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无常世事

庞绛闻着烤鱼的香气，内心痛苦万分，可是他的自尊心告诉他一定要挺住。肚子声音不断加大，他就蜷得更紧一些。

        沙璃抱着双腿，托着下巴，看着庞绛背影偷笑。没想到归墟岛弟子口中的混世魔王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喂，你夸夸我，我就给你吃。”沙璃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反正两人都没了修为，也不害怕谁会暴起伤人，而且自己还有南渊这个绝对的杀手锏，现在的庞绛基本毫无威慑力。

        主要是庞绛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根本不像是人人都要躲着走的可怕存在。沙璃还以为庞绛会挥着拳头过来强行夺食，那样她还真不敢不给他。而现在呢，直接委屈得蜷缩在一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沙璃怎么欺负他了呢。

        沙璃再他身后晃了晃鱼，喊道：“有烤鱼哦，还挺香的。”

        “咕……”庞绛肚子替他回答了。庞绛又补充了一句：“不吃……”

        沙璃啧啧嘴，这简直就是小孩子闹别扭。“喂，你不吃我就扔了啊。”

        庞绛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沙璃手中仅剩的两条烤鱼。

        沙璃被庞绛如此迅猛的速度惊吓到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庞绛：“你……你要干嘛？”

        “那你扔吧，你扔了我再捡到，就不算是我求你得来的了。”庞绛认真地说道。

        “……”沙璃把举过头顶的烤鱼又收了回来，诧异地说道：“我又没硬逼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耍什么花招呢？！”

        庞绛倔强地说道：“我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向任何人低头，无论任何事。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让别人看不起我。”

        “我有意给你鱼吃反倒成了看不起你了？你无不无聊啊。”沙璃被气乐了，“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要不是被你带下悬崖，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独处？还不愿意让别人看不起你，那你倒是别做让别人看不起的事啊！”

        庞绛抬眼看着沙璃，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主动欺辱过任何人一个，反而是别人来欺辱我，他们嘲笑我、辱骂我，难道我还不能给他们点教训？！凭什么？！”

        沙璃见庞绛较上了劲儿，她又被挑起了火。“那好啊，咱们来说说，汐仙子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难不成人家汐仙子忽然顿悟看上了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一点能比上谪仙？！”

        “够了！就凭他洛玉湮不爱风汐，我爱还不行吗？！”

        “呸，你那也叫爱啊？！你好意思吗！脸呢？是不是自从有了阵法刺青，整个脸皮都厚了一倍？！”沙璃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庞绛说话，总是会莫名地吵起来，不将他戳得遍体鳞伤都不罢休。

        庞绛心绪激动，手抚上胸口，似乎在努力平稳着心情。他张张嘴，语气中带着颤音：“你知道什么是实情吗？你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无所谓，你们愿意说就说吧，反正我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么多年，被泼的脏水也不差这一点了。”

        沙璃冷笑：“好啊，你倒是说说所谓的实情？我看这事哪来的脏水！”

        庞绛握着拳头，咬牙说道：“那天晚上，本来就是她邀请我去喝酒的，我出来的时候身体还没有异样，结果在路上兽血爆发了，那时候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我自己！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也一切都完了……”

        “别以为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嘴一张就什么都有了，狡辩这词就是这么发明的。反正没有证人，怎么说都你有理。”沙璃反唇相讥。

        庞绛没忍住笑了出来，侧着头只以余光看着沙璃：“那你还问？这事你爱信不信吧，我也不想再提起来了。”

        沙璃不理他，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握着长叉子，像是钓鱼的姿势。眼睛盯着已经烤熟的鱼肉，可心里乱七八糟，脑袋里反复回想着庞绛和年小鱼的话。

        年小鱼说见到庞绛的时候，提到了他眼睛是血红色的，沙璃回想了一下，似乎他兽血爆发的时候，眼眸会从暗红色变为血红，脸上的阵法也更加慑人。这么说来，庞绛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庞绛说风汐是被年小鱼害的，只怕也是因为若没有年小鱼指路，兽血爆发时候的庞绛找不到风汐的地方。

        “真是乱啊……”沙璃半天只能感慨出这一句。本来这事跟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反而有种强行卷入的感觉。

        庞绛盘腿坐下，依旧是面对着一线天，仰着头不言语。

        “你喜欢风汐？”沙璃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沉默，随意问道。

        本以为庞绛不会回答，他却幽幽开口：“是。”

        “风汐……是什么样子的？”沙璃晃悠着手中的叉子，轻声问道。总觉得风汐这个名字如同乌云一般笼在头顶上，若是痛快下一场大雨把自己淋成落汤鸡也就痛快完事了，可偏偏不下雨也赶不走。

        “你不知道她？”庞绛诧异地问道，提到风汐的时候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不知道。我才入修者界不到两年。”沙璃解释道，“这两天听这个名字都要听烦了，各种闹心。”

        庞绛轻笑一声，气息若有若无。“是你心里总在想吧，这三年我还从未有人提起过她。你若是见过她，你会喜欢上她的。”

        沙璃不说话，心中对这个风汐更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似乎是勾起了庞绛的回忆，他静坐在原地，悠然说道：“我第一见到她的时候她在吹紫玉萧，我确实是路过，她却把我当成了偷入归墟岛的人，我是偷着出来的，不能让别人知道，情急之下与她大打出手，好在我轻易就制服了她，然后好好跟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相信我。”

        “那时候你还是被关着的？”

        “是，我告诉了她我从小就被庞劲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偷跑出来看看天而已，过后还要偷着回去。风汐并没有多问原因，而是说以后想找人说话就来找她，她每晚都会在观星台。”

        沙璃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面对着庞绛的侧影。

        “后来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找她，听她说每天归墟岛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她是如何的瞩目，她又是如何厌恶这种瞩目。我告诉她别人都欺负我，她笑话我空有一身修为。她说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她的名字，只是我没敢告诉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的全部只有她……

        “后来我趁庞劲放松警惕，白天的时候溜了出去，看到了她与平日不一样的笑容，从没见过她那么美的一面。她身旁站着一个着黑衣的男人，我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风汐在他身边很开心。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会失去她，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归墟岛，我再也见不到她……”

        庞绛断断续续地说道，像是对着空气倾诉。沙璃安静地坐在火堆旁，听着干柴爆裂的噼啪声，心中也有些幽怨。

        “之后几天我都没再见她，我以为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那段时间我痛不欲生。时隔一个多月，我才又在观星台见到她，她告诉我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哪怕她亲自去求娶，那个男人也不同意，最后还躲着她。我默默记下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只要我能离开归墟岛，我一定要当面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风汐！”

        那个黑衣男人自然就是洛玉湮，其中的故事沙璃也从众人口中拼出了些原貌。风汐很好，可偏偏洛玉湮就是不喜欢。同是耀眼的人，无论是风汐还是云牧，都有自己的宿命，洛玉湮自然也有他的想法，强求不得。

        “那天晚上我向她表达了心意，风汐毫不犹豫拒绝了，她说心中走不进另一个人了。我说那好，那你在归墟岛一天，我便陪你一天，直到你不愿意再见我为止。而她只是吹着我听不懂的曲子。”

        沙璃鼻子有些酸，她轻声问道：“那你没把自己有兽血的事告诉她？”

        庞绛忽然就将脸埋进了手掌中，他有些哽咽地说道：“她约我喝酒那天，我就准备将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她的！我决定了，她若是嫌恶我，我就不再出现她面前，她若是可以接受，那便还如同往日一样……”

        “然后……当天……你兽血爆发……所以就……”沙璃说不下去了。

        庞绛转过头盯着沙璃，沙璃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上了，眼眸依旧是暗红色的，可眼角似乎有亮亮的水珠。他咬着牙说道：“方才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沙璃心情也烦躁，摆摆手：“这么至郁的故事，我才懒得说呢。”

        世事本就是错综复杂的，哪里会有绝对存在。沙璃托着下巴又转回了火堆前，她小声说道：“好吧，至少你现在看起来没之前那么恶心了。”

        “用不着你同情。”庞绛冷哼着说道。

        沙璃翻了白眼：“同情个屁，最无辜的是风汐好吧？！不管是因为什么事，你害惨了风汐是事实，就是禽兽不如！你永远也别想摆脱！”

        庞绛重重地呼出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反驳，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还不能死。等我完成了，自然会给风汐一个交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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