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若犯我
回剑峰峰顶——
这一架一直打到天黑，就连峰顶的试剑石都被波及，被打出了几个豁口。好在峰顶之上设置了超强结界，就算在里面打个天翻地覆，回剑峰外面完全不受影响。
“你这臭小子，下手还真狠，一点儿不给师父留情面！”
玉珏道君摸着额际的血痕，最后一剑他躲闪的慢了些，一下子被剑锋扫到，疼倒是不怎么疼，面子上难免有些过去不。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如今他这个徒弟，确实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若不是有乾坤剑灵，师父不会输。”
苍凛盘膝坐下，调整内息，这一战到了最后他已然是强弩之末，灵力差不多已经耗尽。
“能拥有剑灵，也是你的造化。”
玉珏道君不以为然地道，这气运也是修士实力的一部分。自家徒弟能够得到乾坤剑灵，这也是他的机缘。
“九幽秘境之中，若非凤初师妹舍命相助与我，不要说得到剑灵，只怕还要葬身秘境之中。”
苍凛正色道，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连秦子安体内的红莲业火也没有隐瞒，只忽略了她乃是半妖之事。
“她如今不过二十，修为也只有筑基，如何能造下这滔天孽障？”
玉珏道君点点头，凤初如今虽说不是板上钉钉的成了自家徒媳，可也**不离十了。再加上她是为了苍凛才不能继续修炼，他再阻拦两人前往瀚天大世界，便说不过去了。总不能，真的让徒弟变成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这件事，只怕和她的母亲有关。凤初之母，乃是白莲妖修。”
关于这一点，就算苍凛现在不说，以后玉珏道君也早晚会知道，毕竟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只要稍加调查就能一清二楚。
“唉，你可知，她既有业障缠身，以后突破时便会分外艰难，道途险阻，她能够走多远还未可知。”
玉珏道君纠结无比，好不容易徒弟开窍了，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就前途多舛，困难重重呢？他这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十分明确，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凤初就可能突破失败，到时候是生是死实难预料。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为，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是生死难料。”
苍凛认真地道，却并未将他心中想法一并说出，就算道途险阻，他已决心为秦子安开辟前路，尽最大的努力为她铺下坦途。
而这第一步，便是带着她前往瀚天大世界，寻到神石。
“事到如今，你那断情诀——”
玉珏道君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以他对徒弟的了解，只怕是要放弃了。
“就算没有断情诀，我还是一个剑修。”
苍凛眼神平淡无波，语气也不起一丝波澜，偏偏听在旁人耳中，却带着一种无比的霸气和自信。
断情诀是可以加快他修炼的速度不错，但这并非他修炼的根本。唯有剑道，才是他追求大道的基准。
“想我浸淫剑道几百年，还不如你看的通透。”
玉珏道君心头一震，心中若有所悟，竟是连境界壁障都松动了一些。这些年他一直苦苦修炼，将修为提升到了元婴大圆满，原来却是本末倒置，忽略了剑道才是根本。
苍凛明显感受到玉珏道君心境上的突破，也很替他高兴——“希望弟子从瀚天大世界回来的时候，师父能够步入化神。”
“嗯，有了悟道石，我便有了六成把握，如今又多了两成。”
玉珏道君点头道，之前他从无尽海中弄到了悟道石，本想再过些日子闭关，如今等苍凛离开之后，他便可以专心闭关了。
***
青浦园——
这次订婚仪式李宽仁和绿萼他们并没有资格参加，于是等秦子安回来，绿萼专门做了一大桌子拿手好菜，算是重新补过。
“这里有一瓶中级养元丹，你拿着吧，每日一颗，不可多服。”
秦子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丹药递给姜康，这一回的秘境之行，反倒是他受伤最为严重。
“多谢姑娘。”
姜康接过丹药，只是小小一瓶，拿在手中却觉得沉甸甸的。毕竟，养元丹可不是普通的丹药，更何况还是中级，就这么一小瓶就要花费几百中品灵石。
“若是我现在能炼制，至少省下一半灵石。”
说到这个，秦子安还真是挺心疼，不是心疼给姜康买丹药，而是觉得这几百中品灵石花的不值。养元丹的材料她是知道的，若是单买材料，只用花三分之一的灵石。
“你这丫头，若是让丹药堂听了，只怕要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宽仁听了她这番说辞，有些好笑地道，“中级丹药的成单率只有四五成，丹药堂给你这个价格，恐怕也只是堪堪保本。”
也就是说，并非每一份丹药都能成功炼制出养元丹，通常情况下，三份丹药才能成丹一炉。
“这倒是……”
秦子安深以为然，她确实把成丹率这个问题给忽略了，只因她如今炼丹，成丹率至少九成，时间一长，也便习以为常了。有时候，便会不自觉代入，觉得其他人也是一样。
“周牧之事，你也不必太过挂怀，如今这样，他也算是求仁得仁。”
李宽仁复又道，秦子安一回来便把周牧的事同大家说了，他如今与赤阳剑灵各据身体一半，而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赤阳剑灵固然强大，不过，周牧向来意志力坚定，又是身体的原主，到最后谁压制谁还未可知。
“我打算三个月之后，随苍师兄前往瀚天大世界。”秦子安少不得又将原由说了一回，“这三个月里，我会尽力将种子的提升完成。以后青浦园只剩下你和姜康，决计忙不过来，更何况你们还要修炼——”
“姑娘，还有我呢！”
绿萼连忙站起来道，她如今已经炼气九层，怎么说也算得上家里的主力，至少比起姜康来还是强上许多的，怎么能把她给忘了？
“你先听我说——”秦子安示意她稍安勿躁，重又看向李宽仁道：“李叔可寻找几个家世清白干净的孩子慢慢培养，最重要还是品行，最好能够靠得住。”
而今秦子安已经二十一岁，她十三岁开始进行灵草种子的提升，八年之间成就不菲，不需要二十年，只需要再有六七年，便能够全部完成。
当然，这只是正常的进度，而今以秦子安筑基修为，使用催生术之后，本是几年的任务，只需要三个月就足够了。
只是，为了不引起左管事乃至宗门的怀疑，还是有必要按部就班，慢慢的拖延个几年。青浦园的灵气比起外面要充足的多，既然李宽仁和姜康都没有离开的打算，正好也给他们一个留下的理由。
“好，这件事就交给李叔来做，你就放心吧。”
李宽仁一口应承了下来，而今他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修炼提升进境，短时间也不会出去历练。
“至于绿萼，你既然以食入道，再呆在这里自学，倒是埋没了你的天分。”秦子安看向面前娇俏的女子，八年时间，绿萼也成长了不少，做事麻利果断，再不是从前那个娇憨中带着一点笨拙的少女了。
“我离开之后，你便去白马镇寻找一个名为赛神仙的高级灵厨，虽然不能拜他为师，但有他的指点，总比你独自摸索要好的多。”
“姑娘——”
绿萼听了这番话，确实心动了，这岂止是好的多？能够得到一位高级灵厨的指点，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万万没有想到，秦子安在即将离开之前，还念念不忘为她铺好后路。
“等到你将来成了高级灵厨，也能给我做更多好吃的不是？”
秦子安微笑着道，拍了拍她肩膀，将她欲要出口的感激之言全部挡了下来。虽然绿萼比她年长，但论心理年龄，秦子安自认为自己才是姐姐，这几年对她也如同亲妹子一般。
“好，就这么说定了。”
绿萼微红了眼眶，连连点头道。殊不知，这时的一句无心之言，若干年之后，却真的实现了。
“道君既与子安订下婚契，拜托照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最后，李宽仁长叹一声，将心中所有的担忧压下，“此行艰险无比，你二人多加小心。”
“李叔放心。”
苍凛一直沉默地看着秦子安将未完之事一一交待，如今听得李叔这般言语，无比郑重地道。
“还有一道汤，我去端上来。”
绿萼擦擦眼睛，站起来道。到了厨房，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可是瀚天大世界，就算有苍凛道君在，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只愿秦子安真能逢凶化吉，来日还能有团聚的一日。到那时候，她再给姑娘做饭吃。
** *
接下来的时间很是紧迫，秦子安几乎没有出过房间，一边催生灵草种子，一边将过程中感受和观察到的各种属性记录下来，再加之模模糊糊的意识交流，倒也能记录个七八分。
这期间，她亲自去了落霞峰一趟，没有见着杨紫蝶，倒是见到了洛离，据她所说，杨紫蝶从九幽之地回来，就在一直调查两人遇到袭击的事。她越想越不对，两人走的那条路鲜少有人，如非他们是刻意在九幽之地搜寻。
否则，他们一行那许多人，还有几个金丹，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不像是要进入秘境，反倒像是专门堵她们来着。
“等师妹一回来，我就让她去找你。”洛离这次见到秦子安，态度好了不少，毕竟她能够把逃生机会让给杨紫蝶，也不枉师妹对她掏心掏肺。
秦子安得了这句话，也只有回去等待，只是那逃脱的几人修为不弱，希望她不会有事才好。
一颗灵草种子从秦子安掌心缓慢地催生出来，与先前应敌时的快速相比，却是慢了许多。这是她有意控制，毕竟还要在这过程中记录下来许多相关信息。
连续催生几十颗相同的灵草种子，她才将需要的资料完善下来。紧接着又开始下一种，不料丹田之内灵力已然耗尽，她眼睛也不眨的拿出一把补灵丹塞到嘴里，便开始坐下吸收丹药的灵力。
没错，不是一颗，而是一把，至少也有七八颗。好在都是低级上品补灵丹，丹毒的影响不算大。她不是没有中品补灵丹，可这每天补充灵丹的次数至少要四五次，真要这么连着吃个把月，非破产了不可。
于是，秦子安就只能选择这种笨办法，只是就算如此，一个月之后，她也感觉得到，同样的丹药，吸收到的灵力比之前少了许多。
这是在提醒她，体内已经积存了丹毒，身体机能自发产生了抗药性。再这么下去，非但低级补灵丹会失效，对她的身体也会造成伤害。
无奈之下，她只有减少服用的次数，可她现在又不能打坐修炼，唯一的办法便是控制灵力的使用，将催生一颗种子的过程延长再延长，尽力做到每种灵草种子控制在二十颗以内。
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一开始的时候，秦子安甚至会因为过度延长每个阶段的生长期，而导致灵植死掉。
“你现在太过浮躁，静下心来，感受万物的生长，从发芽到抽枝，所呈现的生机。哪怕是一块石头，也并非死物，同样蕴藏着属于它自己独特的生机……”
青阳长老不愧是中级灵植师，一下便看出了秦子安的问题所在。
“要怎么做？”
秦子安有些疑惑，师父所说的话，未免太玄奥，石头也有生机？这样怎么感受？
“想想你每次顿悟时的感受，与往日有何不同？”
青阳长老言尽于此，接下来便要靠她自己的悟性。而在这方面，他对徒弟还是很有信心的。说来可笑，他一个高级炼丹师，最引以为豪的就是炼丹之术，而今却要给徒弟讲解灵植方面的知识。
这样一些，他这个师父还真不怎么称职，甚至还没有大徒弟尽心。至少，秦子安一多半的炼丹知识，都是华南风教授的。
他总以为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可如今，师徒两人相处的时日，居然只剩下几十日。
***
这一日，秦子安忽然收到一个丹阁弟子传讯，说杨紫蝶正在御剑门西面的万竹林等她。再问别的，那弟子却只摇头，推说不知道。
秦子安心中疑惑，万竹林位置十分偏僻，平时少有人去，几乎属于御剑门诸峰之中的死角。那里栽种着千万棵碧玉竹，也就只有春天的时候，才会有修士进入，挖掘碧玉笋。杨紫蝶怎么会约她在这样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见面？
以她往常的性子，一回御剑门，早就跑到青浦园兴师问罪了——
虽然心中起疑，但那弟子确实送了杨紫蝶头上的玉簪过来，不管事情到底如何，这一趟她却是非去不可。
为了保险起见，临行之前，她还是传讯给了华南风，师父正在炼丹，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她和苍凛订婚的事情，早已经成了御剑门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偷偷的指指点点。因此，秦子安并不打算拿出那惹眼的奇葩丹炉，至于飞剑她还没有掌握，想来想去，还是使用遁地术。
从丹阁到万竹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秦子安连连使了十几个遁地术，才到达万竹林边缘。
放眼便是高达几丈的竹子，竹竿如碧玉一般通透，在烈阳下微微闪光，煞是好看。因着这一大片竹林，就连这片地域，也阴凉了许多。夏风吹过，竹林婆娑作响，偶尔竹竿碰撞，还会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因着挖掘竹笋的缘故，这竹林里倒是有几条通幽小径，一直延伸到竹林深处。秦子安按照约定，踏上中间那条小路，径直向前走着，约莫半盏茶功夫，便已经淹没在竹海中，消失了踪影。
她试探着用神识搜寻，却发现这碧玉竹居然有隔绝神识的作用，只探出几尺，便被挡了回来。她心中隐隐浮上不好的预感，警惕地停下脚步，让小花妖到前面打探一番。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小花妖这才折返，小脸上一副气怒的神色，愤愤道：“朱冉冉那个死女人，居然把主人的好友吊在竹子上，她和一个金丹弟子藏在后面，还说要让主人好看。”
“紫蝶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秦子安皱眉，她差不多都把朱冉冉给忘了，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找事儿。现在她既然抓了紫蝶，难道先前九幽之地的那些修士，与她有关？
“这倒没有，只是嘴巴被堵着，不能说话。”
玲珑摇摇头，她刚刚飞到杨紫蝶身边确认过，除了不能说话，却是一点儿皮肉伤都没有。
“你确定，他们只有两个人？”
秦子安再次同玲珑确认到，面上看似平静，心中却已经涌起了无尽的杀意。
她从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受之事真是朱冉冉指使，便是死有余辜。
“朱冉冉身边的那个修士，应该是金丹中期的剑修。”玲珑不太确定地道，“难道，主人想一个人去对付他们？”
若是朱冉冉一个人还好，可再加上一个金丹中期的剑修——秦子安一个筑基初期，而且还暂时不能修炼，补充灵力只能靠嗑药，怎么想都没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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