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赋予灵魂
朱颜没为难初七，跟着他下了楼。
楼下客厅里，花辞坐在沙发上，拿着个苹果抛上抛下的玩儿着，嘴角带着笑，眼神轻蔑，一脸的不可一世。
以他为中心，站了十几个穿着墨绿西装的人，他们将洛伦佐等人围在沙发前，将其按着跪在花辞身前的地毯上。
数只□□指着洛伦佐等人的脑袋，导致他们好几人都吓的在发抖，没人敢吱声。
洛伦佐也不例外，他身处枪口下，虽然害怕，却也不服输似的，目光凶狠的盯着花辞。
花辞看也不看他，一心玩儿着手里的苹果。
直到听到朱颜下楼时的动静，才放下这幅派头，回头看向她。
花辞见她黑着脸，不由得笑了笑，问：“睡着了？”
朱颜冷冷的扫他一眼：“你说呢？”
花辞笑着，翘起二郎腿，说：“是你睡的太早。”
朱颜：“……”
“过来。”花辞朝着她一招手，声音低沉，语气温柔，抬眸看向她时，似乎还带着些宠爱意味似的。
朱颜一愣，回神后走过去，看了地上的洛伦佐一眼，随后看向花辞，等着他说话。
花辞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洛伦佐，眉目张扬，盛气凌人。
他笑着，说：“leistaarrivando（她来了。）”
话音一落，就见洛伦佐偏过头看向了朱颜，他双眼泛红，满目不甘，憋出一句：“scusa…（抱歉……）”
朱颜没听懂，但看着洛伦佐憋屈的模样，不禁眉尾一扬，继而转头看向了花辞：“嗯？”
花辞一笑，朝着脚边的洛伦佐说道：“leinoncapiva（她听不懂。）”
说罢，洛伦佐瞪大了眼，胸口起伏着，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僵持了一小会儿，他垂下脑袋沉沉的吐了口气，继而看向朱颜，咬牙切齿道：“对、对不起。”
朱颜这回听懂了，她没搭理洛伦佐，转头看向了花辞，微微皱眉，问：“就为了这个？”
花辞听出了她话语中怒气，好笑的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应道：“嗯，就为了这个。”
朱颜给了他个白眼，转身就打算上楼。
花辞一把拉住了她：“你等一下。”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洛伦佐几人，交代道：“入室闹事伤人，该交给哪儿交哪儿吧。”
按着洛伦佐的那人点头应道：“是。”
花辞拉着朱颜，转身就朝着门口走。
朱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辞脚边的洛伦佐，就抢先一步拦住了花辞。
他抓着花辞的裤脚，仰头看着他，问：“chediredimiopadre？misonogia''scusato，dov''èmiopadre（我父亲呢？我已经道过歉了，我的父亲在哪儿？）”
花辞回头看他一眼，抬脚踢开他的手，转身便带着朱颜往外走。
“你又要带我去哪儿？花辞，花辞……”在朱颜不耐烦的询问声下，花辞带着笑意的声音同时响起——“lorenzo，tuopadrenontihainsegnatoanoncredereaquellochediceunpazzo（洛伦佐，你父亲没教过你，不要相信疯子说的话吗？）”
洛伦佐闻言愣了片刻，而后彻底暴怒，朝着花辞大声叫嚷道：“vaffanculo！huaci，tiuidero，tiuidero！（去你妈的！花辞，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花辞任由他叫骂，头也不回，带着朱颜就出了门。
“去哪儿？”朱颜见甩不开花辞的手，也就放弃了挣扎，跟着他走了。
花辞笑着：“不知道。”
朱颜：“你很闲吗？”
花辞有问有答：“嗯，刚忙完。”
朱颜：“……”
花辞带着她去到车库，将她扔进了一辆深灰色敞篷轿车的副驾驶座，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花辞开着车，穿过几处闹市，钻进了一条较为幽静的街道。
道路左边是墙面泛黄的老旧门店，右边一路都是层层都放满了鲜花的住房窗台。
一路上清淡的花香中，时不时便会混杂几丝咖啡的香味儿，街道闲雅安静，几家门店外，三两个老人坐在一起看报闲聊，偶尔还能见到花丛中的窗台上，有人在拉琴，也有人浇着花，沉醉琴音。
花辞这次开车开的很稳，一路慢悠悠的，车篷敞着，晚风轻轻过，朱颜并没有出现晕车的反应。
她被这条街道轻松的氛围所感染，心中积压许久的沉闷，悄然舒缓了许多。
“来这儿有事？”她问。
花辞眉眼含笑，嘴里却不饶人：“听说你不出门，怕你憋死，所以带你出来逛逛。”
“……”朱颜偏头看了看他，一脸无语。
两人没再说什么，沉默着，感受着一路的惬意舒适。
车过路口，进了下一段路，这时，花辞忽然开口，似是随意一问：“朱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淡？”
朱颜愣了愣，看着一簇簇鲜花从眼底滑过，眸中蓦地涌起些许忧伤。
她淡声应道：“性格就这样。”
花辞笑着：“会无聊吗？”
朱颜想也没想：“不会。”
话题终了，车转了个弯儿，又一片花卉现出，街道还长。
花辞另说道：“我二叔不见了，是三洲那边动的手，大概是死了吧。”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沿上，面色坦然自若，谈及一人生死，如同在讨论吃饭睡觉般，语气平淡无常。
朱颜看向他，问：“你二叔的儿子找你，是因为他以为他父亲被你带走了？”
花辞微微垂眸，继而笑了笑，语气调侃：“嗯，真聪明。”
朱颜：“……”
花香一过鼻尖，花辞身心放松下来，抚着眉尾，徐徐说道：“我二叔和我父亲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小时候住在第五州的华原国，他却从没离开过十七洲，也就没怎么和幼时的我接触。”
“他没有暴力倾向，也不会虐待自己的孩子，说起来，他倒也算是我家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了。”
“只是可惜了，他现在也死了。”
朱颜沉默片刻，说：“是他做错了事，不算可惜。”
闻言，花辞兀得笑了笑，开着车，没再说话了。
朱颜从他身上挪开眼，看向了街道旁的行人。
好一会儿后，她忽的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让那个洛伦佐给我道歉？”
花辞：“我随便逮了个人，多问了几句，谁开的门、谁动了手，就全知道了。”
朱颜抿嘴一笑：“他们看起来都很怕你。”
花辞想起什么似的，愣了愣神，随后眉尾一扬，也跟着笑了笑，说：“都知道我疯，谁不怕我？”
说着，他踩下刹车，侧头看向了朱颜，眼角带笑，声音却透着些冷意：“你呢，怕我吗？”
一段琴音悠扬入耳，天将黑未黑，车停在路灯下，花辞侧着身，一半身子露在灯光下，一半身子隐于暗夜中。
他看着朱颜，眸光深邃，神情专注。
朱颜静了须臾，如画般的丹凤眼几番启合，最终侧头，对上花辞的视线，浅浅笑着，说：“我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你？”
花辞盯着她，不说话了。
他并不喜欢“死”这个字，尤其是朱颜说这个字的时候，他不喜欢的情绪莫名就更甚了些。
朱颜回过头去，看向一旁几朵开的正好的白色玫瑰，轻声说：“走吧。”
花辞没动，他看着朱颜的侧脸，忽然提了句：“我最近很累，想偷偷懒。”
朱颜倾身，伸手去够那朵离她最近的白玫瑰：“所以呢？”
花辞：“听说，你在华原国开了家花店？”
朱颜靠近玫瑰的手一顿，侧身偏头看向了他。
花辞笑着，眼神炽热，他问：“想去吗？”
又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念头。
许多人叫他疯子，但他自己觉得，比起疯子，他更像个赌徒。
他的赌徒心理，大到堪称疯狂，想法永远孤注一掷，行动随时一往无前。
他能成为众人嘴里的“疯子”，是因为他从不给自己留后路，是因为他在那一条条灼身灼心的道路上，头破血流的赌赢了。
他一直觉得，他能赌赢，全归结为他做事随心，是心里的直觉为他做的正确决定。
他崇尚随心而动。
这些年他得到了许多，也尝试了许多，导致最后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新鲜，对所有事，他都提不起兴趣了。
直到遇到朱颜。
心中滋生出了一股让他想要靠近朱颜的神秘牵引力，终于又有了这么一件事，让他忍不住的去关注、去感受、去了解。
他随心所欲，他放纵自己。
他虽然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生，但他却能清晰的感知到——
他似乎，在被赋予灵魂。
而朱颜，是一个被许多往事禁锢了太久的人，如今一朝脱离桎梏，貌似迷茫了起来。
他看得出，朱颜在这种迷茫状态下，依旧一心想要解脱。
不知道为什么，他迫切的想要拉朱颜一把。
他想让她活着。
他查到华原国的那家花店是余九帮她开的，那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应该也有这样一个花店，那花店，大概率是余冬九帮她开的。
他想，朱颜是想去看看的吧。
去了故地，想起旧友，会释然些吗？
朱颜给了答案。
她看着花辞，眼眸莹莹带笑，黑发随风轻轻扬起，配上身后满墙的白玫瑰，楚楚动人。
她说：“想去。”
悦耳的琴音收了尾，玫瑰在月光下绽放。
黑夜中……
有人伸出手，有人在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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