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找燕伶

她苏小云是从连祁雪山中走出的小狐狸，代表的是雪山中所有精怪，以及整个狐族的脸面。她要是临阵退缩，岂不是成了神界的笑话？

        而且救人是她来此的动力，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让所有人都好好生活在这方尘世上，欣赏此间风景，阅无尽风月。

        脚尖缓缓改换方向，白色的裙摆如同摇曳绽开的莲花花瓣，暗纹隐现，更似水波荡漾。

        苏小云鼓起勇气来到宋高洁跟前，心怀忐忑地坐于一木凳上。

        “坐这。”

        宋高洁指向身侧的罗汉椅。

        苏小云又起身换位。

        宋高洁单手支头，读不懂情绪的双眸定在苏小云身上，片刻不移。

        苏小云手指紧抓衣摆，在一片沉默氛围中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与宋高洁的目光相接触。

        不断在心中默念“拯救苍生”这四个字，苏小云尝试借话题拉进两人的距离。

        她问，“贵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宋高洁如此深爱他的贵妃，说明她的身上肯定有许多吸引宋高洁的特质。

        她多听着，多学着，说不定就能让宋高洁如喜欢她的贵妃一般喜欢她了。

        这问题让宋高洁眼神明显一愣，紧接着他放下手，身姿朝前，斜靠在椅背上，悲愁且忧伤。

        他开口，声音不似往日恣意蛮横，带着截然不同的缱绻之感。

        “朕与她少年夫妻，恩爱甚笃，同携手挺过安王之乱，父皇猜疑，母后陷害。等朕登上皇位后不过一年，她便撒手人寰。自她去后，朕行思坐忆，日日抚今追昔，恨不得追其而去。朕与她旧事颇多，今尽数与你道来。”

        一聊到贵妃，宋高洁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把他与贵妃往日的甜蜜时光事无巨细地一遍又一遍提及。

        与其说他是在回答苏小云的问题，不如说他是借此机会重新回忆他们曾经的恩爱时光。

        宋高洁很享受这种感觉，凌朱羽的音容笑貌在他的一遍遍回忆之下更加清晰、鲜活，恍若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站在他的面前轻笑。

        至于听众，他不需要。

        是以，他一眼没看向在旁边实在抵不住困意，不停小鸡啄米的苏小云。

        天光大亮，蜡烛燃尽，宋高洁方止住越讲越兴奋的话题。

        没了催人入眠的“摇篮曲”，苏小云立刻醒来，犹带困意地站在一边等宋高洁换好朝服，用完早膳，带领大队人马离去后，失去所有力气就近躺倒在美人榻上。

        闭眼后陷入昏睡的那一秒，苏小云默默发誓，以后一定不随便在宋高洁面前提起贵妃。

        他也太能聊了，可以一晚上不停嘴，第二日还能精神抖擞的前去垂拱殿，跟铁人似的。

        见她如此困乏，才倒在榻上便失去意识，沙星收起招呼苏小云去天韵台学琴的念头，心疼地替她盖好被子。

        等苏小云补足觉，满意地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了晚上。

        苏小云揉揉眼睛，开口唤沙星进来，“好黑啊，我有点怕。”

        沙星拿着蜡烛匆匆进来放在苏小云身边，为她驱散无边黑暗。

        苏小云正要钻进沙星怀中撒娇，却被她伸手推开。苏小云不解地抬头看向她，还未睡醒水润的桃花眼犹带薄雾，可怜又可爱。

        沙星安抚性地拍拍苏小云毛茸茸的头顶，一脸严肃地小声道：“娘娘莫磨蹭，快些起来，门外传陛下口谕的公公已等候许久。再等怕是要生气了。”

        苏小云放下胳膊，垂头重重叹口气，在沙星的简单收拾后出门接受宋高洁的口谕。

        苏小云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想着赶快弄完，回去睡觉。至于口谕是什么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宣口谕的人能够等到她睡醒，就说明这口谕绝对不是要她性命的。如此，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她费心的了。

        直到沙星喜滋滋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这偌大的宴清宫不再孤寂时，苏小云才后知后觉这份口谕带来的是赏赐。

        宋高洁着她能够依照自己的品阶自掖庭中挑选心仪婢女侍奉。

        此前宋高洁虽给苏小云妃位，却没给她与其品阶相应的待遇。宴清宫中一直只有苏小云与沙星二人。

        索性觉睡够了，苏小云没有丝毫困意，神采奕奕。便让沙星先休息，自己前去掖庭挑选几位侍女来。

        沙星起初不放心苏小云一人在这宫中转悠，坚持要跟去。奈何苏小云跑得太快，沙星不过转身去放东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仰头看看天色，星辰明亮，这个时辰宫中守仍在巡逻，她倒是不担心苏小云的安全问题，就是担心她吃亏。

        她性子纯善，别人花言巧语一番恐就将她蒙骗了。

        她且安心去为苏小云准备一下明日所穿的衣裳。

        沙星无奈的摇摇头，依照苏小云的速度恐难追到人，她还是老老实实在宴清宫等着吧。若是到子时还没回来，她才去寻。

        苏小云脑中回忆变作小狐狸时所走的路线，一路往燕伶所在之处前去。

        听到口谕后，苏小云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可以借此将一直遭受宫人欺负的燕伶接到自己身边来。

        来到熟悉的墙头，苏小云绕了一圈，来到方窄的小门前，上有一块方形的小木匾，以正楷书有“采买司”三个大字，在暗淡的灯笼光晖下破旧异常。

        门正开着，苏小云上前屈指朝门扉敲三下，等待许久无人应答。

        她探头朝里左右看看，见里面毫无人影，疑惑的提裙走进去。荒凉的小院一如往常，苏小云熟门熟路的来到此处的膳房前。

        灯火明亮，房门大开，历尽一天的疲累，在众位贵人安歇之后大家终于得以围坐于一长桌前享用晚膳，忽见门外出现一道白色身影，喧闹的餐桌气氛一时止住。

        坐于上座，正对门口的管事一愣，注意到其容颜与所着首饰、衣裳花纹后瞬间站起，朝苏小云处小跑而来，脸上的肥肉堆砌起谄媚的笑意，点头哈腰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前来此处，又有何吩咐？若需小的们帮忙，贵人您尽管直说，我们绝对替您办的妥妥的。”

        苏小云朝他一笑，继续朝里张望，寻找她所要找的姑娘。

        管事见苏小云四处寻觅，料定其是来找人的，便继续追问道：“不知贵人是要找谁，小的可以为您尽一份力。”

        “太好了。”苏小云眼睛一亮，“我要寻的是一位名叫燕伶的姑娘。她现下在哪儿？”

        “找燕伶？”管事听到这个名字后眉头一皱，后有不敢确定的追问一句。

        苏小云确定的点点头，“是，我找她。陛下应准我可自己选侍女带回晏清宫，我想将她带过去，做我的侍女。”

        话说到此处，苏小云又忽的一转，万一他问我为何要选她做侍女怎么办？她又自己补上，“我曾经在路上远远瞧见她一眼，看着很对我味口，所以陛下口谕下来后，我第一时间便想到她了。”

        管事听到晏清宫三字马上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正是宫中炙手可热的陛下新宠——遗妃娘娘。

        当即不敢怠慢，连道三句稍等后立刻转身去唤燕伶前来。也不知这丑八怪撞到什么大运了，居然能入遗妃娘娘的眼。

        苏小云被带入到一间厢房内就坐，宫人们皆热情与她交谈，她很快知道了这间小院子不是真正的采买司。真正的采买司在这间院子的西边。

        她们只是采买司的杂役，偶尔遇到人手不够的情况才会被拉去出宫采买。

        燕伶之前老是争着漏下来的出宫采买的差事，可有好几次她都争到了，最后又不去了，害得她们全部被训斥。她还老是不合群，不与她们一起做事，整日偷懒。

        如此言论种种。

        苏小云端坐不到一会儿便觉全身不舒坦，更听不得她们在这颠倒黑白，扶着椅背正要起身去外面转转，管事带着燕伶进来。

        苏小云颇为高兴的冲到燕伶身前，拉起她的手，亲切地道：“燕伶，同我一起去晏清宫好不好？”

        眼前人没露出如她所想一般脱离苦海的喜悦之情，而是害怕且疑惑的将手抽离，不停的摇着头。

        苏小云不明白她为什么拒绝，追问道：“你不愿意吗？”

        许是苏小云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管事猜想她是生气了，立刻呵斥燕伶，“放肆，胆敢惹遗妃娘娘不悦。娘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有什么资格拒绝，还不赶快跪下来给遗妃娘娘请罪！”

        苏小云没赶上阻止，燕伶慌张的后退几步，狼狈跪下，手指不停地在空中比划，好似在请求她的原谅。

        苏小云伸出去扶她的手一愣，“你···不会说话？”

        燕伶迫切的点点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开始朝苏小云磕头。

        来不及多想，苏小云先将燕伶拉起，塞给她一方手帕擦拭脸上的泪痕。

        她盯着燕伶的动作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团，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燕伶突然之间就不会说话了，她明明拥有非常好听的嗓音啊，她听过好几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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