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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水犹寒(上)


  出了萧唤雨和耶律彩霞两个辽国细作的事,又有真凭实据在手,八王具表上奏皇上。皇上一看细作都已经深入到王爷府邸,颇为惊心。严令大理寺和宗正寺严查。

  在国内,一番追查下来,这两个人嫁进王府都有王钦经手。皇上怒不可遏。即使此前皇上生病期间,王钦已经被皇后贬谪出京,这样的大罪,怎能轻饶?皇上一道诏令,就地免官,发配海南苦蛮之地。

  在两国之间,宋辽议和多年,双方虽暗地里都互派细作,也只是为了窥探消息,保持和平。只是这次,刚刚签订完三方和谈,又出现了诬陷王妃、刺杀王爷的事。这在外交辞令上,是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大宋派使者把萧唤雨和耶律彩霞的尸身送回去,问这到底是何意?

  耶律彩霞当年是因为辽国新败,为了在大宋安插个眼线,萧太后派了她来。多年来,并无多少实际的任务。

  萧唤雨的哥哥萧唤风是当年因为痴恋马奴而起兵反叛的萧太妃一手养大的。他心里常常怀着为萧太妃报仇的心。趁着辽国与高丽打仗自顾不暇,他重金收买了王钦,把妹妹萧唤雨嫁进南清宫。

  为的就是扰乱大宋皇族关系,最好能挑起宋辽两国的战火。这样,如果大宋内乱,就没有精力再去支持辽国;如果宋朝起兵,辽国皇帝就腹背受敌。萧唤风都可以联合拥护萧太妃儿子的人趁乱起兵。

  只是这盘棋,萧唤风打算的太过简单了。他只想了自己一方的布局,却忘了对方也有高手。辽国皇帝很快查到萧唤风身上,立即斩杀,算是给大宋一个交代。自然也是除去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因为私心,刘皇后向皇上隐瞒了萧唤雨企图拿辽国的孩子混进皇嗣一事。这也不耽误她受到皇帝的赞赏。细作之事安定了,皇上的病也好了,刘皇后也就分出精力来料理国舅之事了。

  年前,国舅一直没有来复命。刘皇后就觉得大事不好。后来国舅府派人传信说:事情已经料理好,国舅因为一时畏惧,就躲到夫人老家杭州去了。刘皇后素知国舅没有胆气,也不疑心。直到正月十五宫宴,见到国舅的大舅子钱惟演,才知道事情不妙。

  不过钱惟演知道的并不多。开封府包拯怕权贵干预,消息保守的比较严密。也就是下属追寻水犹寒的时候,街上传出点风声。钱惟演道:“我只是听说要找杀害国舅的凶手水犹寒。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开封府的卷宗年前没有报上来,想来是没有结案。刘皇后心里还存在一点侥幸,希望只是传言,国舅还没死。即使死了,也是死无对证,暂时还烧不到自己身上来。她强稳着心情,静等开封府的审讯。

  莲花庵的案子并不难查。虽然无法触及隐藏在深处的内幕,那一晚的案情却是一目了然。国舅死有余辜,水犹寒和凤凰虽然杀了国舅,也是出于救人的正常反击,即使有失当之处,罪责几乎可以忽略。

  正月二十,开封府开印,继续查年前莲花庵的事。皇后得到国舅已经丧命的消息,自然严令立即查出凶手。

  包拯不是畏惧权势的人,就算没有皇后的谕旨,也一定要个真相。他之前审问过凤凰,领教过她的滴水不漏。况且凤凰现在是南清宫的紫冰,对于背后隐匿的宫闱秘事一定会缄口不提。他需要另辟蹊径,找出水犹寒。

  包拯先是派人把南清宫的惟叙请到开封府。惟叙年少,八王便亲自陪着他去。包拯再次详细询问了惟叙所知道的情况。事发当晚,惟叙为了庇护他心中的姨妈紫冰,只说是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把他们救出来。后来,紫冰也交待过他,去开封府只说见过一个人出手救人。惟叙依言而行。惟叙本来就不是涉案人员,问完话自然就回去了。

  紫冰早早地就等在前厅,见八王父子回来,就关切案情的进展:“除了问那天的情况,还有别的消息吗?”

  惟叙出入了两次开封府,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替姨妈挡事儿了,自豪地说:“姨妈,你放心吧。你嘱咐我的,我都没忘。”见紫冰脸上仍有愁云,惟叙拉住紫冰的手说:“姨妈,你那是为民除害,我是不会让你坐牢的!”

  紫冰笑着摸着他的脸,爱怜地说:“麟儿长大到可以保护一个人了!”

  八王知道孩子的温情打消不了紫冰的忧虑,由着麟儿和紫冰亲昵了一会儿,方道:“麟儿,你去找弟弟玩吧。爹和姨妈还有事情要说。”

  麟儿行了礼欢欢喜喜地出去了。待八王把门关上,紫冰缓缓地站起身问:“又有变数?”

  八王点点头,道:“包拯说雪把血迹给冻住了,雪块上的血竟然不相容。”

  紫冰眉心微蹙地抬头望着他,等待他明确所指。

  “也就是说,竹梢上沾的是两个人的血。除了国舅,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紫冰有些不安地等着八王的答案。

  八王忧郁道:“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咱们只有再等等……包拯,是个人才。他的眼里不揉沙子。”

  见紫冰闭口不言,八王又道:“你先别急。咱们不是还有个真相在手呢?”

  “你是说……”紫冰反应过来,忙摇头:“不行!不能说!再等等。”

  往后的几天里,街上风传水犹寒的轶事。祺瑞祾瑞等也在街上听到了一些。说开封府在查左臂受伤的人,想以此查出水犹寒其人。

  紫冰听了,坐在栏杆上许久。偶尔风吹过,虽然微微晃动,却像是庭前的竹子,原本长在那里一样。就这样,听风穿竹叶的沙沙声,紫冰似乎是得到了灵感。她站起身一跃而起,挥剑斩断了一截竹竿。拿起来看看粗细,又提剑削尖了。

  荷香从给她拿剑出来,就觉得奇怪,忙问:“姑娘削竹子做什么?我爹会编竹子,让他给你做。”

  “你去给我找点棉布来。”

  “哎——”荷香应声而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吓坏了,大呼:“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紫冰右手捂着左臂,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染红了大半个衣袖。脚边扔着一截带血的竹枝。

  紫冰忙制止道:“收声!不准跟任何人说!”

  荷香慌张地点着头,忙把紫冰扶进屋里,拿棉布要往伤口上捂:“姑娘,这不成啊。这流这么多血,要不还是让王妃来看看……”

  “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王爷和王妃。”紫冰警告道。她见荷香一脸委屈,又柔和道:“没事儿,你去帮我找点白药。悄悄的。”

  好在荷香嘴严,紫冰刺伤自己的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每每给紫冰换药包扎时,荷香疑惑不解:“姑娘,好好的,你这是何苦啊?”

  紫冰只是笑笑:“没事儿。一点小伤,会派上大用场的。”

  几天后,包拯传唤紫冰到开封府,不再追问当时的过程,直截了当地告知:“本官在现场勘查时发现了一根竹竿。与国舅的尸首两下对照,可以断定就是凶器。”

  “是。”紫冰便把当晚自己怎样用竹子是和国舅搏斗的,怎么刺伤了他,说了一遍。紫冰申辩道:“包大人,事出有因,当时情势紧迫,即使是杀了他,也是正当防卫。”

  包拯道:“我问的并不是你杀没杀他。我问的是在场救援的第二人是谁?”

  “我不是说过了吗?南清宫的惟叙。”

  “大雪似乎是帮本官固定了证据。”包拯高深莫测地说,“雪把血给冻住了。推官把竹梢凝成雪块的血采集回来一试,两种血竟然不相容。”

  紫冰站在原地,踟躇良久,似是任命地笑笑:“是我。”

  “来人,验伤——”包拯喝道。

  没成想,待验伤的官员还没走到紫冰跟前。她就瞧准一侧侍卫的腰刀,身体轻巧地一闪,就拔了刀在手。大堂上众人皆是一惊,侍卫们纷纷拔刀以待。

  倒是包拯还稳得住,朗声道:“以你的动机,杀死国舅并不是重罪。若是血刃公堂就罪无可恕了。你可要想清楚。”

  紫冰眉毛一挑,挑衅地说:“我不让看,你们开封府就没有办法定案了吗?”

  “我们自有佐证。只是你何必因小失大?”包拯劝告。

  “开封府的文治领教了。我只是想试试武功如何。”紫冰说着就已经举手出招。

  公堂上的侍卫自然应战。紫冰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般武功高强,只是略胜于侍卫。架不住侍卫人多,也就逐渐力不从心起来。一着不慎,左臂还被一个侍卫的刀给划伤了。

  “住手——”包拯见紫冰的左臂流出血来,忙喝道。

  紫冰早已扔了刀,捂着伤口,单腿跪下道:“领教了。开封府果然了得。我心服口服。听凭发落。”

  验伤官上前检查了伤口。包拯就让紫冰先去包扎。验伤官道:“大人,这姑娘的左臂上确实有伤。看创口是竹子刺的。”

  包拯追问:“能看出什么时候受的伤吗?”

  “回大人,这次的刀伤正好在旧伤上。所以……”验伤官心虚地答道,“所以小的,只能看出伤得不久,具体的就……”

  包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知道了。”

  待紫冰包扎好伤口,回到大堂。包拯一拍惊堂木道:“你可认罪!”

  “认罪。”

  “你以何身份认罪?凤凰,还是紫冰?”

  “水犹寒。”紫冰答道。

  “你休得瞒本官!”包拯喝道,“不管是你紫冰,还是凤凰,都不是水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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