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作聪明
苍凛手持寒渊，只觉得周身压迫之力越来越重，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剑招比平时要慢了一半，一剑挥出，自然就会被猎蜥躲过。
九级猎蜥，修为堪比合体期修士，就算现在实力只剩下一半，也不可小觑。除了坚硬的铠甲和致命的毒液，猎蜥还有一项可怕的天赋能力，那就是分裂。
猎蜥同为蜥蜴族的一种，比之壁虎的断尾求生，却要厉害百倍，危急情况之下，它们甚至可以再造分身。
两只同样大小的猎蜥，一前一后将苍凛夹在中间，只是分裂出的那只，力量却只有真身的一半。本来，猎蜥作出此举，是为了迷惑对手，在分不清哪个是它真身的时候，趁机攻击。
苍凛盯着面前的猎蜥，并没有看向身后，长剑再次一挥。这一次，没有剑光，甚至连剑气也收敛近无，便似三岁孩童提剑一般，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灵力。
此时，九级猎蜥却在苍凛的身后，心中无比得意，靠着这一招分裂之术，它不知道打败了多少同阶的强敌，就算是面前这个人类剑修，也不例外。很快，它将结束这场猎杀，捕获一个难得的猎物，吞噬他的元婴。
这一剑，轻轻巧巧，毫无劲道地挥向猎蜥巨大的分身。
“哈哈哈，愚蠢的人族修士，去死吧！”
九级猎蜥张大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咔嚓咬下，竟是准备把苍凛拦腰咬断。它这牙齿，连大石头都能咬断，更何况区区一个人族。
碎裂声响起，先是很轻微的一点动静，逐渐如同冰河化开那般，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轰隆一声，如同山岳倒塌的巨响，在妖兽林中响起。不少避开了九级猎蜥和白果蜂，跑到其他地方猎杀妖兽的修士，方圆百里全都听到了动静。
苍凛转身，看向一惊慌欲逃一心如死灰的两个元神——
“你，你如何识破我这分身之术？”
九级猎蜥的元神盯着苍凛，一边同他说话，一边伺机寻找逃跑的机会。它这分身之术和等闲不同，并非幻化出的虚影，而是真实的两具一模一样的身体，为何他能够从中识破？
“我明明看到你挥向了它的分身——”
蜂王的元神萎靡在地，并不指望着逃跑，它早已经看透，想从这人手中逃脱，根本不可能。
关于它们的疑惑，苍凛并不欲解答，挥手又是一剑，剑气横扫，两个元魂彻底被毁。
此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若非九级猎蜥自作聪明，化出分身，还有的打。既然是两具真实的身体，那么真身力量自然会削弱。
其实，两头猎蜥连气息都一模一样，苍凛还真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身。这还多亏了附着在它身上的蜂王元神，那一点金之色，却最好辨认。
至于为何他挥剑砍向猎蜥分身，实际却是打在猎蜥真身之上，这却是一种高深的术法，他也是近几年才参透，叫做“隔山打牛”。他假意认错，挥出的这一剑看似毫无力道，没有半分威胁，却是他暗中将灵力全都打在了身后的猎蜥真身之上。
这一下，可谓是兵行险招，凝聚了他所有的灵力，务必讲求一击必中。说起来也有几分运气在里面，那猎蜥全身铠甲坚硬无比，若是破开也有些难度。正好它张大嘴巴，剑气灌注进去，然后爆破开来，从内部将它脏腑毁坏。
所以，这九级猎蜥虽然五脏六腑俱损，全身骨骼碎裂，可这一身铠甲仍然完好，从外表看，却似全然无损。
神识探测到不少修士已经朝着这里赶了过来，苍凛连忙服下一颗补灵丹，稍加运转，在七重纱的掩护下，踩着流光飞剑迅速飞离此地。
等那些修士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一地狼藉，白果林尽毁，地上密密麻麻一片骇人的白果蜂尸体。而一旁，还有八级蜂王的尸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只九级猎蜥，就倒在蜂王不远的地方。可以推测出，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八级妖兽与九级妖兽之间的恶战。
“奇怪，这只九级猎蜥素来只在自己的地盘，为何会突然闯入白果林？”
一个修士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庞然大物，小心上前踹了一脚，不解地道。
“想必，是因为这白果蜂王进阶八级，猎蜥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主动前来——”
“可惜了这猎蜥铠甲，用来炼制防御法宝再好不过，而今却被蜂毒侵染，白白浪费了……”
数十个修士围着这两只妖兽讨论了一番，见无利可图，便纷纷散去，完全没有人注意到，猎蜥身体内部的异状。
**
苍凛驾驭着流光飞剑，半刻不停，直接出了妖兽林。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将身上的法袍换了，这才强撑着一口气，缓步朝着院门走去。
神识扫到院外那两个仍旧在蹲守的天元宗弟子，脚步不停，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师兄，你回来了！”
秦子安正在院中整理药圃，手中还拿着一把药锄，见到他，拄着药锄微笑着道。
苍凛看着她点点头，走到院中桌前，拿出几个白果来，桌子不大，放了七八个便再放不下。
秦子安见状，丢下药锄，顾不得擦掉手上的泥土，三两步走了过来，却不是去看那桌上的白果——“可有受伤？”
说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苍凛，想要看看他身上有无伤口。看到他衣袍完好，并无受伤的迹象，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又一想，若是内伤，却是看不出来的。
“无事。”
苍凛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道，他此时倒是庆幸自己这做不出任何表情的毛病。丹田因真元耗损而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就算是服用高级补灵丹，短时间也无法恢复，看来必须要调养一段时间才成。
那猎蜥可是九级妖兽，堪比合体期境界的大能，若非他先设下传送阵，引起两只妖兽互斗，最后坐收了渔翁之利，无论如何也奈何它不得。
就算这样，那最后一剑，他除了耗尽全身灵力，还动用了一部分真元，这才将九级猎蜥杀死。修士真元何其宝贵，单是这耗掉的一部分，便需要他重新修炼一百年才能回来。
秦子安心下总是觉得不妥，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去抓苍凛手腕，一道神识便探了过去。
“……”
苍凛哪里料到她会有这般举动，以他现在的状况，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更何况，若他真躲了，不用秦子安探查，自然便知他是身体有恙。
好在他回来之前，服用了一颗高级上品补灵丹，灵力已经恢复大半，经脉也没有任何异常，至于丹田中真元耗损，这个她却是检查不出来的。
索性，便让她检查一回，也好放心。于是，便放松心神，让她的神识在身体各处探查。
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两人神魂之间早已契合，神识偶尔相碰时，那种奇异的愉悦感又生了出来。若是平时，以他的忍耐力也就算了，可这时候，丹田中剧痛却是一阵比一阵强烈，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你怎么出汗了？”
秦子安收了神识，放开他手腕，见他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灵力有些耗损，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抬头一看，却见这人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层汗珠，忍不住疑惑地道。
“没什么。”
苍凛摇摇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身体却忍不住隐隐发颤。
“到底是怎么了？”
这般身体颤动，自然瞒不过秦子安的眼睛，她心中一急，再度抓住了苍凛手臂，更加感受到那身体传来的颤动。
苍凛见她不得到一个答案不罢休，沉吟了一下道：“可能是精神太过放松，神交之感强烈的缘故。”
秦子安起先没有明白过来，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神交之感？
忽然就想起那一次，苍凛用神识为她探测身体的时候，那种强烈的愉悦感。刚刚她全部心神都专注在苍凛有无受伤之上，尽管有一丝感觉，也被她刻意压制了。而今听到他这么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那个……这样啊……”她移开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道，然后又掩饰地道“你没事就好……”
“灵力有些耗损，我需要调息两日。”
苍凛见状，眼睛里带了一丝笑意，若非身体实在撑不住，他真想多和眼前之人多呆一会儿。只是，若他再不离开，只怕等会儿就瞒不住了。
“好，你快去！”
秦子安也顾不得不自在了，连连催促道。更何况，就算没有受伤，这一路来回奔波，也疲乏的很，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苍凛也不再多说，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房间走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汇聚成细流，顺着脖颈流入衣服之中。
直到关上门，他这才放松身体，任由自己坐在地上。缓了一下，等这一阵剧痛过去，这才就地盘膝，立刻开始打坐调息。
院外——
秦子安坐在桌前，看着一颗颗水晶一样漂亮的白果，便如同看到苍凛的心。她先前以为，苍凛是到妖兽林猎杀妖兽，没想到，他此行却是为了给自己摘白果。
轻轻拿起一颗白果，举起来，对着阳光看过去，透过粉红色的白果汁液——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还有院子里的花，全都变成了淡粉色。
她拿出储物戒中先前同那摊主购买的白果，同桌上的白果放在一起。虽然过了这许多天，她一直没有舍得吃完，还剩下了两颗。本来想着等苍凛回来，两人一起吃——
识海中，三小只看着那纷纷繁繁的花雨，很有些苦恼。虽然很漂亮，可这都连着三天了，老这么下去，眼睛还真受不了。
“不就是几颗白果么？主人至于么……”
丹朱有些无语，这种白果树虽然是妖兽林独有，可若论等级，不过是中级灵植，除了酸酸甜甜好吃一点儿，果子漂亮了一点儿，灵气充沛了点儿，根本连他一根参须都比不上。
“切，你这是嫉妒了，不过是还没有生出灵智的普通灵植……”
玲珑笑嘻嘻地道，她可算是看出来了，丹朱哪里是人参啊，他应该是山楂才对，从里到外都透着酸。
“我嫉妒？哼，再过五千年，我也能结果，到时候给主人吃了，立刻就能提升一个大境界的修为。”
丹朱不屑地冷哼道，他可是血参，和那些普通的人参可不一样，他也是能结果的。虽然，时间长了点儿，而且只能结出一个果子。
“你懂什么？你以为主人是单纯喜欢白果么？还不是因为这是苍凛道君费尽心思给她弄来的。要我说，只要是苍凛道君送的，不管是什么，主人都会喜欢。”
玲珑嘟嘟嘴，忽闪着翅膀，趴在丹朱的本体上，看着这一片草地之外，还在不停落下的花雨，语气笃定地道。
“……”
丹朱张张嘴，想要辩驳，可想想恐怕确实是这样，只得闭嘴，让小花妖赢了这次的斗嘴。
至于花生，从来不参与他们之间这种无聊的斗嘴，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修炼，修炼。
秦子安听着识海中两小斗嘴，有些好笑，可再看看仍旧紧闭的房门，又有些担心。这都三天了，苍凛还没有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只怕他是太过忘我，忘记了时间。修士打坐，十天半个月也不稀奇。
虽然这么想着，她仍是忍不住去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一天下来看了至少十几次。苍凛没回来的时候她还能安心打理药圃，可这人在家了，她反倒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她什么时候也生了这种小女儿情态，颇有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
咳咳，秦子安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年纪“不小”，心理成熟，却独立坚强的人，至于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只能归结为太喜欢一个人，只是随便撩一下，便能让她心神不稳。
偏偏，这人完全没有自觉，做什么都一副“总是寻常”的样子——就像这回，摘了白果回来，也没有半句邀功，就好像给她做这些根本就是理所当然一样。
这样的苍凛，如何不让她心动思慕？如何不让她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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