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叹弗如
叶明成弯身从摊子上拿起一个瓷瓶来，打开瓶塞，一股药香直接溢散开来，待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只见这一颗低级上品补灵丹，碧透清澈，几乎没有多少杂质。以神识探测，灵气充足且精纯，当真比万药阁所出，还要好上一些。
若要说起来，万药阁也并非没有比这更好的低级丹药，只是价格却比这摊子所出售的丹药贵上不少。这种丹药，在万药阁还有一种名称，叫做小极品。
这种小极品，比上品丹药更好，却比真正的极品丹药差些。
“这补灵丹，给我两瓶。”
一人看了，干脆地掏出灵石，交给秦子安之后，拿了两瓶。心中还有些可惜，若非身上灵石不够，他还想买更多。
“还有我，每种都来一瓶。”
这种低级丹药，却是筑基修士乃至金丹修士常用的，哪怕不懂炼丹术，吃的多了，也能分辨出好坏。叶明成甫一将丹药倒出来，他们便看出，这确实是上好的丹药。
不一会儿，几十瓶丹药，居然就这么哄抢完了，还有人连连追问——“姑娘，下次你什么时候来？”
“实不相瞒——我能力有限，怎么可能炼制出这样的丹药？这是我来此之前，师父特意准备的，只是眼下实在缺灵石……”
秦子安心思一转，微笑着道，今天以后，她是不打算再摆摊卖丹药了。
“走吧！”
苍凛将摆摊的兽皮卷起来，收回储物戒里，看向秦子安道，倒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这满口胡诌。
“好。”秦子安站起来，看着仍旧聚拢的人群，淡笑道，“我身上只有这些，全都卖完了。”
闻讯赶来的人听她这般言辞，都有些失望，只恨来的太晚了。但凡是来摊子上买药的修士，大多都修为不高，身上灵石也有限，这些丹药与他们而言，能省下不少灵石。
其实，秦子安现在心里很后悔，她实在不该一时兴起摆摊子卖药，今日里虽出了风头，可难免招惹麻烦。今日丹药的受欢迎程度，实在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现在并没有自保能力，这么做，只会给师兄招惹麻烦。
好在，那些人虽然能看出丹药的好坏，却若要分辨丹药是什么时候炼制的，就算是高级炼丹师也难。再加上她修为低，这么说，很容易让人相信。
围观之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尽数散去，倒是一旁热心的年轻修士笑着同秦子安作了个揖道：“我叫奉生，经常在这里支摊子，多亏了姑娘，今日我这符箓也早早卖完了。”
原来，刚刚人多，不少人注意到奉生所卖符箓不错，也就捎带着买了。
“我叫凤初。”
秦子安见他笑容明朗，说话也爽利，对他颇有好感，索性也报了姓名。毕竟，她与苍凛就住在青龙城外，即便不说，可只要有心打听，还是能知道的。
“凤初姑娘，可否请二位喝杯茶？”
叶明成这时候插话道，他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忽视，刚刚人多也就罢了，可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眼看人要走，连忙出声唤道。
秦子安本不欲答应，她又不认识这人，可这人挡着路，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衣修士，半点儿没有让路的意思。且又听丹朱说，这两人都是元婴修士，这才应了。
至于柳茹，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就这么跟着去了茶楼。周卿卿见状，也只得跟了上去。
到了茶楼，不待叶明成开口，他身边的叶荣便上前，要了二楼最好的雅间。
六人上了楼，小二先是端了四盘灵果，又上了四碟颇为精致的小点心，最后才沏了茶呈上来。茶香悠悠，窗外正好对着一处小花园，景致正好。
“这是什么茶，太难喝了！”
茶一入口，柳茹便皱眉抱怨道，还好没有当场吐了，勉强咽下之后便将茶杯推到了一旁，再不肯碰。
秦子安轻啜一口灵茶，倒是觉得很不错，比他们如今在家里喝的，要强多了。
“都说难喝了，你怎么——”
柳茹一脸嫌弃地看着那茶水，虽不是有意针对，可这态度着实让人生厌。
“三小姐若觉得喝不惯，可先回去，区区茶楼自然比不得沧海庄。”
叶明成笑着看向她，凤眼中却并无笑意，他请人来喝茶，柳茹却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番姿态，岂不是让人觉得他毫无诚意？
他虽然在沧海庄做客，但也只是因着叶家与沧海庄主的情谊，并未将这柳三小姐看在眼里。
本来他只是觉得柳茹娇惯了些，可这人与人就怕作比，无论是她身边的周卿卿，还是始终淡定自若的凤初，都将她趁得更加无状。
“这茶我们也喝了，公子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秦子安见那桌上点心精巧，具是桃花形状，便捏了一块放入口中。稍加咀嚼，当真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且清淡不甜腻，很是合她口味。
“姑娘可有意入我万药阁，以后专门为万药阁炼丹？”
原来，叶明成见了那些丹药，便起了招揽之心。虽然凤初现在修为低了些，可她还年轻，以后还有提升的余地。即便现在只能炼制低级丹药，也能让万药阁获利不少。
“凤初只是个普通的低级炼丹师，修为又低，公子所说提议，与凤初并不适合。”
秦子安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若她真的入了万药阁，便如同自己在身上绑了道枷锁，从此再没了自由。据她所知，万药阁专属的炼丹师，是不能擅自随便出售自己的丹药的。倘若是用自己的材料炼制出高级丹药，也必须以万药阁为先。
柳茹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叶公子没有听她说么？那些丹药根本就不是她炼制的。”
叶明成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那些丹药，分明就是最近炼制，丹药中那一丝几不可察的火劲还没有消去。
“想必凤初你自己也明白，炼丹也不是容易的事，想要成为高级炼丹师，光是炼丹材料便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我看你二人都是外来者，今日又摆摊售卖丹药，想来生活上——”
叶明成复又劝道，正是因为成就一个炼丹师并不容易，所以哪怕万药阁规矩有些严苛，还是有许多炼丹师趋之若鹜。似秦子安这般的低级炼丹师，本来是没有资格的。
“多谢公子美意，凤初无意于此。”秦子安轻笑一声，再次重申道。
这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只通身的打扮便不知要多少灵石，整个人便如细心呵护，小心温养的兰草，她有些期待，若是经了风霜雨打，不知道这叶明成会是何模样。
“你……”
叶明成不明白，明明是好事一桩，为何眼前之人仍要拒绝。真要说起来，他让凤初进入万药阁，已经是破例。
“你看外面的灵鸟，若是将它们关入笼子，每日与它们好吃好喝，你觉得如何？”
秦子安看向窗外，一只灵鸟正立在花枝上，时不时欢蹦两下，一忽儿又飞走了。
“这种灵鸟，若是从小养在笼子里还好，可如果是半道儿抓来，是不可能养活的。”
柳茹不明所以地道，只是她以前养过这些小东西，很有经验，而今只是实话实说。
“那明成，也就不勉强了。”
叶明成闻言，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仿佛被触动了什么过往。
“那我们就告辞了！”
秦子安站了起来，同叶明成拱手道别。
“等等我啊！”
柳茹眼见恩人走了，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很快，雅间中便只剩下叶明成主仆二人，一时寂静无比。良久，叶荣才开口道：“刚刚那些话，公子不必介怀。”
叶明成望着窗外如花美景苦笑，凤初说的不错，他如今便如同那被圈养的灵鸟，且不止他这一只，那些叔伯兄弟又何尝不是？
被圈养的久了，同在一个大笼子里，还要斗个你来我往争食吃。
“阿荣，我如今虽已是黄级炼丹师，可这几年在丹道上却再没有进一步。四叔说的对，因着家族，我少年时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天才炼丹师。可是，却也被家族所累……”
想到族中那些勾心斗角，叶明成的心里只觉疲惫，心里很是羡慕叶四叔，这整个叶家，也唯有他看的明白。当初自己对四叔的话只是一知半解，可而今凤初这几句无心之言，反倒让他想了个明白。
“而今，就连今日这个凤初——”
叶明成没有再说下去，哪怕他现在已经是黄级炼丹师，在刚刚有一瞬，他却深深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她这一份洒脱，自己自叹弗如。
可是，这灵鸟被圈养着，就算有心脱离牢笼，也是困难重重。更何况，被圈养这么久，就算哪一日飞了出去，它是否有勇气面对陌生的天空？
“公子切莫如此说，昨日有消息传来，明礼少爷明日就会过来，须得打起精神应付。”
叶荣自然知道他心中苦楚，这时候却不得不提醒道。叶明礼乃是叶家长孙，也颇得家主喜欢，虽然不是嫡孙，可地位比起叶明成也不差。
“我就知道，多半是我那能言善道的二婶，到底是把祖父说动了。”叶明成闻言冷笑道，什么伤感都给抛到了一边，现在最要紧的却是保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阿荣，今日的事你去交代迟叔，莫要告诉叶明礼。”
万药阁自有自己的眼线，凤初在这里卖药的事，定然会被负责万药阁的迟叔知道。这件事若是让叶明礼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然要找凤初的麻烦。
“是。”
叶荣恭敬应道，心中却有些不解。今日这凤初，对公子说话没有半分客气，为何公子还要维护与她？
街道之上，秦子安与苍凛并肩而行，她走在左边，而今苍凛右边却又多了一个柳茹。后面，还跟着一个周卿卿。
“恩人，你同我到沧海庄去吧，我一定求爹爹收你做追随者。”
柳茹小跑着勉强维持与苍凛同步，一边不忘劝说道。她仔细想了想，相比叶明成那样长得比女子还漂亮的男人，她还是更喜欢高大英俊又气质出众的类型。
秦子安突然停下了脚步，立在当街。这么一来，苍凛自然也停了下来。
“柳三小姐是吧？”秦子安看着她，嘴角微勾，凉凉地道：“恐怕你还不清楚一件事，你那位庄主爹爹，绝不可能让我师兄做追随者。”
“不，不可能，只要我去求爹爹……”
柳茹本来及有信心，可在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声量不自觉弱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看似好脾气的小女修，此时好像有点儿可怕。
心里又觉得荒谬，她一个金丹修士，害怕区区一个筑基女修做什么？
“表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你想知道这两个外来者的身份，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周卿卿见自家表姐跟傻了一样站着，只得走上前去，悄悄传音道。
“你说的对，咱们这就回去！我就是要让爹爹收他做追随者，气死这个凤初——”
柳茹不自觉缩了下身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拉着周卿卿飞也似的跑了。
秦子安看着跑走的两人，心中暗叹，比起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的朱冉冉，这傻小姐的段数实在是太低了。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理她做什么？”
苍凛见状冷声道，只觉得秦子安完全没有必要将注意力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我再不出声，难道看着师兄用灵力把她抛出去么？”
秦子安无奈地道，刚刚那柳茹居然还想去拉苍凛衣袖，简直就是作死。如果她不及时停下，恐怕这会儿，那姑娘已经丢脸的躺在地上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沧海庄的三小姐，真让她丢了脸面，这招惹了小的，必然要惹来老的。
苍凛不再言语，秦子安心中顾虑什么，他又如何不知？自从来到瀚天大世界，他们便凡事低调，小心谨慎——说到底，还是自身不够强！
在乾元中世界，他以元婴修为，尚能护得秦子安周全。可在这里，却远远不够。那孟章说的倒也不错，如今他元神已经恢复，不如及早去妖兽峰——
妖兽林里那些妖兽虽然凶险，却不及这青龙城内人心险恶，王胖子只说不要他冒险，岂不知，他们早就深处险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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