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酒间楼是天都城的富贵之地，能来这里的非权即贵，周致书一身文人气质，小二虽然热情接待，却也没当回事。
等周致书报上了江承萧的名号，小二又问了其它来客，才把人引进了安承王常用的雅间，也不用周致书交代，直接去后厨吩咐了菜式。
王爷口味清淡，来的时候喜欢的总是那几样，从来没变过，不过每次楼里出了新菜式，王爷也愿意尝尝。
今天还有柳公子在，他们按往常招待就行。
周致书独自站在围栏边，只觉得楼下来来往往的人都渺小了许多。
他从来没有进过这么贵气奢华的酒楼，也从来没有站在这种角度看过旁人。
站在高处的滋味太过美妙，让他有些上瘾。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周致书的手紧紧握住檀木雕花围栏，把这一刻深深记在心里。
“我这段时间忙得要死，你还拉我出来，不安好心！”门外柳靖文的抱怨声不断。
江承萧推门而入：“得了吧你，当初谁还感谢我叫他出来来着？现在当上官了，呵呵，看不起人了是吧。”
就在两人进门的档口，小二也带着几人上齐了菜，一起行礼后悄声退去。
周致书连忙走到门口，肃手而立：“王爷，柳公子。”
柳靖文斜着眼看了看人：“这不那天和那于德在一起的人嘛。”
江承萧直接拉着两人入座，这才介绍：“是啊，那天是个误会，这位小兄弟，周致书，明年可是要参加会试的。”
柳靖文这才觉得有点意思，语气带刺：“诶呦，厉害啊，承萧你还能认识考科举的，这说不定还是未来的状元呢。”
要不是边上正主在场，江承萧还真想拉着柳靖文问问他怎么知道周致书考上了状元。
周致书连忙回道：“不敢当不敢当。”
三人吃喝过半，江承萧和柳靖文无声对视，默契不言自明。
柳靖文往后一仰，靠在椅背，开口了：“今天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吧。”
江承萧只当个中间人，并不做声，默默品酒。
周致书连忙道：“柳公子，是这样，于德兄的通关文书丢失了，他想了许久应该是落在礼部混在公文里送到吏部了，去了衙门没有证明也没法补办。在下和于德同行同住，若是于德被认作黑户，恐怕连明年的会试都没法参加。”
柳靖文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笑得玩味：“所以你就找到承萧这了？”
周致书拱手：“当日在酒间楼前，在下见到王爷深感敬服，实在是走投无路之际，无奈只能求上王爷，王爷热诚正义帮忙引见，致书诚感五内。”
热诚正义？
柳靖文差点笑出声，幸好憋住了，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目光锐利地盯着周致书：“呵，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气氛一下冷硬。
周致书连忙起身行礼，心念电转，始终没想明白柳靖文这忽然发怒是为了什么，只能放低姿态，诚恳说道：“柳公子，在下初来天都城，不懂规矩，若有哪里做的不是，还望提点。”
柳靖文面色嘲讽：“我可是听说，你和那牧尚书家是有婚约的，这天都城里谁不知牧子岚和承萧感情好，又有谁不知牧家更厚待牧子丰，若是你找上去，肯定直接推牧子岚出来。可你还有脸求到我兄弟头上。”
柳靖文睁着眼说瞎话，这些事天都城里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多。
“呵！”柳靖文冷笑，颇为不屑，“承萧整天待府里不问世事不知道，难道你当我也好糊弄不成。”
江承萧配合着演戏，怒道：“竟有这事？”
“我骗你干嘛，人家都翘你墙角了，你还想着帮人家，你怕不是个冤大头。”柳靖文十分卖力。
周致书倒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和牧尚书家的婚约他是知道的，甚至还带着信物在身，他没有直接上门就是怕牧家低看，随便把他打发了。
他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出些风头名声再名正言顺地结识牧尚书，这样对方才能给他更大的资源和支持。
他本来就没什么背景，所以不管是安承王府，还是牧尚书家，他都不想轻易放弃。
只是现在这事竟然成了烫手山芋。
在一个王爷和卫国公府公子的面前，一个毫无根基的礼部尚书多少是比不上的。
看来他得表明态度了，至少要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不然若是惹怒了安承王和卫国公府，他日后的路怕是难走了。
不过是一瞬间，周致书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信誓旦旦地说：“王爷明鉴，这婚约之事致书真是不知，并且致书之前寒窗苦读，未曾和任何人有过感情，如今也只想着明年会试，能够以身报国，如何会有不轨之心。”
江承萧紧紧盯着他：“此话当真？”
从未和任何人有过感情，那你的主角受呢？
若不是江承萧看过剧情，只怕还真要被周致书糊弄过去。
周致书肃容：“当真！在下待会儿就去牧尚书府说明情况，王爷放心。”
江承萧没有说话。
雅间内空荡无声。
倒是柳靖文想了想，放松了语气：“周致书，承萧是我兄弟，我这人最护兄弟，这事你若是真无辜，能去说明，那就算我错怪你了，你也是个有骨气的，以后咱们就算自家兄弟，倒时别说文书在吏部，就是丢了我也给你补一个回来。”
“可若你是框我兄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王爷柳公子放心，致书不会让您失望！”周致书长身一礼，匆匆出了酒见楼，往牧尚书府走去。
这事他得办得漂亮，既要周全牧府的面子，又不能让王爷觉得自己和牧府还有瓜葛。
毕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事。
柳靖文站在围栏边看到楼下周致书匆匆离去的身影，笑了起来：“这家伙现在还是嫩了点，若是在朝里历练几年，了不得啊。”
转身进了内间，却看到江承萧依旧臭着张死鱼脸抱胸坐着，奇怪了：“这事也办好了，你怎么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江承萧抬了抬眼皮：“你觉得他怎么样？”
“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那是，不愧是男主，聪明地能猜透人心，聪明地懂得投其所好，聪明地知道如何为自己谋求利益。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舍弃的就毫不犹豫。
一切都如他所想的在发展，但当男主如他所想将牧子岚轻易放弃的时候，他却并不开心。
单纯地为牧子岚感到不值。
这也是为了牧子岚好，跟着周致书也是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早点断干净了才好。
可他又忽然觉得这对牧子岚不公平，他甚至都没有问过牧子岚的想法，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意愿。
说到底，是他背着牧尚书府背着牧子岚做的。
矛盾的念头在江承萧的脑海中反复浮现，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他一方面唾弃自己的卑劣，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那种撕裂感又隐隐浮现。江承萧直接砸了手边的茶杯，破碎声让他冷静了些许。
“我就是替子岚觉得不值。”江承萧叹息。
“承萧，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你看看你，背后帮牧子岚干了那么多，结果呢，在人面前连句话都不敢说，怂得跟什么似的。”柳靖文恨铁不成钢，“你别说我不懂，人家牧子岚一个哥儿都敢站你府门前不怕闲言碎语的，可你呢？连这点勇气都没。”
江承萧狠狠咬牙。
“承萧，别怪兄弟我说话不好听，说白了你从小就没爹没娘的，对这些事情就没概念，难得你能看上一小哥儿，人家对你也有意思，若能一起过一辈子，真挺好的。你看我爹养了那么多姨娘小妾，养了那么多儿子姑娘，我和你打保票，等他走不动了真正能伺候他的没几个。”
柳靖文也算掏心掏肺了：“你现在能有个合心意知冷暖的人，真挺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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