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没想到，你也是
当熹微第一道晨光落在白薇的身上，她的身形再度显现在众人面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不忘弯身去捡掉落的夜明珠。
“白薇，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子安见她表情如常，还有心思顾及夜明珠，以为她对昨晚发生的事已经有了底。
熟料，白薇摇摇头，不假思索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能动了。”
明明，上一刻她还沉浸在阵纹的领悟中，眼前一花，夜明珠从手里掉了下来。
“真见鬼，我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聂尘略有些焦躁地道，他去过的秘境也不算少，可谓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景象。
计筱竹比他平和些，低低地劝道：“既来之，则安之。”
“昨晚，我已经找到了破阵的方法。”
白薇微微皱眉，若不是接下来不能动，当时她就能把针给破了。
大家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这可以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在所有期盼的目光下，白薇拿出阵盘不断推演，然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石头上，将那里已经黯淡的阵纹重新修复了一下。
这个时间花费的不长，金色光芒迅速在无数破败的石头上闪过，似乎被什么连接起来。
破败到只剩下一扇的大门，轰隆一下，倒塌了。
倒塌之后，出现了一道光门，就和他们进入万物之境时的光门一样。
“走吧！”
秦子安发话，代替所有人做了决定。虽然不知道光门里是什么，但现在他们别无选择。总不能，一直停留在这荒土高草的破败之地。
那条绳子再度派上了用处，每个人都抓着绳子，鱼贯进入了光门。
秦子安感觉到脚踏在实地上，正想往旁边挪一些，为后面的人让个地方。不料，却一下子撞到了她前面的奉生。
只是，当她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惊讶的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秦子安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是——繁华！
是的，这里的繁华程度，堪比人间界的盛京，远处宏伟的建筑，红瓦黄琉璃，只露出一个尖顶，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目的光。
外城有朱门大户，也有寻常巷陌，商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
此时，他们就站在城门口，和这里似乎格格不入。
“这里，是人间界？”
白薇不确定地道，那些买卖的摊子上，许多东西再普通不过，不管是绸缎还是首饰，虽华美却没有任何防御的共用。
“也有修真者，只是相对比较少。”
奉生也注意到，不少店铺，售卖的东西，却是修真界用的。
看来，这里应该是凡人和修真者混居的地方。只是，二者能够如此平和的相处，长久生活在一起，还真是少见！
毕竟，修真者对于凡间界，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难像这样，处于一种平等的状态。
“你们看，这城楼上写的是什么？”
秦子安回首，无意看到城门楼上写着两个古体大字。只是，她并不认识。
“烟城。”
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时候，苍凛淡然开口道。他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很奇怪，就算记忆力超强，还是没有想起来。
“还以为进来是打妖兽，现在连根兽毛都看不到……”
“说好的天材地宝呢，功法呢，传承呢？”
“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些，是所有人的心声，最后又不约而同看向一个人。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分头打听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能不能离开……离开之后去到哪里……”
秦子安揉揉太阳穴，觉得压力破大，她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却要负责做决定。
选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客栈，订了房，便两两出去，打听消息。
秦子安自然和苍凛一起，聂尘和计筱竹，袁野和于溪，白薇和奉生……
基本上，就是强弱搭配，。
“师兄，咱们去那儿。”
秦子安所指的，正是不远处一座茶楼，里面有不少人，台上说书先生正说的热闹。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所有人都沉浸在说书人精彩的故事里。
照着那些人的样子，随便要了一壶茶，几碟点心，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这里离台子比较远，因此人也少的多。
台子上，说书人正到精彩处——却说秦成王骑着一匹马，正在街市上走，忽然迎面撞上来一个白衣女子，长得那是貌若天仙……
秦成王对此女一见倾心，却不料，这是他的三弟秦伯未过门的媳妇。
秦子安认真回忆了一下，在她所知的朝代中，并没有秦成王这样的人物。听这名讳，倒像是世俗界某一位王孙贵族。
苍凛也摇摇头，表示不知，毕竟世俗界朝代更替频繁，加之中间又有无数次分裂，不知道出了多少朝代。
不过，他能肯定，说书人口中的这位秦成王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两人又听了一会儿，知道这里是所谓的小秦朝京都，却也不确定，是否当真有这个朝代。
还是说，这个秘境中凭空杜撰出来的。
等回到客栈，八个人把所得到的消息汇集在一起——小秦朝京都，有不少修真者，皇帝励精图治，可以说是一个相对太平的朝代。
“小秦朝疆域不大，一直延伸到海边，据说海里有很厉害的妖兽，并不能出海太远。”
聂尘说到这个，有点儿兴奋，作为修真者，日子不能过得太安逸。
“现在的问题，不是出海，还是想想怎么出城吧！”
白薇忍不住泼冷水，她和奉生一直走到另一道城门口，却发现根本出不去。不是阵法，而是结界，整个庞大的结界，将这座古城给笼罩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设下如此规模的结界。说起来，一个小小的朝廷，应该不会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存在才是。
“我们也试了，出不去。”
于溪和袁野一道，眼见袁野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开口将先前的遭遇说了一下。
此时，秦子安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斜对面的铺子，那里有个胖乎乎穿着锦衣的中年人，应该是老板，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低头在那里打瞌睡，这都一天了，他似乎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在他的身上，时间仿佛是静止的，而他只是刚刚窝在那里，打了一个小盹儿。
再看看旁边，卖花的小丫头，篮子里的花已经卖出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两支，此时正在那里数铜板。数完之后，兴高采烈地跑出了街道。
这一切，似乎又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对。
当天彻底黑下来，商铺关门，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少，到最后彻底安静了下来。京城是有宵禁的，并不容许彻夜狂欢。
“师兄，你说咱们传递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子安坐在桌边，一手拨弄着茶杯，脑子里思绪万千，就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正在这时，恰逢小二送水上来，一人高的木桶，搬起来似乎毫不费力。
“客人稍等，我这就提热水上来。”
小二将浴桶放下来，说完就准备离开。
苍凛神色不动，抬手一道剑气，直接朝着小二扫了过去。
秦子安眼见着那小二被击中，然后倒在地上，正想问苍凛这小二可是有什么问题，却见那尸体一点儿血没流，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
秦子安很惊讶，在她看来，这小二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不是所谓的江湖人，只是力气大了些，其他都很正常。
“是幻灵。”
苍凛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才开口道。
“该不会——”秦子安突然想到那一直在铺子里打瞌睡的老板，“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幻灵？”
可是，那卖花的小姑娘，还有那台上的说书人，全都活灵活现，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里是幻境，而且属于某一个人的记忆。”苍凛继续道，“那卖花的姑娘还有说书人，都是那个人亲眼所见，至于铺子里打瞌睡的老板，应该只是随意一瞥。”
所以，在这个记忆幻境中，那店铺老板是死板的，没有变化。尽管这个人很厉害，创造出的幻境十分庞大，就连里面的幻灵也十分逼真，但也无法顾及到每一个幻灵。
“所以，我们现在，被困在了一个人的记忆幻境中……”
秦子安喃喃道，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什么人，能够创造出这样一个如同真实世界的幻境？就比如丹朱，也只能做到小范围的幻化。
“这个人很厉害，就连我也没有发现这里是幻境！”
丹朱有些沮丧地道，他素来以自己的幻术为傲，现在看来，他在那个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正说话间，那小二又出现在门口，提着一壶热腾腾的水，笑着同两人打招呼。
这时候，秦子安才真正确信，他们正身处一个很厉害的幻境中。
翌日，白薇的精神也不太好，看向几人道：“昨晚我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茶壶，然后茶壶竟然自己复原了……还有其他东西……”
她之所以震惊，乃是因为找遍了正间房，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复原之类的法阵。
这种事情，实在是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聂尘他们听了，一个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简直怀疑白薇在百日发梦。
白薇见状，直接将桌上的花瓶给摔了，这一下力气很大，一下子摔的粉碎。
片刻之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花瓶又复原了，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们现在处于某一个人的记忆幻境中……”
秦子安将昨晚她同苍凛讨论了半夜得出的结论尽可能简单地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个幻境的范围是整座古城？”
“只有打破幻境，才能出去？”
“那，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却没有人能够回答。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秦子安叹了口气，越是急着出去，就越急不得。
“等？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奉生下意识地问道，还有就是，“要等多久？”
“那个人对这座城的感情一定很深，所以才会连一个卖花的小姑娘，都记忆如此清晰。”秦子安有感而发，“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在他的记忆里，今天和昨天并不完全一样。”
比如现在——卖糕点的铺子今日关了门，而街上多了一个扛着草人卖糖葫芦的老头儿。
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买了两串糖葫芦朝着茶楼走去，正是昨日说书的那一座茶楼。
那茶楼里的说书人，并没有重复昨天的，而是继续讲了新的故事。
“那个人，昨天在这里逛街，然后听了评书，还看到了那个卖花的小姑娘……然后今天，他继续出来，看到有丫鬟买了糖葫芦，且又到茶楼里听了评书……”
计筱竹虽然内向不爱说话，但心思却很是细密，这一番逻辑，竟然无懈可击。
“这样，又能说明什么？”
白薇挑眉，不以为然地道，这对破除幻阵，又有什么帮助？
“筱竹说的不错，这些都是那个人亲眼目睹，咱们要做的，就是将那个人找出来。”
秦子安点头赞许道，至于找出来之后要怎么做，还不能确定。
“我有预感，只有找到那个家伙，咱们才能出来。”
聂尘附和道，他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也明白了，为什么要等——
想要从这些变化中找出那个人，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毕竟，这里的幻灵很多，每天发生的事情，也很驳杂，甚至许多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想要从中找出头绪，必须从这些驳杂的消息中，抽丝剥茧找到最有用的。
第三日，大街上，那个买了糖葫芦的丫鬟再次出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
“小姐，今日文春庙上香的人很多，咱们要赶早，还要多捐些香油钱……”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心情似乎不错，轻笑出声道：“行啊，到时候就祈求春神给你一个好郎君！”
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十分的温雅动听，且言行举止间，自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
秦子安等人此时正坐在茶楼里，从窗户里，正好能看到这一主一仆。
“跟着她。”
秦子安立刻站了起来，付了茶钱。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是从这个开始，上香的千金小姐，遇到满目经纶却又家贫的书生之类……
“没想到，你也是个爱看话本的。”
白薇轻笑出声，对叶丹师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几乎是叶丹师站起来的同时，她就想到了同样的情境。
至于几个大男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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