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茶香飘逸而出，笼罩着这莫名安静的气氛。
江承萧难得褪去冷漠平淡的形象包袱，只慵懒地躺在一旁，闭目养神，秋日里的湖面上有一种阴冷的凉气升腾而起，也亏得亭中烧着火炉，四周抱枕薄被备得齐全，才让亭中暖意融融，让人只想昏沉沉地躺下睡觉。
牧子岚斟满了茶，递给江承萧：“王爷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东西，而不是在睡觉？”江承萧接过茶水，声音中带着笑意。
牧子岚轻笑：“王爷心不静，子岚感觉得出来。似乎只要身边有人在，王爷就总是很体贴关心别人，很少在意自己，也很少放松心神。”
江承萧没有接话。
“王爷似乎从来不表达自己的喜好，也从来不流露厌恶。但是明明对人又非常体贴，这种感觉就像是，对别人付出了无限的耐心和善意，却从来不在对方身上要求什么。可王爷为什么会这样呢？”
牧子岚歪头思考，似乎真的对此十分疑惑。
沉默弥散。
江承萧面容有些冷硬。
“其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湖心亭很是寂寞冷清，若是下雪的时候，等这湖中结满冰霜，等大雪落满庭院，不知又该是怎样一幅空旷孤寂的场景。”
牧子岚对沉默凝滞的气氛恍若无知。
“王爷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够了！”江承萧呵道，牙关紧咬，心中甚为恼怒。
他一向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地很深，也不想任何人稍有窥探。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觉得寂寞。
无论是谁，人和人之间的结局终究都是永远的分离。
就像刚刚他们几人围坐，不管再热闹，人走茶凉，现在不依旧是这般空荡荡的样子。
总是会分离的。
总是会失去的。
他早就学会了不期待，不挽留。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牧子岚的话，已经越界了。
见江承萧有了真实的怒意，牧子岚却笑了，他温润如春风的外表下，也带着不为人知的坚韧：“王爷，为什么？”
“闭嘴，别以为你是个哥儿，我就不敢赶你出去！”江承萧恶狠狠地看着牧子岚，那个初见如春风暖人般的哥儿去哪了？
“王爷，你在怕什么？”牧子岚语气温和却坚定，步步紧逼。
“你懂什么！”江承萧愤怒地挥去茶具，上好的青瓷碎了一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惊动了岸边的来福。
他整天掏心劳力地为了谁？
牧子岚只是温和地看着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江承萧气得有些牙痒痒，死死盯着牧子岚看了半晌，甩袖离去。
牧子岚饮尽杯中的茶水，摇头轻笑。
王爷啊，明明说着赶自己出去，结果却是他在自己的府里被气走了。
明明就是个很心软的人。
“来福叔，”牧子岚放下茶杯。
来福站在一旁，难得地没有跟着江承萧先走：“诶呦牧公子，您可折煞老奴了，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
两人吵架王爷放下身段哄哄也就是了，怎么能这么冷落人家呢。
追人就得脸皮厚才行啊，王爷还是太年轻。
“给我讲讲王爷的事吧。”
“哎，成。”来福笑成了一朵菊花。
尚且不知来福和牧子岚勾搭起来的江承萧怒气冲冲地迈着大步，往书房走去。
路上遇到柳靖文，看到他身边的黎明，江承萧更是没个好脸色，冷冷地哼了一声就走。
柳靖文和黎明面面相觑，却都没放在心上，只对江承萧书房前长廊边的吊床起了兴趣，一个躺着一个推着，玩的不亦乐乎。
江承萧狠狠地关上书房的门，也没打断那两人的欢呼声。
幼稚！没见识！连个吊床都能玩得这么欢！
江承萧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是个哥儿，我们从现代来的人，要有绅士风度，不要和哥儿计较。
江承萧深深地呼出空气。
要有风度。
不要和古人一般计较。
“承萧，你那吊床怎么弄的，有点意思，也给我弄一套。”门外传来柳靖文愉快的高呼声。
“我也要我也要，这个我直接带回去！”黎明不甘其后，笑得开怀。
妈的！
这群人就是来报复他的！
江承萧恶狠狠地看着书房书架上最显眼的那个白色灯笼，总觉得连那灯笼都带着些耀武扬威的嚣张气焰。
江承萧把自己关在书房生闷气，来福就只能出面送走了几人，然后才匆匆地回到书房。
“王爷，您快看！”来福一路小跑，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个玉饰。
那是个雕刻精巧的细长玉箫，只是缩小了许多，长度不过一根手指，通体温润，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晶莹剔透的质感。
倒是个精巧玩意儿。
“给我这干嘛。”江承萧拿着细细把玩。
“这可是牧公子今天过来送的礼物，说是上次在福南山的时候王爷的玉箫丢了，没能找到，他在外看到这个玉饰，觉得很适合王爷，就送您做暖居的礼物。”来福笑眯眯地说。
江承萧的手一顿，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牧公子还说，改日带糕点来拜访王爷。”来福心里是真高兴啊，他觉得这王府就要有新主人了。
王爷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
江承萧却直接拒绝：“不见！”
“啊？”
“啊什么啊，他来了你就直接让他走，说本王不见。”
这。。。
这几日，于德的日子过得颇为艰难。
秋闱他的名次太差，也就没了第二年春闱会试的资格。
放榜那天心情抑郁，在街上碰到李家那个废物，结果还被打了。
而现在他要回乡，却发现自己的通关文书丢了。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放榜后去礼部签文书的时候，不小心混在其他文书里，结果就落在那了，可去礼部问了，才知道那天的公文都是要交到吏部那封存的。
他还要去吏部找才行。
可吏部要封存的资料难道是他一个白衣书生能查的？
更何况还是因为他自己丢了通关文书的原因。
他本来打算去补办个文书，可衙门根本不管这事。
于德和周致书本来就一起来天都城赶考，之后又一直住在一起，现在通关文书找不到，新的又办不了，若是被当成黑户查到，那是连周致书都要受牵连的。
周致书细细问了于德来天都城后发生的一切，前后一串连，安慰道：“于兄，你别担心，咱们人微言轻的，不过我看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王爷是个明事理的，我们不如去求求他试试？”
毕竟安承王江王爷也是他们在天都城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于德犹豫：“我听说那个李家的就住安承王府，我过去，怕是不好吧。”
确实，李文瀚能直接住在安承王府，想必和安承王有点交情，那天他们两人当街对峙，依那李文瀚的性子，两人若是再遇到，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天我和江王爷说了他日登门道歉，”周致书沉思，“不如这样，我递帖去王府，就说听说李公子在王府特意登门，想必王爷应该不会拒绝。”
“有劳周兄，周兄大义，于某深感惭愧。”于德长揖不起。
“于兄多礼。”周致书赶忙扶起：“我这就递名帖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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