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的荆棘
“你带她来的？”花辞眯了眯眼，目光移向朱颜身后的初七，语气冷的随时能掉冰碴。
初七不敢吱声，眼神躲闪一瞬，垂下了头。
花辞脸色渐冷，咬肌鼓起，眸中怒气翻腾。
他将手搭在一旁医疗小推车上，盯着初七，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车提起朝着初七砸过去。
在此之前，朱颜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几步走到花辞身前，面无表情，不怒不喜，淡声问：“余九呢？”
花辞淡淡的看她一眼，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声音刻薄又冰冷：“死了。”
朱颜神色一顿，霎时间呼吸有些不稳。
花辞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愈发狠辣，他正欲开口，朱颜抬眸，兀得眼神一变，她就这么看他一眼，他的呼吸便滞住了。
朱颜的眼神很复杂，鲜活的情绪在其中交缠，唯有悔意与恨意最明显，花辞一眼便可得见。
恨他就算了。
可她后悔……是在后悔什么？
是后悔不该有离开的念头，还是后悔最初留在了他身边？
来不及深想，耳边忽的响起一声脆耳的巴掌声。
紧接着，左脸上灼热的痛感来袭。
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摸自己的脸，又满脸惊愕顿住了动作，手在半空中捏成了拳。
这一巴掌，朱颜打的毫不客气，让他猛然间有种与幼时被打的自己重合的错觉。
那真是愤怒又憋屈。
他回头看向朱颜，眼眸猩红，眼神凶狠，颈间青筋暴起，浑身气的微微发抖。
要吃人似的。
他咬牙切齿的再次开口：“朱颜，你信不……”
话未说完，又一声脆响。
花辞的左脸又挨了一巴掌。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巴掌落下瞬间，花辞猛地抬腿，一脚踹上了朱颜的肚子。
始料未及，朱颜哼也哼不出一声来，砰的倒地，蜷曲着身体，脸色青白，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这脚踹的着实不轻。
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众人还没从花辞挨巴掌的事儿中反应过来，朱颜就被踹倒在地了。
朱颜上身不住抽搐着，花辞冷眼看她，牙齿却是要咬碎了般，越发气闷。
他又恶狠狠的一脚踹上了身旁的医疗小推车，推车砰的一声倒了下去，车上的医疗用品哐当哐当的散落一地。
叮当几声响，众人终于回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初七见状，连忙上前扶上了朱颜的肩，皱着眉，一脸担心：“朱颜小姐，你……”
话说到一半，他的肩膀便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嗯！”他痛的闷哼一声，仰倒在旁，觉得自己的肩骨大概得碎。
他飞快的看了眼花辞，没作声，也没再动。
花辞垂眸睨着他，西装袖口里滑落出一把匕首来。
刀尖向着初七。
一旁的徐浩见状，立即站了出来，朝着花辞低眉垂首，倏地开口道：“先生！朱颜小姐好像痛得不行了，您看……”
花辞身形一顿，扫了眼脚边的朱颜，只见她脸上毫无血色，几缕额前发被薄汗沁湿，贴在额头上。
她眉头紧皱着，咬着唇，身体不禁颤抖，此时正凶巴巴的盯着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大概是疼的狠了。
“呵，活该痛死你。”花辞悠悠开口。
他语气冷漠，眼神也冷冰冰的，却还是将手中匕首收回了袖口里，蹲下身，将朱颜打横抱了起来。
朱颜对此并不乐意，用手推他、用手肘怼他，无用的挣扎了两下。
花辞看她，嗤笑一声，冷声威胁道：“再动一下，老子给你手打断！”
“……”朱颜疼的渗冷汗，喘气都能带着肚子疼一阵，已经没心思再去听他废话了。
花辞回头看向徐浩，冷着张脸吼道：“还他妈不去叫医生？站那儿等死呢！？”
“昂啊！马上，马上就去！”徐浩立即拐弯儿，跑向了另一条走廊里。
花辞回头，看向了身前刚站起来的初七，扫了一眼他肩上的脚印，淡声道：“滚。”
初七一愣，知道花辞这是不与他作计较的意思，连忙颔首应了声：“是。”
音落，他折步便进了电梯，离开了这层楼。
他刚走，徐浩这边便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医生跑过来了。
医生带着朱颜，上下几层楼一通操作，走了好几个科室，各种检查。
花辞坐在医院三楼的休息区，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眼神虚焦，面色平静的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徐浩和换了身衣服的初七一同从电梯里走出来了。
花辞听见动静，回过神，偏头看向了他们，淡声问了句：“那女人死了没？”
“……”徐浩心里不禁感叹，他们老板怕是死了嘴都是硬的。
他没敢吐槽出声，拿出几张a4纸递给花辞，说：“这是医生给的报告。”
花辞接过，看了两眼——一堆看不懂的数据和专业医用词。
他反手将其甩在了徐浩身上，冷声问：“是不是还要我现场学医，给你分析一下这个报告？”
徐浩敢怒不敢言，咧着嘴笑了笑，接过报告单子，连忙道：“不敢不敢……”
花辞：“不敢你他妈就直接告诉我，医生怎么说？”
初七接过话头，毕恭毕敬的应声道：“医生说您这一脚踢的好。”
徐浩：“……”
花辞看向他：“什么？”
初七：“医生说，这一脚重一点肠胃会破裂，偏一点肝脾就会大出血，但您这脚踢得好，最后只是腹壁损伤。”
周边听到这话的人皆是一脸懵逼。
徐浩更是看鬼一样看他：“……”
他在带着初七上来前，跟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得顺着花辞先生的话来，最好多奉承花辞先生两句，但是……
这奉承的角度，也太他妈诡异了点儿吧？
他不禁扶额，内心生无可恋——求求了，您不会说好话就闭嘴吧。
花辞被他说的，也是一半脸青一半脸红的，要不是他知道初七没脑子，那还真会以为初七是故意在阴阳怪气的讽刺他。
初七见花辞脸更黑了，不明就里的看向了徐浩，一脸不解。
徐浩不想理他，看着花辞，重新应道：“朱颜小姐腹壁受损挺严重的，肚子上一大块淤青，淤青处有点肿。医生的原话是，朱颜小姐受的伤，是仅以疼痛为主的局部功能受限，其他的没什么事。”
花辞轻哼一声：“算她命大，没他妈一脚踹死她。”
闻言，初七默默看了他一眼，心想——您要是用踹我的劲儿去踹她，指不定她就能被踹死了。
徐浩犹豫了会儿，又开口道：“不过先生，医生说朱颜小姐淤青处需要冰敷，还需要服药，但她，她……”
花辞抬眸看过去，皱起眉：“她怎么了？”
徐浩抿了抿嘴，接着说：“她不太配合。她不理人，不许人碰她，也不吃药，医生护士们也不敢硬压着她吃药冰敷，我们也，也……”
花辞一舔后槽牙，哼笑一声：“排场还不小。”
说着，他站起身，扣上西装扣，淡声问道：“人在哪儿？”
徐浩立即答道：“六楼，610病房。”
花辞跟着他们乘电梯上了楼，到了610病房门外，花辞没急着进去，而是微微偏头，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望了望。
病房里，朱颜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屈膝蜷曲着。
病床边六七个医生护士三三两两站着，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床头站了个年轻的女医生，弯着腰跟朱颜打着商量：“晚一点冰敷也可以，但您总得先把药吃了吧，不然伤就很难好了，会疼很久的，朱颜小姐？哎，您说句话吧，朱颜小姐……”
朱颜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搭理她，动都没动一下。
“啧。”花辞看的心烦，一把推开了门。
“花辞先生。”房间里的人见他来了，纷纷问好。
朱颜背脊一僵。
花辞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没作声。
徐浩和初七对视一眼，挥手示意众人跟着他们出去了。
门一关，屋子里便只剩朱颜跟花辞了。
花辞走上前，按着朱颜的肩，将她往自己这面扳了扳，没用什么力气。
朱颜暗里使着劲儿反抗着，牵动腹部肌肉，疼的她脸色惨白，咬紧了牙，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转身看一眼花辞。
花辞一愣，松了手。
两人沉默半响。
花辞忽的开口：“余九没事。”
背对着他的人身形一颤，缓缓转身，抬眸看他，哑声问：“什么？”
花辞眸光沉了沉：“我没动余九。”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说：“朱颜，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从不杀人，你到底……”
话未说完，他说不下去了。
朱颜哭了。
泪珠沿着眼尾，落入发丝、落在耳畔，她神情舒缓下来，抬手遮住了眼睛。
花辞愣了愣，继而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谁。
他俯下身，将她用以遮挡眼睛的手拿开，摁在了一旁。
继而掐上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目光，冷声问道：“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朱颜没说话。
余九对她重要吗？
当然重要。
但她知道，她现在能松这么一口气、能这么高兴，不止是因为余九。
对上花辞那双深蓝色眼眸，她不禁愣神。
她更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她身上，缠上了一条新的荆棘，那条荆棘，偏执的堪称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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