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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霓裳誓言篇


要说这润玉和魔将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联手,其实就在那次一同喝酒上。

        魔将站起来大摇大摆地就要离开,方行至门前正要拉开。

        “魔将当真没有自己的想法么?”润玉的声音从后背响起,兀自倒了杯酒自顾饮了起来,指腹无意间划着杯身。

        见其脚步停下。

        润玉放下杯子,面上微微一笑:“魔将,你请看。”

        魔将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只见桌面以及流至地面上的血仿佛被煮沸那般,滚烫冒泡,青烟升腾。

        他不禁一怔,润玉的血,竟充满了剧毒。

        润玉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帕子,止住手腕的血,他淡声说道:“如你所见,本座长期经受穷日之力侵蚀,全身是毒,亦百毒不侵,要想对付旭凤,仅凭我一人不足矣,其实本座心里已有了主意,你我二人合作再好不过,魔将,你,可想好了?”

        他没有回答润玉,心在犹豫。

        “只是,要想成就大事,你必须狠下心来,因为你的主上,也就是鎏英,她终究会成为你当上魔尊的绊脚石。”润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从魔将的身上划过,定格在桌上的那摊冒泡血水,若有所思,说:“眼下能帮助你的,只有本座。”

        “罢了,本座并非急于求你一个答复,你回去好好思索一番罢,日后成与不成,在于你我。”

        魔将重新坐回在润玉对面,嘴角噙着一抹阴狠的笑,道:“如今你我二人同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吧,本将应如何配合你?”

        “魔将的意思是,应允了?”

        “是。”魔将朝着润玉举杯。

        听后,润玉的嘴角轻轻上扬,他身为天帝,总有整个六界,手操生死大权,待时机已到,要整死魔界的人,就如同踩死一只蝼蚁那般容易。

        ……

        旭凤感受到来者不善,身形一顿,方又勉强稳住身子。

        来人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刚好与魔界相融合,那股劲儿,明显就是冲着他旭凤而来的。

        “润玉,看来,眼下这一切都是你在作乱。”旭凤也该早就想到润玉不会好端端替锦觅疗伤,可是锦觅能够醒来,想必也的确是他救了锦觅,不过锦觅能够在他和鎏英歪打正着的时候醒来,这一切,也太巧合了。

        看到润玉眼中的嘲讽,他不禁苦笑,只叹当初为救锦觅轻易听信这小人的言语,真是成也锦觅,败也锦觅。

        那人缓缓走近,似有狂风拂过,将他的玄色长袍晃起,行至殿中央停下。

        “本座的确,是救了锦觅啊。”润玉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十分瘆人,“别忘了,她被墨渊上神伤得很重,本座在她身上,可是动用了真气,和身上的灵力。”

        “不过本座有一事不明,你竟然和鎏英亲近,背叛了锦觅,还动手打伤锦觅,旭凤,你的爱,又在哪儿?”

        谈起此事,润玉的嘴角一番讽刺。

        “润玉,你不要给我装作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说起这件事不免让旭凤心腾怒意,他从主位上站起,对着润玉就是一通质问,“鎏英的事,也是你在从中作梗吧,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润玉的眼神极快闪过一抹痛恨,顿时大笑:“没错,这都是本座一手策划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自家人打自家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现在的润玉和往日在魔界低微的他,判若两人,准确来说,他一开始就带了目的寄身魔界。

        “润玉,你真卑鄙!”

        “你说本座卑鄙。”润玉荒谬的笑笑,若说卑鄙,也是被他若迫,被魔界所迫,随即大呵一声:“旭凤,抛开旧时的恩怨,回想,你对本座身边的人做过什么,你自是最清楚不过。”闻得旭凤身上穗禾的气息愈发浓郁,看到旭凤身上的衣服又染了些血,不禁想到了穗禾曾经一人在魔界深受过的惨重伤害。

        “从前本座就从未想过要与你争锋,可是你们凭什么伤害穗禾,凭什么要怂恿她跳下临渊台,本座只想和穗禾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你呢,一次次挑战本座的底线!”

        润玉红着眼睛质问他。

        “本座如今前来,是要向你要回一样东西,想必你自己已经心知肚明。”

        “当然,你的命,本座也不打算留了。”

        如今他也要让旭凤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儿。

        润玉语里不带一丝感情,他在魔界忍辱负重多日,便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到来,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都是为了情,为了穗禾。

        “你想干什么?”旭凤握紧了手中佩剑。想必润玉是有备而来,不过以旭凤现在的能力,不出意料会和润玉打成平手。

        旭凤虽是坐在主位上,他再也没有身为魔尊的盛气凌人,只手遮天,他只有在生死一线上垂死挣扎。

        “本座想除掉你。”润玉立于殿中央,魔界本就灰暗,可是他站的位置,仿佛投下一片阴暗将他笼罩。忽然,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本座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你死去。”

        “那就放马过来吧。”旭凤执起佩剑,身似一股狂风那般朝润玉袭去。

        润玉幻出赤霄宝剑一挡,退出几步距离。

        两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交战起来,禺疆宫内,火花四溅,冷风凌厉,剑气逼人。

        润玉本就心怀仇恨,出手来毫不留情,每一招玄力从他掌心蓄出,招招狠辣且专攻旭凤要害,今日算是新仇连带旧恨一块算了。

        而旭凤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大战,本就身心疲惫的他,也就刚开始还能步步出招,寸寸抵挡润玉的攻击,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几乎几次差点败下阵来。

        忽地他的肩膀传来一阵痛感,低头一望,竟被润玉暗中放的飞镖划了一道,半跪在地,眼睁睁看着伤口轻轻飘起一缕浓烟,嘴里不停呼着粗气,有血从伤口溢出流至地面,这飞镖上有毒,抬眸怒视润玉,而润玉此时已被周围一片血雾刺红了眼,满目狰狞,墨发随风凌乱,执起赤霄宝剑,随着手腕一拧,剑身恍然泛起一道银光,并不给旭凤半分喘息的机会,待剑气更甚,润玉的怒意伴随剑气,一并向旭凤狠狠一击。

        旭凤本能地用玄力拼死做最后的抵挡,奈何赤霄宝剑的凌厉一瞬盖过,只听见“噗”的一声,漫漫鲜血从旭凤的口中喷射而出。

        血染了旭凤一脸。

        而润玉仿佛成了魔那般,手执赤霄宝剑步步前进,行至他面前停下,凝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血泊的旭凤,看着他毫无还手之力,突然咧嘴一笑。

        “本座说过,穗禾在魔界受的每一分伤害,都要在你们的身上讨回,历来公平。”

        极度阴冷的语气,化作阴风,朝旭凤的头顶上袭来,令人不寒而粟。

        魔将在殿外竟已观战许久,眼看着就差这最后一剑,旭凤这个废物,便可成为润玉的剑下亡魂,该是归西之日,阎王都救不了。

        正要进去时拍掌叫好还是将脚步顿住,润玉这副已经入魔的模样,杀气腾腾,被仇恨刺激得神志不清,估计这会进去会连带着他一同了断,为避免再生事端,先走为敬,这比交易,日后再谈也不迟。

        想到这儿,魔将化作一股黑烟消失在殿外。

        剑尖对准旭凤的心脏位处,欲向前刺去,却被旭凤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方换回润玉一丝意识和理智。

        润玉后退三步,旭凤向来法术不精,怪不得能承下他几招,原来,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维持。

        那股力量,和穗禾有关。

        抬起手,将旭凤身上那股力量全然吸去,灵力一点一点从旭凤身上溢出,在润玉的掌心流转,最终凝聚成一条项链。

        他今日要回的,正是穗禾常戴在颈上的红宝石项链,原来被旭凤藏在体内了。

        无了红宝石的力量支撑,旭凤如今所谓是千疮万孔,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沙哑着哀求:“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只是我仅有一事相求,放过觅儿,哪怕,看在你曾经与她旧情的份上……”他之所以打伤锦觅,除了锦觅性子上的不可理喻,也是早早预料到魔界有难,为了不让锦觅卷入其中才逼不得已,其实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锦觅。

        一番话未说完,就被润玉猛地扼住喉咙,微微用力,他朝他凑近,沉着声音,嘴里一字一句地吐在旭凤的脸上:“死到临头,你倒是对锦觅还这般情真意切,也难怪,当初本座会输给你。”说起便来气,手倏地松开,旭凤被推倒在地,上下审视了旭凤的狼狈,冷冷道:“只可惜,现如今你和你那位魔尊夫人,在本座这里已是毫无情面。哦,不,本座倒是忘了,从你被本座打倒的那一刻,你们已经不再是魔界的掌管者。”

        “放过觅儿……”尽管面前的人疯魔,旭凤还是重复着那句。

        见旭凤晦暗不明的眼神,润玉一阵沉默,因受入魔侵蚀的缘故,心下猛地一狠,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你要本座放过锦觅,本座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能背后捅她一刀,将她丢入临渊台,你说锦觅一个通房,何德何能受到本座的眷顾,嗯?”

        “你是说,穗禾是被你亲手丢入临渊台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旭凤的眼眸一亮,倍感震惊。

        润玉的眸色一沉,一个将死之人,知道得太多了。

        旭凤想知道真相,又清楚问了一遍:“润玉,是你杀的对吗?”

        润玉没有应声,只是用手指轻轻划过旭凤的脸庞,六界都以为是旭凤怂恿了穗禾,各路上神找上魔界寻仇,殊不知,润玉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旭凤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也许,恨意全然将他身上的痛感所替,“我呸。”旭凤朝着润玉凉薄发白的脸上吐了一口血,下一秒凉凉笑了起来,嘴角渗血。

        他大概是笑润玉可怜又可悲。

        清冷的脸庞染了殷红,而润玉不以为然,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视脚下的人,一脚踩在旭凤的胸膛,眯起眼睛,一番□□。

        润玉走到这一步,就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被踩在黑靴底下的心痛至心扉,将旭凤身为男人的尊严一点一点夺走,也让魔界彻底失了势。

        败者就是败者,几百年前龙虎山一战魔界战败,现在魔界同样败在他的手上,魔尊,呵,亦是被他虐得体无完肤。

        润玉转过身,从袖袋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染血的帕子被无情扔到地上,那副白的透凉的脸庞,在夜色下显得无比瘆人。

        在一步一步踏出魔界后,润玉发觉自己好像很长一段时日都没有再发作穷奇之力侵蚀,那第一件事便是到鸟族向现任族长百灵问罪,这报仇雪恨之事处理起来,倒是一刻不差。

        据闻当年旭凤革去穗禾的鸟族族长之位后,统领鸟族一位便由穗禾贴身侍女雀灵之妹百灵替代。那雀灵非善茬,想必曾经也觊觎过鸟族首领的位置。

        不管如何,伤害过穗禾的人,他一个不留。

        翼缈州。

        三两下便打倒了驻守在界外的鸟侍。

        此时现任首领百灵正闭目卧在主位上,身后几位侍女为她捶肩按摩,十分惬意。偌大的鸟族,看上去毫无违和,丝毫不受鸟类被魔界吸食沦为兽鸟的影响。

        同样的,魔界被他解决掉一事,消息还未传到鸟族。

        “嘭。”是有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主位上按摩的侍女惊叫着四处逃窜。

        百灵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一具具躺在血泊上的全部鸟侍尸身,离她最近的一具就倒在她的主位边,她顿时坐起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有一股凌厉的寒气往她的方向逼近,她下意识的抬眼望去,玄衣似魔,面带讥笑,待那人举步走近,她差点儿认不出来人,竟是天帝润玉。

        她没有站起来行礼。

        “不知陛下大驾光临鸟族,是哪一股风将您吹来,我有失远迎……”话未说完,便止住,大概是意识到来人有些不对劲,算起来也有几万年未见,鸟族历来虽脱离了天界,平日里也与天界井水不犯河水的。

        润玉她倒是见过,那会她在天界找穗禾的麻烦,奈何穗禾无了记忆,是润玉维护了她,可润玉也并非这般模样。

        记事起,她从未见过润玉穿一身玄黑。

        想到这儿,百灵连大气也不敢喘,她之所以会畏惧,是因为鸟族本就贵属天界,可百灵上位后便投靠了魔界,为了补偿穗禾欠下的旧债,甚至不惜牺牲同族的性命。

        这些年来她从未上过天界,润玉这次独自前来,杀气腾腾,难道是因为……

        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百灵有些坐不住了,润玉眯着眼睛,薄唇轻启:“百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将鸟类给魔界吸□□气,沦为魔化兽鸟。”

        鸟族为魔界提供鸟类已是多年,每当旭凤,锦觅等人受伤回来,务必会从她这儿取走一只,有时大战一场后会取走好几只,数不胜数。

        纵使再猖狂,鸟族也是他的子民,不应白白牺牲,这么多年了,润玉也该为这笔账好好算算。

        眼见百灵的掌心慢慢收紧,指甲嵌进肉心,直至感觉到疼痛,百灵适才勉强堆起一抹笑意:“陛下,您说的哪里话,自打我继任鸟族首领以来,自是十分爱护同族,至于你说的那些兽鸟,不过是曾经效忠穗禾的族人罢了。”

        “六界都知,穗禾杀人如麻,在她的身上背负了多少性命,更可恨的是,她将我阿姐雀灵丢入荒原,那是我唯一的亲人,她根本就不配当鸟族的首领,曾经她统领鸟族也有个百年,自然有不少效忠她的下属,我给过他们机会……”

        说着说着百灵的额头不禁沁出汗渍,很明显有些坐不住,她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对面那张黑沉的脸。

        从百灵的言语上听来,看似摆明了她的无辜,实则上她句句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向了穗禾,找借口开脱。

        润玉听后,淡淡横扫了一眼百灵,非但没有以表同情,声音冰冷依旧:“你阿姐雀灵的事我早有所耳闻,是她背叛穗禾在先,卖主求荣,以下犯上,被穗禾丢入荒原也是罪有应得。”

        穗禾即便再狠辣,也不会草菅同族性命。

        更可恨的是,那些竟是效忠穗禾的属下啊……一旦成了兽鸟,便会反向蚀主,幸得穗禾长期活在他的庇护下免受迫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润玉的语调没有半分怜悯,百灵下意识的反驳过去:“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阿姐背叛她,也是情有可原。”她有些得意忘形,鸟族现在可不是天界随便能处置的,就算润玉唯她是问,起码也有魔界在背后给她支撑。

        见润玉不答话,百灵接着补充,甚至比方才多了几分底气:“更何况魔尊夫人说过,她在穗禾身上受过的伤痛,鸟族理应偿还她们,我别无他法。”

        又是事出魔界。

        润玉只回了一句,话出惊人:“看来百灵公主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死到临头了仍不自知。”

        百灵在主位上坐直身子,摆出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捂嘴笑着问道:“在下有些不明陛下的意思。”

        这百灵的身上不仅有一股跟风气,还蠢得可怜。

        事到如今,润玉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的心好痛,他不会杀百灵,也不屑于亲自动手。

        他只身来到翼缈洲,只是想为鸟族换个首领罢了。

        润玉那冰冷的目光,最后注视了一眼主位上的百灵。然后施法幻出一个布袋,这布袋看上去很是普通,百灵心里轻佻,不明天帝用意。

        对着布袋,润玉在嘴里默念一道决,布袋迅速从他的手上跃起,袋口往主位的方向张开,一阵狂风从里面呼出,紧接着几百只兽鸟从袋口迅速涌出,扑闪着翅膀,直奔百灵而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见是兽鸟,百灵刹那间面露惊慌之色,煞白了脸,足尖一蹬主位跃起,欲落荒而逃。

        兽鸟吐着舌头,几百只凝聚在一起,迅速矗起一面黑墙,堵住百灵的去路。

        百灵被黑墙狠狠撞回主位,嘴里吐出一口学,立即施法升起一道屏障来阻挡兽鸟的攻击,奈何兽鸟似乎被饿了许久,不断朝她齐齐袭来,几百个尖嘴恍如利刃,没多久便撞碎了屏障,百灵终究寡不敌众,没多久,在那群兽鸟的包围下传来一声一声地惨叫,血花四溅。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百灵终究自食恶果。

        有几名臣子在暗中目睹了一切,见天帝一身煞气,纷纷倒抽一口凉气,无人敢上前帮忙。

        润玉用余光划过暗处一眼,对着他们落下最后一道命令:“诸位,在你们新任族长未继位前,本座,便是你们的主。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臣子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润玉现下能够只身前来,想必魔界已经沦陷。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想到这儿,便一刻也不敢怠慢,纷纷从暗处走出,鞠躬拱手道:“鸟族谨遵陛下之命。”

        润玉转身离开,临走之际,吩咐下去将这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离开翼缈洲。

        他所到之处,上方都笼罩着一片阴霾,耳畔时而听见一阵沙沙作响声,嘴角方才扬起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目无神色,面上皮肉不分,远远望去竟有些狰狞,狂风吹乱他的衣物,身板依旧挺得笔直,一手紧握红宝石项链,一手突地撩开黑衣外袍甩向空中,紧接着全身上下被一身白衣素裹相替,腰间缠绕白色绸缎,配挂应龙玉佩,三千墨发被应龙冲天的银冠高高束起,浑身泛着银白的光芒,仙气邈邈。

        方回到天界,侍卫已恭候他多时,从仙娥手中接过银白色外袍披在天帝的身上,将以往忠于他的神仙一一召唤回来,不忠于他的,则该贬下界处置的一个不留,天界,也该重新整顿整顿了。

        人堆里,独独不见常年陪伴在他身边的邝露。

        第一场早朝已过,从九霄云殿踏出来,逆鳞的伤口处倏地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疼得他没走几步便滚落在地,他坐在地上运转内力,深沉的闭了闭眼,是穗禾,是穗禾腹中的孩儿,是他的骨肉……

        “陛下……”侍卫没敢搀扶,默默地等在他身后看着他运功。

        待润玉停下动作,眼神示意身后的人,侍卫上前将他扶起,重新站起身,发现天帝的外袍沾了些灰尘,侍卫道:“陛下,外袍有些脏,待我为您换一件。”语罢,双手幻出一件新的奉上,静候陛下的回应。

        润玉摆手,沙哑着嗓音:“不必。本座有些乏了,要回璇玑宫殿一趟,你把药王叫来,本座有事要找他。记住,多派些仙娥在外头守候,以备不时之需。”

        “是。”侍卫领命退下。

        穗禾的死,润玉骗过了所有人,可至少有一件事他没有骗墨渊,便是找到穗禾,的确也只有他才有资格找到。

        即便婚约解除,他们不再是夫妻。

        在侍卫领着药王前来之前,他孤身来到了临渊台前,一身白衣迎风而飘。

        雷声滚滚,狂风大作。

        下一秒台上那人化作龙身,朝半空呼叫一声便朝临渊台纵身跃下。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当初肉眼可见穗禾被临渊台侵蚀,其实并没有堕入凡尘,白白殒命,而是她一直在临渊台下漂浮游荡。

        应龙嘴含逆鳞涌上临渊,龙身带着轻伤,伤口处片片龙鳞自半空徐徐落下似雪,他幻回人形,似是刚受了一回临渊台的侵蚀,落地时有些不稳。

        待他稳住身形——

        覆在掌心的逆鳞即刻化成一位女子,那女子眉目紧闭,肤如凝脂,一袭红衣娇艳若滴,足踏红莲,三千青丝被金色步摇高高挽起,随着一股清风,步摇挂珠随风发出清脆的响声,那熟悉的殷红嫁衣,这正是当初她在临渊台上嫁予润玉的样子。

        背后的伤已经结痂,化为淤血,那是他给的那一刀,润玉不禁动用灵力为其治疗。

        怀中的女子正是穗禾,她的腹部很大,仿佛就要撑开肚子那方衣裳,逆鳞深处的痛楚无处不在告诉润玉,穗禾即将要临盆的讯息。

        润玉将她抱回璇玑宫。

        侍卫带着药王正好赶到。

        一睹内殿床榻上的女子芳容,身着素白里衣,面色苍白,睡得十分安静,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她仿佛沉睡了许久,我见犹怜,令人不忍打扰。天后穗禾身陨一事传遍六界,如今见到活生生的躺在床榻,药王已经来不及惊讶,便被润玉命令着办事。

        侍卫派了仙娥去准备热水及其他物品,他受命退出了大殿,在外头守候,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内。

        眼下药王更是头痛难忍,因为天帝要他办的,是非常棘手的事。穗禾即将临盆,他要穗禾肚子里的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一定要平安。

        殿内四周都能清晰感受到蚀骨的寒意,你说这人若是活生生会叫喊会用力还好,可是要为一个沉睡不醒的人接生,回天乏术,那该如何是好。

        润玉看出了药王的为难,将手搭在药王的肩上,一番话语道得语重心长:“药王,穗禾肚子里,怀的毕竟是本座的孩儿,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让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算我求你……”

        对外人一贯阴冷的天帝如今卑微的向药王乞求,夭寿哦,药王又怎么承受得住,药王赶紧将天帝扶稳:“陛下,你的拜礼在下实在不敢承不敢承……”

        “不是老臣不想搭救,只是天后娘娘…穗禾公主还在沉睡,实属无法配合生下这个孩子。”润玉拟定和离书后折颜上神便将此事传遍六界,药王及时改了口。

        一个沉睡之人没有声音,没有灵魂……

        “这是本座的孩子,难道你想见死不救不成?”润玉顿时刺红了眼睛,大声呼喝,连殿内的摆设也为之一震。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眸死死盯着药王,质问道:“你不是神仙么?”

        药王跪倒在地,没有回话。

        就算今日陛下要拿他的命,他也没有法子。

        润玉痛苦地拧了拧眉心。

        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有一丝殷红从内溢出,他一瞬间慌了神。

        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行至药王面前,伸手将药王扶起,郑重的说:“若是,将穗禾生孩儿的痛,全都转移到本座的身上,相当于,让本座替她抗下所有痛楚,生下这个孩子,不知这道法子如何?”

        药王一听,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陛下万万不可,你乃真龙之躯,怎能有替代公主生下孩子之理?”

        润玉最后用深邃的眸子看了药王一眼,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这是本座理应替她承受的痛苦,药王,你只需要回答本座,你是做还是不做?”问这话时,润玉的掌心不自觉握紧。

        这事从前虽说此无先例,但他相信药王一定可以办到,他不后悔能替穗禾生下这个孩子,相反,甘之如饴。

        ……

        二人一同躺在床榻上,药王在边上施展法术,灵力围绕着二人,很快润玉穗禾之间有一股力量在相互相通。

        很快,润玉已经感觉到腹中传来的疼痛感,额头上开始有点点细汗渗出。

        他拉住穗禾的手,侧头朝那安静的睡颜看去,那人看上去一番岁月静好,他挤出一丝笑意:“不怕,一切都有为夫替你承担。”这一刻,他忘记了那份和离书,他爱穗禾,穗禾肚子里孕育着他的血脉,是他们的孩子,所以穗禾还是属于他一人的。

        有仙娥得了命令端着热水走进,拿起热帕替他擦拭脸上的汗。

        “陛下,您可要使劲点儿,若是承受不住,老臣即刻停下……”说着药王施法的手顿了一会,差点就要停下来。

        可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这般痛楚,都仿佛是孙大圣在用金箍棒往自己的肚子上来回搅拌,绞痛得十分厉害,他差点儿就支撑不住了。

        润玉的脸色苍白如纸,很快冷汗伴随着疼痛便席卷了全身,润玉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虚弱地看向药王,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药王……”

        药王赶紧上前单手紧紧握住润玉的手,却发现润玉的手实在冰冷得可怜。另一只手还在颤抖着施法,如今药王也忍不住落下眼泪:“陛下,实在坚持不住便让老臣停下,求陛下莫要再折磨自己……”

        “药王,本座一定,一定会替穗禾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相信本座……”因为腹部的疼痛更甚,润玉忍不住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他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床褥,微微抬头一看身旁的人儿,只见她白色的里衣逐渐染上了鲜红,润玉眼角蓄出的泪水更凶了。

        他几近要晕死过去,全凭借最后一丝意念隐忍着,药王惊慌的声音从边上大声传来,紧接着加大施法的力度。

        “陛下,公主已经大出血,你再使劲,要不然,公主会有生命危险,连腹中的孩儿也保不住……”

        润玉回过神来,不行,为了穗禾,他必须要坚持下去,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子离自己而去。

        想到这儿,他更加握紧了药王的手,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腹部,突然间床榻上传来一遍遍应龙的哀嚎声,呼天震地,连守在殿外的侍卫亦紧张得来回踱步,只要一日殿内未有消息传出来,他便一日悬着心。

        润玉仿佛动用了身上毕生的力气来保全他的爱人,他的孩儿。

        紧接着一条小小的火系应龙从他们身上破壳而出,在璇玑宫殿内来回盘旋,火花四溅,最终化成一个男婴,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啼哭声。

        药王喜出望外,见着那婴孩便喜欢得不行,当即笑着宣布:“恭喜陛下,公主诞下的是个男孩,是龙子之身,恭喜恭喜……”

        润玉来不及惊喜,紧接着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甚至比方才还要强烈一些。

        心里压着那块石头未能压下反而又往上提了些,一瞬间折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腹部疼得他再也忍不住叫出声音来,握住药王的手又紧了几分,药王伸手一探,神色是意料之外的惊愕,竟是一番说不出道不明的奇迹。

        药王连忙继续施法,一刻不敢怠慢,喊道:“陛下,你再坚持用力,公主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儿……”

        可是润玉刚才已经耗费了打量元气,他连动一下都如针扎那般,何况继续动用力气,如今要再生一个孩儿,所谓是火上加油。

        他很痛!润玉的浑身都是汗水,夹杂着一股腥味,他已经分不清沾在身上黏糊糊的是血还是汗了。

        凡世间有句话说得没错,生子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今润玉已经走一遭了。

        那这第二遭,能不能走完,便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如今见到润玉这般模样,要生第二个孩儿实属不易,药王十分难过:“陛下,快停下吧,这另一个,不如算了吧……”

        润玉艰难地睁开眼睛,摇摇头,斩钉截铁回了一句:“不行。”声音沙哑,不管穗禾腹中有多少个孩儿,那也是他的孩子,他必须全力以赴。

        话落,润玉再次蓄出自身所有的力量,都往腹中积压而去,紧接着一条银白应龙从床榻上盘起,龙嘴一张,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响彻四周。

        一瞬间震碎了璇玑宫殿内所有摆设品,茶杯,花瓶等等纷纷碎裂。

        “陛下!”

        殿外的侍卫暗道不好,欲要冲进里面,却被一道腾空蓄起的结界弹倒在地。

        那应龙盘旋着哀嚎了一圈,震耳欲聋,最终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失了光泽,化为人形跌在床上。

        紧接着润玉的意识当即陷入了黑暗之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哪怕那一道道声音是充斥着激动和喜悦的,也与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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