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住

后院的马厩有一阵子没清理了，魏初阳挑了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把马厩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韩小涵来的时候他正在给他家的马刷毛。

        “哥夫，好久不见啊！”魏初阳是背对着韩小涵的，韩小涵一下子跳到他背上，冲劲不小，幸而撞到马腹上才没摔跤，那马则往一边走了几步。

        “下来！”

        韩小涵动作迅速地从他背上爬下来，魏初阳转身面对他，又训道：“吓死我了，你这样突然跳上来很危险知不知道？”

        “这不没事嘛。”韩小涵反驳道。

        “你不会又离家出走吧？”魏初阳突然注意到韩小涵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才没有，我阿么准了的。农忙过去了，我去表哥家住几天。”韩小涵得意地说。

        “那我送你过去吧，我也好几天没见易洛了。先去楼上坐一会儿吧，马身上还是湿的，干了我们再走。”魏初阳将木桶、马刷等东西都收好，带着韩小涵回前厅。

        “阿么，我带他上去了。”他掀开厨房的帘子，跟江泯打了声招呼。

        “你们先聊会儿天，我炸几个南瓜饼，等下给你们送上去。”江泯正忙着往锅里倒芝麻油，只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上了楼，魏初阳的房门开着，韩小涵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马上就注意到桌上摆着的木雕，他顺手拿了起来，还没仔细看，魏初阳一把抢了回去，道：“这不是给你玩的，别给我弄坏了。”

        “小气鬼！”韩小涵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但很快又被桌上的笔墨纸砚勾起了兴趣，“这个我可以玩一下吗？”他扑闪着眼睛看着魏初阳。

        “可以啊，你会写字吗？”

        “当然会啊！”韩小涵兴奋地喊道，一手攥住毛笔杆开始在纸上涂鸦，“没写错吧？”

        魏初阳凑近一看，虽然歪歪扭扭的，但的确是个“大”字，于是他便点了点头。韩小涵受到了鼓励，又开心道：“我还会写别的！”然后又埋头专注地在纸上挪动着毛笔。韩小涵写了个“人”字。跟易洛不同，韩小涵是从最基本的开始学的。

        “你念过书吗？”魏初阳问道。

        “没有啊，不过我弟已经上学堂了，我是偷偷跟着他学的，是不是很厉害？”韩小涵没抬头。

        等韩小涵忙完，魏初阳才发现他写了他弟的名字“韩小白”，又听他说：“‘涵’字我还不会写。”

        “换一张纸写吧。”韩小涵写的几个字已经把一张纸填得满满当当了。

        “不浪费纸了。”韩小涵摇了摇头，纸在他看来还是挺贵的，今天已经过了一把瘾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毛笔和纸张写字。

        正好这时江泯端了一碟芝麻南瓜饼上来，刚在桌上搁下，韩小涵就急忙伸手拿，还好魏初阳手快，抓住他的手腕，道：“看你手脏的，去楼下洗个手再吃。”

        韩小涵这才注意到右手上黑乎乎的，外衣袖口也沾了一点墨水。

        “怎么沾上墨水了，来，我带你下去洗洗。”江泯拉着韩小涵下楼了。

        “好烫！”魏初阳直接用手去拿南瓜饼，结果刚拿起来就又扔下了。

        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韩小涵没一会儿就跑进屋里了，急切地冲着盘里的南瓜饼下手，魏初阳又赶紧拽住他，提醒道：“小心烫，这有筷子。”

        韩小涵听他的话拿起了筷子，小心地吹了几口气，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还问魏初阳道：“你不吃吗？”

        “我等凉了再吃，怕上火。”说着，他又把盘子往韩小涵的身下推了推。

        后来江泯送上来一壶下火茶，魏初阳喝了两碗，韩小涵嫌苦，只喝了两口，南瓜饼倒是吃了大半。

        “行了，别吃了，容易上火，以后多的是机会，我们得出发了，拿上你的包袱。”魏初阳带着韩小涵下楼赶马车。

        “路上小心点啊，要是天黑之前赶不回来就在青山村住一晚，明早再回来。”江泯站在后门口叮嘱道。

        “我知道了，阿么你进去吧。驾——”魏初阳一挥鞭，马车便从小巷跑了出去。江泯见马车拐上大街才回到院里，顺手把后门关上了。

        两人到了易洛家，韩小涵对着易洛又是一顿黏糊，魏初阳都插不上话，最后没办法，只能去屋里陪韩应说话。由于他们出来得晚，才说了没多久的话，太阳就要落山了，易洛揪着韩小涵去厨房帮忙，魏初阳在韩应房里却是针线都拿上手了。

        “这个兔子肉真好吃！”魏初阳洗完手进屋就听见韩小涵的声音。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饭桌旁的台子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易洛，你今天买了兔子肉吗？”魏初阳边问边坐了下来，也夹了一块红烧兔子肉，味道的确很好。

        “家里有现成的，干嘛要买。”易洛用淡淡的语气回了一句。

        现成的？魏初阳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瞪大了双眼，立刻站了起来，往院子里跑去，口中还叫道：“我可怜的阳阳，你死得好惨啊！”

        魏初阳没出去很久，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怎么看也还是原来那只。他幽怨地在坐下，易洛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兔子是石头猎到的，拿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韩应在一边解释道，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儿子。

        “我抱抱。”韩小涵很感兴趣地把魏初阳怀里的兔子抱过去，把自己碗里的兔子肉夹了出来，用手拈了，递到兔子的嘴边，“兔兔，我给你吃肉，可好吃了。”可不管他怎么塞，那兔子就是一个劲儿地躲。

        “你傻啊，兔子是吃素的。给兔子喂兔子肉，亏你想得出来。”魏初阳白了韩小涵一眼，又把兔子抱回来，给它顺毛。

        “它的眼睛好漂亮。”韩小涵小力地扯着兔子的耳朵，观察它那双黑茶色的眼睛。

        “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好好吃饭？”易洛忍无可忍了。

        韩小涵吐了吐舌头，专心吃饭。魏初阳则把兔子放到地上，一下地兔子就钻桌子底下了。

        “去洗手。”魏初阳撞了一下韩小涵的胳膊，两人洗完手又回到屋里，怕兔子跑到外面去，魏初阳就把门关上了，大家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饭后，韩小涵自然是在易洛家住下了，而魏初阳不得不去周念家借宿一宿。易新跟易忍都是一个人睡，但是易忍睡相不好，所以魏初阳就跟易新挤了一晚。农家人起得都很早，易新一家吃过早饭就下地去了，要赶在这几天把土豆种下去。魏初阳跟他们一道出门，一路打着呵欠朝易洛家走去。

        易洛他们都已经起了，早饭也吃过了，易洛今天要出摊，正等着他来呢。他进门的时候，韩小涵正蹲在井边拼命漱着口。

        “他怎么了？”他问一旁收拾着箩筐的易洛。

        “给，喝了，去火的。”易洛没答话，而是端了一碗浅褐色的液体给他。

        魏初阳闻了闻，感觉似乎是有隐隐的药材的味道，就没多说什么，一口气喝了半碗，还没完全咽下去，脸都皱成一团了。

        “嚯，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魏初阳吐着舌头。

        “山树根就水磨的汁。”易洛答道。

        魏初阳去厨房灌了两碗水，肚子都喝胀了，出来的时候跟韩小涵打了个照面，只见他嘴角长了几个泡，便惊道：“你嘴角怎么了？不是上火了吧。就让你少吃点，让易洛再给你磨一碗那什么山树根。”

        “你少幸灾乐祸！”韩小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魏初阳你走不走？”院里传来易洛的声音。

        “来啦！”魏初阳撇下韩小涵跑到外面。

        “小涵，你在家好好照看我阿么，我中午就回来。”易洛嘱咐韩小涵一声，就坐上马车，跟魏初阳往镇上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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