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善若水
“嚓嚓嚓”
曾经每当清脆声音响起在耳畔的时候，古大通都会很开心，因为这说明他那亲爱的老妈又在厨房忙乎一桌好菜了。
但现在，他只感觉到紧张。
因为刀子在一种人的手上，可以切菜，也可以用来砍负心人。
“此处应有掌声！”
不是社会人也想要掌声的古大通强装镇定，为自己鼓掌，边喝彩边对自己的搭档说：“怎么样？你就说那四千粉丝是不是人，说的那么多话，哎呀，反正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你这是现场直编啊~”憋了许久，穆清清憋出了这个几个字。
这不光调戏了她，她还得说一声‘是’之外，连她的好闺蜜柳烟都被带进去了。
穆清清捂脸，想退场，但还是牵强附和了下来：“没...没错！确确实实不能算是人，说的话，通通都是无稽之谈！”
“什么鸡？”古大通一歪头，没听清。
“无...木稽！”穆清清被带沟里去了，但是试图上岸：“不是呆若木鸡的木鸡，意思是说缺乏根据，捕风捉影！”
“这俩四字词，眼熟得很！”古大通一脸滑稽：“似乎是我不久之前刚创的，老实说是不是你偷用的！”
“多新鲜呐~”穆清清不忍直视，尽可能使自己保持平静：“是不是以后但凡用上成语，还都得打上你的标签，并跟你请示一番呐~这样，词典出书人干脆都辞退不干了呗~”
“吹个小牛，聊聊天嘛，无伤大雅！”古大通潇洒利落。
“这大雅从何来，哪里就雅了啊，明明尽是一堆俗话！”穆清清不爱听他讲话。
“是，大雅你们小女生说了算，行了吧，但俗不俗还是我们大男人来决定！”拍了拍胸脯，古大通义薄云天。
“决定就决定，反正小女生也能降得住大男人！”穆清清挺胸，骄傲地说：“咱说话，文雅一点，做事，雅致一些，总不会错，为人，优雅一天那就是一天，实实在在，这才是真！”
“不行，真实太可怖，许多人都不喜欢看真实，男人也不能太斯文，附庸风雅都不行，大男人太过雅气出去会被瞧不起，背地里还会平白无故挨上一阵骂！”古大通不赞同，坚持己见。
“比如——”穆清清歪头，“举个深刻点的例子！”
“比如，爱情是从告白开始的！”古大通例子说来就来，一句话就引起了柳烟的注意。
“告白？”穆清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谁追的谁啊？男追女？还是女追男？”
“女追男，你肯定不乐意听，小女生也受不了那份单思苦，还是讲个男追......女的故事吧！”
“吓我一跳，怎么说着、说着就停顿了啊！”穆清清佯装擦擦冷汗：“我还以为那什么呢？”
“一看你这思想就不纯洁，我说话总得咽口水吧！毕竟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儿那么漂亮~”古大通说着就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柳烟。
“看什么？”柳烟瞪了一眼古大通。
“我愿意为你去死！”突兀地，古大通毫不犹豫说了一句。
随后，“看见没，看见没，”古大通立马回头和穆清清分享发现：“就她刚才那一瞬的反应，明显就觉得惊喜，就很开心！开心中绝对还夹杂着一抹感慨老天开眼世上终于有人瞎了眼看上她的庆幸感，有木有！有木有？”
“你...不怕死吗？”穆清清有点说不下去了，看了眼柳烟，再看了眼古大通，小脚慢慢后移。
“怕死我也要说！”古大通进行补充介绍：“你要知道陷入爱情的男孩纸都是很脆弱的，也是很神经质的，不要以为你们小女生单相思苦，我们大男人相思起来也表示相当的难受~”
“有多难受啊！”“啪”的一声，柳烟把菜刀插入了菜板。
“一个例子而已，不要生气嘛！”古大通直视柳烟的目光。
“我不生气！”被当作例子心里很不舒服，但此刻，柳烟还是嘴硬地表示不在意。
柳烟心里不断暗示：现在想象是一头猪在跟你说话，不要理，千万不要搭理，认真你就输了！
“呼~”胸膛起伏，柳烟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请继续！！”
“好的，莫得问题！”古大通就等这句话了，转身对小步上前的穆清清叨叨：“刚才说到哪儿了？我的红颜知己！”
“说到你怕死...吗！”穆清清扶额挡住脸，愈发不好意思了，怎么平白无故就多了一个知己啊。
“对，我怕死，你看我怕死都敢为了一个女孩儿死，即使她长得很漂亮，但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你说那个女孩儿收到这份表白，会不会很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我现在光听故事都不敢动！”穆清清弱弱地回答：“更别提当事人了！也幸亏是故事！”
“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现实生活中这儿还是真事！”古大通评论了一句：“我个人觉得啊，这种事，比较极端，可能对一些小女生来讲，说文艺一点，苦等是等到了爱情，如愿以偿，是‘大雅’；鄙陋一些呢，就一大傻子遇到了一疯子，无处说理，是‘大俗’。你说，要真在一起了，大雅，还是大俗？”
“那只是小部分女生，大多数女生还是很理智，会明智地选择远离这种男生~”穆清清一针见血，对这种问题置之不理。
“是吗？爱情，可是一杯毒药，易让人甘之如饮啊！”古大通似乎深有感慨，想到了过去经历，无奈微一耸肩。
“你很理智，是吧！”古大通问。
穆清清：“我也想看看我不理智起来会是什么样？倒蛮期待！”
“好，假设！”听到这信誓旦旦的话，古大通很满意：“就假设你的蓝颜知己我现在要向你表白，我古大通亲口对你说：我愿意为了你杀人，我是认真的！”
“你告诉我，现在什么感觉？”
“我第一感觉就是报警，然后再打120举报这里有个疯子！”穆清清直接了断，都不犹豫。
“这么简单？”出乎古大通意料：“就不会有多余的其他反应？”
“柳烟，他在撩我，有出轨的嫌疑！”穆清清请求支援。
“他？他是谁？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呵！”的一声，看都不看古大通一眼，柳烟拿着菜刀当镜子，明显更加关注自己的发型。
照着刀镜。
白嫩额头多余的发丝被小手捋开，继而被刀子划过，动作异常简洁，与干练。
“我的小烟烟，怎么和你没关系，我是团队的一份子，咱可是一家人啊，刚才你还让我坐在你对面的呢！”古大通一听这话伤心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放下了刀，刀有种让人灵魂出窍的冲动。
古大通第一时间感觉到刀的颤鸣，咽了下口水说：“我是说柳烟小姐姐，你在做什么菜啊，怎么会这么香？”
“反正没做你的那份，你别想了！”柳烟双手抱胸，瞥了一眼后者，示意快点滚蛋。
“看来中午吃什么就靠你了，穆姐姐！”再次来到了穆清清身边，古大通还惦记着那份尚未着落的红烧肉。
“爱情，可是一杯毒药，真让人甘之如饮啊！”穆清清眼神玩味，叙述了一遍这话。
“哎呦，俗，俗不可耐！”古大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俗是俗，该抓还得抓！”穆清清不着痕迹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能让一个人平白无故去杀人呢？就算是为了我，也是因为爱情，但这个理由，我拒绝成立！”
“抓？怎么抓？我愿意为你杀人，纯属于平白无故地吹个牛不行吗？”古大通立马改口：“我是认真的！认真地吹牛又不犯法！”
穆清清一摊手，无话可说。
“没辙了吧！”古大通嘿嘿一笑：“其实啊，大俗与大雅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区别，因为离我们都太远，身为一个正常人，追求雅俗共赏，这才是王道！”
“不然，就里外不是人，我就真的蛇鼠一窝了都！”
“嗯，总结很到位！”穆清清对这个话题的收尾进行称赞。
“那你认可了，我的那份奖励，包我满意，是不是，嗯？”古大通眉飞色舞，肩膀轻推了一下穆清清。
穆清清刚要回话。
柳烟忽地一副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
瞧上那么一瞧。
正好与定睛一看的古大通对视。
“嘿，这位美女，不是我说您，偷听人讲话，听就听呗，站还是得要个站样的，一看您呀，打小就没站过军姿！”古大通摆摆手，把矛头指向了柳烟，特地还示范了一个笔直如枪的标准身姿：“看见木有，看见木有，我这叫作威武不能屈，而你，贫贱本性难移！”
刀子深深入板！
柳烟眼神不善，美目如燃火，要燎原。
古大通瞬间改口：“答应我下次站好咯！”
“好吗？妈妈！~~”
一话出，柳烟愣在了原地。
而穆清清低头笑了，突如其来的服软，根本措不及防。
“您还真是被妈妈惯坏的！”穆清清笑得是止不住摇头。
“我说过了，这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古大通也不在意：“父母的安好，就是我们做儿女一生最大的幸福！”
“好嘛，衣食父母，后面两字听到了，那前面两字呢？”穆清清不放过任何一话茬儿。
“‘衣’我就不说了，不出名的西装，很一般！”拍了拍身上的西装，古大通比较下：“嗯，我还是喜欢吃！”
“报菜名，来一段？”穆清清挑眉，怂恿。
“非要我报菜名，是吧！”古大通也不怂，“不报就木得吃？”
“那可不”穆清清加大筹码：“拿手菜就是你最爱的！”
“好！！”
古大通一听，猛地昂起头来雄赳赳，气势瞬间就起来了：“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抛出了一个问题，似乎正处在剧场台上，穆清清知道下面该捧哏的接了，不接还怎么说，立马接上了一句：“吃平时爱吃的，爱吃的有很多，至于具体有什么，您馁，亲口给大家伙儿说说？”
“有牛肉！”古大通眼疾手快。一说，一指，一道菜的食材出来了。
“必须有！”穆清清一看菜板上碎牛肉切好了。
“好！再来一碗面条，我够了！”古大通宣布报菜名完毕。
“完了啊？！”穆清清惊呆了：“你这也没怎么开始啊？怎么就结束了！这么忽然呢？”
“你不懂！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忽忽然然！”古大通摆手：“同时你要向我学习，我这叫作知足常乐！”
“我饱了，就没必要点那么多菜了，末世了，明理开源节流，懂得不可铺张浪费，知道不？”
“好嘛，原来你也就是一假把式！”穆清清微叹息。
“让您失望了！”古大通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等待家属答礼。
“别介，太客气了您！”受不了这大礼，穆清清也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好！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兀地，古大通一嗓子让穆清清回过神来，气得想打人。
“怎么最后还下流起来了！”穆清清自然也不会真生气，只是轻锤了下古大通以示惩戒。
“所以说啊，相声这舞台女人来，还是不合适！”被打中了肩膀，古大通无奈耸肩。
“我不信~”穆清清天然呆的容颜，配上傲娇的这句话可谓杀伤力十足。
“那好，以后有机会，咱俩再合作一番，说上那么几段！”被美丽惊艳到的古大通再次进行心理暗示：女人是老虎！
相声说到这儿，也到此为止。
“对了，红烧肉还有吗？”问出了关键。
“嗯...这你得问柳烟，中午我只是一打下手的！”穆清清终于能够下场，可以正常讲话了。
一坐回了原位，就喝起了温度刚刚好的水。
“那你跟我许诺，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古大通质问一声。
“喏，我问你，”穆清清悠然一笑：“您是君子吗？”
“不是！”古大通坦坦荡荡，老老实实。
“那巧了，我也不是！”穆清清理所当然地将最后小半杯水慢慢喝光：“小女子不才，陪公子一时兴起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纯属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你方作罢我登场，一场有心人算无心的乐子罢了！”
“而找乐子，在这个分分秒秒都危机起伏的末世当中，倒是难能可贵！”不知道是纯粹的感叹，还是穆清清她对未来不大充满信心，当场沉静下来，她的眼里忽地有种深沉的漆黑，完全望不到边际，令人心慌意乱的绝望潮水般汹涌上来。
“乱世？抑或末世，我先前一直都在想两者之间区别！”穆清清半回忆半憧憬，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没遇到你之前，我还天真地认为所谓末世危机，在国家大势面前，一土鸡瓦犬而已！”
“但，现在我才明白，乱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末世！何谓末世？乱世才只是其一个简单开始！”穆清清的眼里浮现出十分钟前漫天尸雨的可怖诡异，从六楼摔下浑身鲜血淋漓的死尸群依旧不知疼痛地挣扎起身，真的是终生难忘。
也此生断不敢忘怀。
“有何分别？”古大通坐下，神态认真了起来。
“乱世大有可为，末世绝不可违！”穆清清神色复杂，不自信地咬了咬唇：“那些死尸，擦伤就意味着死，只能逃，但逃又能逃到哪儿去。乱世天大地大，大可以四海为家，家国天下，有人就有家，就有国，就有天下。而末世呢，人人自危，仅活着，二字足以拼尽常人一生全力！”
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杯，穆清清悄然落寞地叹息了一声：“水，利万物也，却不可水净末世。水，终究只是一杯水，一杯就下肚的平淡水！”
“呼”吹了一口热气，穆清清突然想把小脑袋藏在水杯底，这样就可以永远与这个突然陌生世界都隔着一块关有世外桃源般的隔离玻璃。
多好！
“非也，非也！人之一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熟悉的开头精灵般地跃入穆清清耳朵：“须知人人有此责任，人人具此力量，切莫自己诿卸，自己菲薄。纵使人人自危，还有我们，我们当代的学生及社会进步青年！”
“何以面对世界？何以面对自己？何以面对过去？何以面对未来？唯有活着，活着不是心灵的苟延残喘，而是要有理想地活着！”
“什么是理想？”穆清清忽然抬起头，眼神在闪烁。
“活着能笑，是理想；好好地笑着活着，是大理想；以人的身份活下去并时常笑口常开，是对得起个人以及祖籍列祖列宗的宏伟大理想；而要是不光自己笑着活，还能让小伙伴一起这样开开心心地活下去，那么恭喜您，您超神了都！”
“合着您还说相声呢？”许是热气蒸腾，穆清清的眼里起了雾气。
“相声说的不好，您别嫌弃，不过要问计将安出，我说随遇而安！那定没有半点画蛇添足！这还是你教我的呢！”古大通绷着的脸放松，放松，然后他笑了：“不论乱世兵家之道，还是末世生存之道，终究一场人间大戏！所谓世事艰辛多磨难，独自少欢乐，说是会心一笑更难得，千万别错过，当轻松时且轻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人间正道是沧桑，咱呐，且行且珍惜~”
“上善，终若水”水杯缓缓盛满。
“知己”垂眸，穆清清眼前的水杯，水之清明，倒映清澈眼底瞬间笑意沉浮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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