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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冲突


前些时候,陈家差人找易洛,说是让他阿么帮他们绣制一批帕子,韩应忙着定亲的事,暂时把绣活搁一边了,闲下来又赶了五六日的功夫,总算完工了,易洛便寻了个空,给陈家送去。

        “你在这儿等等,我家少爷马上就到。”一个哥儿将他引到一个外厅就退下了。

        陈家他倒是没来过,当初跟他接洽的人也没提这批绣品是陈家哪一房要的,直到陈玦走了进来,方知这是大房的住处。

        “易洛,好久不见。”陈玦还是一身儒衫,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易洛点点头。他对这个陈玦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是四五年前的事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好印象,倒不是易洛见过或听说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是当时易长亭用了“道貌岸然”这个词来形容他,还花了很多功夫跟易洛解释这个成语,所以他就记住了。

        “坐下说。”陈玦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洛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钱还没结,只得坐了。陈玦替他斟茶,边道:“这是我托人从奉天带回来的茶叶,你尝尝。”

        “嗯,还不错。”易洛浅尝一口,淡淡道。其实他根本尝不出其中的味道,也无法理解他大老远带包茶叶回来的意义。

        “呵,我在外面游学四年有余,前段时间刚去颍州参加了秋试,这才得以回家探望亲人,若是有幸中得举人,便可再进一步。”陈玦含笑看着易洛。

        易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说这番话是要暗示他什么。

        见易洛没什么反应,他也不打算跟他打太极,干脆直接说了:“秋试我有九成的把握能中,中举之后我便功名加身,以后也定会更上一层楼,而我这个才子就只差你这个佳人为我锦上添花了。”四年前的上元佳节,他是见过易洛的,当时就觉得只有这般容貌才能配得上自己。

        易洛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还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却不知他比他想的更不要脸。

        “陈玦,你真是够恶心人的!我道这洛哥儿今儿怎么上我们陈家来了,原来是让你诓来的。”门口传来一阵骂声,易洛转头一看,进来的是陈遥。

        陈遥看上去气得不行,他虽然看着挺柔弱,却很有正义感。方才他见大房的人领着易洛经过,还琢磨他们大房是不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却没料到陈玦居然这么龌龊,这会儿也不给他留脸了,冷笑道:“我怎么听说,秋试期间你与颍州知州来往甚密,中秋夜还是在何知州府上过的。我还听说,人何家公子对你一见倾心,非君不嫁,你再顺水推舟,这事怕是成了吧。正夫郎还没过门,你就开始寻思纳侧了吗?”

        陈玦面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对着陈遥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若觉得冤枉就去问问你阿么啊。”陈遥嘲讽道,就在前两天他还听见陈玦他阿么跟人吹嘘呢。

        陈玦脸色更不好了,当初他与他爹和阿么商量好了,到时机合适再把这事说出来,可他阿么现在是志得意满,哪里憋得住,如今却是坏了他的事。他的确是打着纳易洛为侧夫郎的主意,只因那何知州的公子颜色不及易洛十分之一。

        “真是不巧,我刚与人定亲,告辞。”易洛没兴趣留下来看戏,提起东西就走。

        陈玦反应过来,想上前抓住易洛,不料陈遥又横插一脚,将他挡了,他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啊!”

        这动静吓了易洛一跳,回头看见陈遥捂着脸跌在地上,连忙伸手去扶,可陈遥却一把推开他,哭着跑了,易洛追了出去。陈玦怔在那儿,一时不知所措,他还没做好彻底得罪三房的准备,慢慢地冷静下来,他又想,他有什么可怕的,他很快就可以把他们踩在脚底下。

        易洛跟着陈遥一路跑回了三房的地盘,毕竟要不是因为他,陈遥也不会挨那一巴掌。

        “怎么了?哭成这样?”陈延又在躺椅上躺着,一边往嘴里扔葡萄,见陈遥哭着跑进来,连忙把嘴里的葡萄皮和籽吐出来。

        陈遥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捂着脸什么也没说,直奔房里去了。

        “陈玦打了他……”易洛话没说完,陈延就暴走了。

        “什么!这个贱人!”陈延怒气冲冲地去找陈玦算账。

        易洛都不知道是该去帮着陈延,还是去看看陈遥,思前想后,他还是推开了陈遥的房门陈玦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陈延应该不会吃亏。他一进门就听见闷闷的哭声,往床上一瞧,陈遥正蒙头在被子里哭呢。

        “额。”易洛怕他憋坏了,上前掀了被子,陈遥没个防备,吓得打了个嗝,见是易洛,心里更委屈了,凭什么他要为了情敌去挨巴掌啊。

        “哇啊……”

        易洛看他哭得更伤心了,以为他是气他掀了他的被子,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把被子给他蒙了回去,陈遥的哭声立刻停了,房间里一片静默。最后陈遥实在憋不住了,爬出来吸口气,抽抽搭搭的,不过慢慢也止住了。

        “去给我打盆水。”陈遥理直气壮地支使易洛。

        易洛没说什么,到外面找了个下人,托他打盆水,又要了干净的毛巾,给陈遥端了进去,放在架子上,连帕子都给他拧好了递过去。陈遥洗了把脸,痛得直叫唤,左脸肿的老高,红彤彤的。

        “是不是肿了?”他偏头问易洛。

        “嗯,嘴角也破了。”易洛拿过帕子,帮他把嘴角没洗干净的血迹擦掉。

        “下手这么狠。”陈遥低声嘟囔着,泪珠又滚了下来。

        “我去帮你拿药,你等着。”易洛突然想起来,杨心儿还在李家住着,李家离陈家不远,就想去问杨心儿拿点消肿的药。陈遥应了。

        易洛跑去李家,敲了门,说找杨心儿。

        “你找我?”没一会儿,杨心儿出现在门口。

        “你有没有带什么消肿的药?我一个朋友受伤了。”

        “伤到哪儿了?”

        “脸上。”

        “我去拿。”

        药是一个下人帮忙送到门口的,杨心儿估计也忙,易洛看见他眼下有两圈青色。他拿了药,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陈家。

        他拿药的功夫,陈延的架都打完了,这会儿他跟陈玦正在祠堂里跪着呢,没一会儿,陈玦因为伤重,被送到医馆了。陈延也挂了彩,不过是陈玦他阿么挠伤的。

        为这事,大房和三房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二房则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自从王立春劝魏川改经营酒楼,魏川就一直琢磨着这件事,在城里开酒楼显然利益更可观,但一方面他没有经验,另一方面也没有撑得起招牌的大厨,要在城里立足也不是那么容易。魏初阳见他每天愁眉不展的,就提议陪他进城打探打探,看看酒楼这个行当如今是什么行情,再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招到厨师。

        两人在城里逛了一圈了,没什么大的收获,魏川让他在一处楼下等着,他上楼去找王立春说个事,等他下来就回家。魏初阳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突然,一家书肆吸引了他的目光,因为人特别多,城里人这么好学吗?

        瞅着瞅着,他突然在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中发现一张熟悉的脸。

        “靠,为什么又是他!”真是神他妈缘分。

        魏初阳旁观陈延艰难地那一堆人中挤了出来,抹了一把汗,然后,四目相接。

        “啊,好巧啊!”陈延手里拿着两卷册子走了过来。

        “你去买什么了?书吗?”魏初阳很不确定,打死他也不相信陈延会是个好学之人。

        “想知道?”陈延突然神秘一笑。

        “呃……”魏初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别装了,好奇就直说嘛。你应该快成亲了吧?喏,借你,会派上用场的。”陈延递了一本册子过去。

        魏初阳下意识接了,同时注意到陈延脸上的伤痕,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喔,这个啊,让畜生给挠的。”他随口道,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先走了,看完记得还我!”陈延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

        魏初阳看了一眼封面,奇道:“花前二三事?为毛有种不正经的感觉?”他都被陈延坑怕了。

        “走吧。”魏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魏初阳连忙把书藏进胸前的衣襟里,都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等回了家,吃过饭,洗洗准备睡了,魏初阳看见床头放着一本册子,这才想起来,有些好奇地翻了几下。刚开始他翻的那几页是文字描写,开头写得挺美,再往下看,感觉就不对了,他睁大眼睛:这是小黄文吧?

        然而,他还是太嫩了,不过几段露骨的描写就让他脸红心跳,手都有点抖。于是,当他再翻过几页,看见两条赤条条交缠在一起的躯体正坐着令人血脉喷张的事情时,两管鼻血毫无预兆地淌了下来,滴在画上,他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把册子往地上一丢,捏着鼻子开始找帕子,又到楼下打了水洗把脸。回来的时候再看见那本册子,暗骂陈延这个人简直有毒。

        他把册子捡起来,翻到沾了他鼻血的那一页,为了不让陈延发现并嘲笑他,他企图把证据销毁掉,然而鼻血已经干了,他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刺啦”一声把那一页撕了下来,然后团成一团,又想想,还是不安全,万一被阿么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于是,最后这张小黄图被他撕了个粉身碎骨,又把册子藏在床单下,想着明天就还给陈延。本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了,但只要想着他背后压着什么,他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简直是一种折磨,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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