水又要渐渐模糊视线，她缓声道：“黎暮，我们离婚吧。对你，对我，这样都好。”
“我累了，支撑不下去了。你那么爱你大嫂，就不要再折腾你自己和她了。我们离婚。你就自由了，我也能自由了。”秦以涵的声音很轻很缓，却藏着无尽的疲惫于苦涩，“我怀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原本，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现在，他没了，死在了你手上，我也不再欠你的了。黎暮，我跟你，走不下去了。以后，只要想起这个孩子，你心里一定会像扎了刺一样恨我，怪我。在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好言好语地分开，我们还是离婚吧。我不想再折磨你，也不想再折磨我自己。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流下，咸涩的味道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
黎暮垂眸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在颤抖。
她以为，那个孩子是别人的吗？
“孩子……是我的。”黎暮艰难地开口。
秦以涵浑身一颤，震惊地看着他。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是联系在一起，她却不懂了。
黎暮的内疚更是如火山喷发，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用手指摩挲她的眼泪：“你怀的孩子……是我的。”
秦以涵顿如雷劈。
那个让她想起来就浑身打战惊惧的夜晚，那个让她尝到了地狱滋味的可怖男人，那个夺了她第一次的男人……竟然就是黎暮？
怎么……会是他？
秦以涵不知道夺了她第一次的人是黎暮，黎暮却是知道的。
那一晚，他只以为她是来卖的，便是毫无温情地跟她上了床，夺了她的第一次。只以为银货两讫，再无相干，谁知道第二日，她就从天而降，砸烂了他的车，险些自己也被她砸死。当她满脸是血地爬进他的车，他就认出了她，但他生性冷漠，直接将她推了出去，最后又不知为何生起不忍，让陆生报了警，并留在那里处理事故。
及至后来，当她以颜司明“女朋友”出现时，他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让陆生一查，才知道是个乌龙——她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房间，而被他当成了做那种服务的，更何况，当时的情况根本让他没有多想。后来，才明白，她那天“求婚”不是在弄小情调，而是把他当做了另外一个人，他也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于是，乌龙事件就发生了。
可上都上了，再说内就后悔有p用。也许内疚也有，但于他这么冷性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再及至阴差阳错，她竟然就是他爷爷战友的孙女，跟他有着“婚约”，而在相处的过程中也发现秦以涵挺合自己脾胃，也许还有着某些“要负责”的因素在作祟，他才会选择跟她结婚。
可是黎暮却一直没有告诉秦以涵，那晚跟她上床的男人是他，他也根本就没打算告诉她。那晚于他是能接受的，可是秦以涵会怎么想，他就无法掌控了。谁知道，只那一晚，就让她怀了孕，有了他的孩子。
如果……如果他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那天如何也不会强行对她那个。
这个孩子在他知道的时候却就那么没了。如秦以涵所说，孩子……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又如何不痛苦？可是再痛苦又有什么用处？孩子没了。还能再造孩子，若是秦以涵跟他离婚，他跟她才是真正的什么都完了。殊途陌路人，一旦离婚，他就彻底抓不住她了。
所以，就算她恨自己，他也不会跟她离婚，只能想办法留住她，再图弥补。
啪的一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里分外地响亮，震撤耳膜。
秦以涵的手颤抖着，整个人也在颤抖着。
想起那一夜的噩梦。想起每次只要想到那晚自己就会犹如身在地狱一般，想起只要想到这件事总觉得她无法面对黎暮，想起自己怀孕时的痛苦与灭顶般的绝望……
一切竟然都那么可笑。
那晚欺辱她的男人竟然就是他，她却还对他内疚到无以复加，痛苦到犹在一片片长满荆棘和尖刺的地狱里，而罪魁祸首一直在她身边……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恨意、怒气再次爆表，让她一刻都无法再面对眼前的男人下去，她转身就要走，黎暮脸上挨了一巴掌，还火辣辣地疼，他却紧紧地抱住她，让她又踢又骂又哭又喊，就是不松手。
怒火攻心，再加上她身体还没好利索，直接就晕了过去。
“秦以涵！”看到她昏倒在他怀里，黎暮惊惶无措，仿佛又见到她在浴室里昏倒在他怀里一样，他脸色瞬间惨白，大叫起来。
————
“病人身体虚弱，要好好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你是家属，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心情保持平静。还要注意营养……”大夫交代了一些，便转身出去。
黎暮站在秦以涵的床前，看她脸色煞白，长发糊在脸上，心再次痛起来。他弯身轻轻将她的发丝掠到一旁，伸出手指一寸一寸抚摩着她的肌肤，爱不释手一般。
他坐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只是那么盯着她看。
陆生赶来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幕，心中只觉酸涩，不明白二哥既然如此在意二嫂，两人怎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陆生刚一进来时都没认出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他往昔见到的“胖二嫂”，只见那闭眼依旧睡着的女子容颜精致，即使此时是病态，依旧很漂亮，还惹人怜惜。等看到那熟悉的眉眼时，陆生才惊讶道：“这是……二嫂？”
“二嫂，怎么这么……瘦了？我一开始都没认出她来。”
我去，只一段时间没见，这“胖二嫂”就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超级美女了，简直要亮瞎人眼了。
不知道的人，可能要说他二哥真是有福气了，简直是“变废为宝”。明珠再现了。可陆生看到秦以涵现在瘦削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说要是自然瘦那自然无话可说，可这胖二嫂却是生生被折磨得瘦下来的，任谁看了都唏嘘心疼啊。
“二哥，嫂子没事吧？”陆生低声问。
“去家政公司找个阿姨过来。做饭的手艺要好，细心体贴一些的。”黎暮缓声吩咐道。
“好，我一会儿就去。”陆生应承道，但他这里也不光为了看秦以涵的，“二哥，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
黎暮这才抬眼看向他，陆生又看看依旧昏睡的秦以涵，不知道要不要在这里说。黎暮将秦以涵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出来说。”
黎暮跟陆生离开没多久，秦以涵就醒了。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便吃力地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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