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乳酪
第十章
在书院当了几日的学术混混，司元瑛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休沐。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已经筋疲力竭，夫子宣布放学时，她几乎想跳起来敲锣打鼓。
休沐期间可以离开书院，长安土著学子都会选择回家。李扶月和苏梨一大早就被马车接走了，司元瑛虽然没在长安落户，但白鹤在山下租了间房子，她也有地方可以去，不至于憋闷地待在南山上。
司元瑛简单收拾了下包裹，趴在床上一边看戏本一边等着白鹤来接她。
这戏本是苏梨搞到的，她在学习上表现平平，搞些吃喝玩乐倒是有一手，一点也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么清心寡欲。
司元瑛跟着她捞了不少油水，现在每天上课都不睡觉了，把各种戏本塞到课本底下偷看。
正看到“那小公子将小娘子推至墙根，倾身至耳畔，呵气如兰道：‘想要我吗？’”。
司元瑛不自觉地想到那天在空教室的那幕，原熠雪也是这样倾身……
她手一抖书就掉到了床下。
呸呸呸。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简直有辱斯文！
司元瑛莫名其妙脸就烫了起来，这时听到有人敲门，估计是白鹤到了。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司元瑛立马反手想关上门，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原熠雪手比她更快，单手撑着门板推开，皱眉俯身看她的脸，“司元瑛，你生病了？”
司元瑛见他这姿势，如同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立马跳脚，“谁生病了？你才生病！”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司元瑛一时噎住，讪讪地说：“总之我没生病，你找我什么事？”
原熠雪看出她表情尴尬，也不再追问。他本来想着司元瑛家不在长安，休沐可能得待在宿舍，所以想问问她要不要跟自己进城玩玩。
话还没出口，司元瑛看着他身后眼睛一亮，灵敏地从他胳膊下钻出去，朝院子里的那人扑去，一下子抱住了那人。
原熠雪回头，一眼就认出是司元瑛那位瘦得如同弱鸡的小侍卫。
此刻司元瑛正扒在人家怀里撒娇：“白鹤你终于来了！人家好想你哦！”
小侍卫比司元瑛高一点，闻言宠溺地笑笑，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司元瑛还拱着脑袋把头往对方手上凑，像只撒娇的小猫。
从白鹤出现那刻起，原熠雪就双手抱着胳膊，靠在门板上看着。
他越看目光越沉，身子也不自觉地站直，心里莫名很不爽，感觉自己好像无端被狗咬了口，皮笑肉不笑地讥讽司元瑛，“可真是个大忙人。”
可气的是司元瑛并没有听到，依旧专心撒娇。
最后他板着一张冷脸，咬牙切齿朝原十一吐出一个字。
“走！”
原十一战战兢兢地跟在原熠雪后面，生怕小五爷一个忍不住冲上去把人给揍了，虽然他也不明白小五爷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原熠雪擦着司元瑛的肩大步走过，气势汹汹，掀起一阵风，连背影都能看出低气压。
司元瑛吓一跳，不明所以。
跟在后面的原十一朝着司元瑛躬了下身，“司姑娘，回见。”
这么凶，谁敢跟你们回见。
司元瑛看着远去的小旋风，拉着白鹤吐槽，“小五爷是被狗咬了吗？怎么突然发疯。”
休沐两天司元瑛乐不思蜀，白鹤带着她一起住在长安城的客栈。
司元瑛初次进城，看什么都新奇，天天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把白鹤累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再和跟她出去，非要留在客栈给她暖床，明早好赶早把司元瑛打包送回书院。
司元瑛穿书前可是能把网络上的国际孤独挑战做到第十级的顶级社牛，自己一个人也很自在。
她手上正抱着一碗刚买的乳酪流口水时，就看见几个纨绔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走过，嘴里还毫不避讳地当街辱骂她亲爱的母校。
“要说文渊书院也真是不正经，处处压我们南嘉书院一头，原来也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听说竟招收了一群女学生。”
“啧啧，女人上什么学，难不成还想出来当女官不成？无非就是让男学生享艳福嘛。”
“这次南嘉书院和文渊书院的迎新宴会，圣上要求统一在宫中举办，看来我们也有眼福了，不知道那些小娘子的腰细不细。”
说着，几个人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其中一个胖子还往地上呸了口痰，猥琐至极，让司元瑛想立马甩一瓶洗洁精到他们脸上。
当他们走到一家武器坊门口时，突然有人从门内大步跨出来，然后当胸一脚踹到那胖子心口，胖子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旁边的人见状吓一跳，想上前干架，那人一记狠拳砸到纨绔的面上，接着又从旁边武器架上随便扯过一杆银枪，如同打枣一般随意挥动几下，冷硬的兵器瞬间如灵巧的蛇一样，依次打到那群纨绔的胳膊腿脚之上，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
围观群众纷纷惊呼，“小五爷！”
司元瑛闻言忍不住挤在吃瓜群众中凑近了些，看到当街揍人者果然是原熠雪。
他今日又是一身绯红，颈带银项圈，只不过高马尾变成了一头精细的辫子，束在一起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这一身显得他多了几分艳色，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可他手里银枪凌厉，像是下一秒就会戳破人的喉咙，脸上如同结了层寒冰，连眼下泪痣都显得清冷。金边锦靴之下还踩着一个纨绔的头，对方的脸都已经变形流出涎水。
原熠雪看着一地哀嚎的纨绔，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一群废物，下次再乱说话，老子把你们舌头□□喂狗，听清了吗？”
自然无人敢不应声。
那群人趴在地上叫道：“小五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岂止他们不敢啊。
司元瑛也真的被吓到了。
早有耳闻小五爷的暴戾，可是在书院时他虽不耐烦，却处处守礼，对夫子恭敬有加，对同窗也从不随意欺凌，甚至还因为在同窗中威慑力过强而被任命为督查会会长。
原来他生气时竟是这个样子，她想起自己之前好几次和小五爷叫板，不由地有些后怕。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背后拥挤的人潮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司元瑛手里那碗半融化的乳酪就这样呈一道抛物线飞了出去，命中狂暴版小五爷的衣摆。
一团半凝固的乳酪从衣角滑落，在名贵的衣料上留下一道乳白色的污渍。
吃瓜群众都倒吸一口凉气。
司元瑛呼吸都屏住了，暗戳戳后退，拼命在人群中用手拨开一条求生通道。
原熠雪这几天本来就心情不好，这几个纨绔算是撞上他的霉头了，打翻这几个他还有点不过瘾，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不要命的敢挑衅他。
他拧眉回头，表情极度不妙，就是那种对方要挨打的表情，“谁想死是吗？”
司元瑛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召唤。
她出于求生本能地扭头就跑，好像身后有鬼在追她一样。
然而就算她跑得再快，原熠雪还是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不仅看清了，而且脸色更黑了。
司元瑛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愧疚。
虽说小五爷是当街行凶，但说到底也是在为文渊书院和女同窗们出头，她也算受益者之一，自己竟然弄脏了他的衣服，还畏罪潜逃，着实有些不厚道了。
受着这样良心的谴责，司元瑛下定决定，回去给小五爷道个歉，好歹也得给人家配个衣服吧。
大不了，就让他打一顿嘛。
大家都是同窗，小五爷总不至于一拳就把她打死了。
司元瑛走回去的时候，原熠雪一行还在原地。
围观群众已经散开了，原十一带着一群侍卫站在门外，原熠雪在里面，靠在柜台边给那柄使用过的□□买单。
原十一看到司元瑛还有些吃惊，眼睛里写着“怎么还有人送死”，说了句：“司姑娘，小五爷在里面。”
司元瑛点点头，在他同情的目光中磨蹭着走进了店。
原熠雪在她出现在店门口时就看见她了，此刻一双漆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司元瑛觉得自己仿佛被野兽盯上的猎物，浑身不自在，小步挪到原熠雪眼前，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眸，像只受惊的兔子。
声音也又轻又软，带着讨好，“小五爷，刚刚那碗乳酪是我扔出去的，我不小心手滑，我知道错了。”
言下之意，我认怂，您别打我。
原熠雪半天没说话，司元瑛觉得被他盯着的发顶都要冒火了。
半晌，他终于伸手。
刚刚持枪的那只手，脉络分明，却力量极大。
司元瑛记得书里说过，小五爷天生神力，不满十岁就能百步穿杨。
这样一双手，能直接捏碎她的头盖骨。
司元瑛有点抖，不知道他想从哪儿下手。
原熠雪的手指轻轻探到她发间，摘下一片落叶，疑惑道：“你抖什么？”
司元瑛回过神来，抬头望向他，眼里都是水光，用劫后余生的口气问他：“你不生气？不揍我吗？”
原熠雪：“……”
在她心里他就是个暴力狂？
他闻言脸色不好，司元瑛见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极为有眼色地露出个讨好的笑。乌溜溜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唇畔露出小梨涡，“小五爷英明神武，是我最友善的同窗！”
身后的原十一听见，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原熠雪被她浮夸的语气弄得耳根有点红，却忍不住一直偷瞄她可爱的梨涡。
最后有点呆地轻声问她：“我请你吃乳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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