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初心相怀篇

算数日子，距离大圣被关压，已有四百九十九年，按理来说，还差一年，便是大圣翻身的时日。

        因震怒佛祖，罪大恶极，惧于他的名声，无论神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五行山，人人称他作“妖猴”，久而久之，无人问津的一带便成了荒山。

        也就是说，我在五行山陪伴他的日子已有一年多了。

        “有朝一日，你一定能摆脱如来的禁锢。”我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几百年来，也许对于大圣来说，不过一弹指罢了。

        “我不过累了，不想再战斗罢了。人人都是活得只剩一副斯文表皮，背底都无不龌龊，而我，从未害怕过，我不后悔。”他是一个寂寞的神，只一身战甲，一根金箍棒，便足以。“而且，这五行山又怎能压的住你孙爷爷。”他半开玩笑的说。

        整个天界，也唯有他孙大圣敢这样罢。

        时间不是问题，这山能压住他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不能去除他一身的傲骨。

        大圣抬头往山顶的方向望去，伸手指了一下：“你看见没，山顶上那副符咒就是镇压俺老孙的核心，只要将它摘下来，俺老孙就能翻了这天。”

        我看了一眼，符咒处于最高的位置，但金色的六个字体，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金符四周蔓延了莫名的气体，对于神来说，这是仙气，而对于妖来说，则是致命的戾气。

        我天真的说：“我且去帮你摘下来。”说完站起身，没走几步便被手腕上绑着的金绳给反弹回来。

        差点忘了，我几乎被大圣限制了自由，没有他的命令，金绳是怎么也解不开的。

        “不许去。”大圣意外反常，要是这么容易摘开，以换得自由，还轮到我这凡人俗子去干么？

        “为什么？不试试看怎么行。”不管怎样，也是个机会，可是不论我怎么哀求，大圣的神情太过复杂，依旧不为所动。

        大圣好笑的看了我一眼，果真是太单纯：“只怕你没走到半山腰，符咒传下四周的灵力足以让你痛苦一百倍，喘息不过来。”对于修为低的妖，轻则不得已原形毕露，重则褪去一身修为，原地惧灭。

        “好吧。”我无奈泄气。

        大圣又给了我一记爆头：“真是笨死。”

        我吃痛地捂住头，眼泪都要溢出来了，怎么每次都要敲我的头啊。

        大圣双眉斜挑暗视，眼角发灰透着一种苦思，眸子褪尽光泽而变得黯淡。“其实我在等一个人。”

        “是谁？”我的眼珠子明亮明亮，充满好奇。

        大圣的眼睛不再看我，看向别处：“他是金蝉子的转世，如来座下的第二位弟子，也只有这个人，能够让我解开禁锢。”并没有完全二字，等解开符咒的那一刻，也代表着他另一个使命的开始。

        “等你恢复自由之身，就能够就能够”就能够真真正正永远保护我了，我这样想。我因为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他可能一眼就看出我心中所向，佯装不在意，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然而残酷的现实总是无情吞噬着他的心，“等俺老孙解脱了，就带你到花果山玩玩。”

        “好。”

        我不知，其实帷幕已经悄悄的落下，唯独我还在痴痴的期待着什么

        双眼定定看着大圣，当我自莽荒有意识以来，我就不知觉变成了一个痴痴的人，傻傻的，眼角不知觉划过一滴泪，看到他的样子由清晰变模糊，泪水流至我的嘴角，咸咸的

        春风柔，绕枝头，乱了发丝，染了心弦，悲眼眸，惹泪怜，弯嘴角，奈何若苦，红尘劫，谁伴我？一刻深思，柔柔清寒。

        大圣急得用手拭去我的眼泪：“怎么哭了？”他突然发现我流落星尘的双眼无法看透，以往，我只是一张白纸。

        这孔雀怎么忽然变得这个爱哭。

        “”

        一下子才反应过来，我也不知为何突然流泪，按住大圣欲要抚摸脸颊的手，没有说话，直接靠上他的肩膀。

        是我自己欺骗自己，总有一天，定然知道自己是谁。

        大圣回抱住，似是安慰般：“雀儿，如果你被欺负了，俺老孙定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可不怕再被压上个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我并未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猩红。

        “”我沉默了。

        时间匆匆，算数，又过了半年间。

        我依旧是大圣身边的一条小尾巴。

        边把玩着脸边的发丝，眨巴着眼睛，边嘴齿伶俐的撩问：“大圣你觉得我好看吗？”到底我还是个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变得在乎自己的样貌。

        大圣一阵恍惚，小嘴张合，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暗黄的眼眸如同平静的天空荡起一照夕阳。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我轻轻一笑，眉端飞起。

        足足呆了片刻，接下来变脸变色，瞬间恼羞：“好啊，敢嘲笑俺老孙”

        他从耳朵里变出一把闪闪的小银针，没等我好奇，“嗖”地一下变大，成一根金光闪耀的武器，两头箝裹黄金片，棒身纹满密布龙纹，条条金龙似现身云里雾里，飘现五色霞光，散发的冷气直逼人寒。

        这应该就是大圣常常提起的金箍棒。

        我未能作出反应，下一秒大圣将金箍棒朝我直击过来。

        因害怕被攻击，我急忙节节后退，作出躲闪动作。

        大圣的手指似乎有指挥的能力，只见他不停舞动着手指，金箍棒也随之变幻着动作，弄得我都捉摸不透他的用意是什么，大圣不会因此生气了吧？！

        折着纤细的腰微步躲闪，渐渐我发现金箍棒毫无攻击的意思，手指不自觉微碰了一下棒身，一阵颤栗从我的指尖传至肩膀，络绎不绝的姿态迅速散开。

        我的步伐逐渐轻盈起来，心魄的金箍棒轻扬荡空，我将微长袖子一伸，无数的灵光化作蝴蝶翻飞于半空之间，向四周蔓延，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即使身上的衣服破烂镂空，此时的我如同空谷幽兰般出现，随着我飘忽悠然的身姿，宽阔的袖子一张一摆，触心本就绝美的容颜，莫名情忔，枝桠满栖地，我居然在凌乱的情况下，伴随金箍棒浮动的节奏，扬起了舞姿。

        我用双目流盼，不想撞上大圣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是那样专注，瞬间忘却了呼吸，乱了心神。我从不知自己的舞姿会这么好，像是曾经也练过，跳过一般头又轻微刺疼一下。

        此时金箍棒骤然转急，我的身躯也随之旋转，愈转愈快，节奏快进不上时，忽地从地上翩然而起，轻云般慢移，飞至半空，长长的黑发凌乱风中，纤足轻点棒身，步步生莲，足下金色的涟漪若隐若现，刹那间，周围灵力运转起拂，借着风的清然，裙摆比方才还要荡漾，飘逸，成一朵黑色的蔷薇花，不停绽放自己的光彩，清雅梦醉。

        曼舞总有结束的时刻，扭动的身躯，奇迹的舞步，随着金箍棒的停止而停止，直至护送回到地面，被大圣嘎然收回，围绕四周的波灵随之消失，我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回眸一笑。

        “你的天资，还是不错的。”大圣眼里闪过一丝宠溺，难得他第一次称赞我。

        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他无比认真，差点定了神，收起一贯骄傲，总是说我笨的模样。

        四目相对，蔓蔓青萝。

        当我无意躲开他炙热直视的视线，却不想，在我转身背对他的一瞬，大圣再也无法平息，忍不住吐出的一口血丝，随即很快被他用手擦干净，艰难地捂住心胸那一块儿，露出沉痛的苦楚。

        不经意间，他的脑海从那一刻，便无数回荡着我跳舞的画面。

        当清风吹起我的发丝，那股不知名的思绪已经在我身边围绕。

        我回过身子，笑对吟吟，一切已归为平静。

        距离大圣翻身的日子越来越近，本应替他感到高兴的我并无喜悦之意，感觉，非比寻常，大圣这次会离我远去，是我大意了吗？

        我明明，没有被陪伴他多久，也没有，被陪伴多久。

        一时，连最爱的桃子也不吃了。

        在静逸一处，那朵小野花经过太阳的光射照耀，以及我长时间的洗礼，逐渐盛开黄色的小小管状花瓣，高挺着绿色的叶茎，颜色淡雅，小巧玲珑。

        大圣说，这是一朵小雏菊。可我还是习惯了称它为“野花”。

        我静静地凝视着它，一个人享受它独特的芬芳。

        我突然不在大圣的耳边唠叨，令他甚是不惯，嘴里叼着一棵小草，看着我好笑的问：“一朵花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语，其实我想保留怀念的一面，难得有一棵鲜活的植物，如果可以，我希望这里能盛开更绚丽，更灿烂的花朵。

        见我沉默，大圣也没再说话，只一双眼睛在静静地观察着我，他果然还是不能尝试去懂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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