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鸵鸟精神

　　
医院急诊室外
因今晚发生的意外事故，医院里挤满了病患及其家属，阿珍这种情况不严重的伤员，只能暂时在门外的长椅上等待，邓嘉华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阿珍的爸爸妈妈很快就赶来了，对着众人千恩万谢地，表示接下来就由他们陪伴阿珍好了，让女孩们都早点回家去，免得父母担忧。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一个好好的跨年夜，闹出了这样的事故，大伙心里都很不知滋味儿。
孙振皓驱车，将苏欣的两位同学都安全送回家，最后才与苏欣返回。
苏欣疲惫地靠在车后座上，孙振皓边开车边透过车后镜关注着她。苏欣拿着坏掉的手机，拆开电池，重新装好，尝试着开机，反复几次，希冀能有奇迹发生。奈何手机已经摔得严重变形了，实在是回天乏术。
“手机坏了吗？”孙振皓细心地问道。
“嗯……刚才掉地上了……”苏欣悲戚戚地哼着：“之前就听说这种手机不耐摔，还以为是竞争对手黑它的，结果……还真的是不堪一摔啊……”
“明天带你去买一台新的吧。”孙振皓说道。
“哦……我买一台便宜点的国产的就算了，反正几千块的名牌货也就那样，要坏一样坏。”苏欣低叹。
他们还在说着，孙振皓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瞟了一眼，是何雅筠打来的。自从他出门后，对方就打了不下十个电话过来，但他之前都没空接听。
孙振皓打开蓝牙耳机：“喂？”
“……”他顿了顿，道：“不回来了，你早点睡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我还在开车，不方便说……不用等我，我不过去了……那好吧。”
他结束了通话，连再见也没跟对方说，苏欣听出他口气有点冰冷，她机灵地猜测出一点情况来。
“老哥，是雅筠姐吗？”她求证地问。
“嗯。”
“你是忽然跑出来的吧？她一定是担心你了。”苏欣帮何雅筠说着好话：“你把我送回家之后就去找她吧，我没什么事的。”
“不用了。”孙振皓态度很坚决。
“这样不好吧……她会生气的……”苏欣嘟哝。
“没事。”孙振皓不在意地说道，何雅筠的确跟他闹脾气了，怪他一句解释都不给，在电话那边放话：
“如果你今晚不出现的话，那你以后也别在我面前出现了！”
于是孙振皓回应：“那好吧。”
因为苏欣而开罪了何雅筠，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对不起啦……把你们的跨年夜给搞砸了。”苏欣很是内疚。
“跟你无关，是我自己跑去找你的。”孙振皓不希望她自我责怪。
“你还是回去她那里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不好再耽误你了。”苏欣一再请求。
她就这么急着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孙振皓心中有气，不过理智告诉他，这不能怪苏欣。他压着火气，转移了话题：
“伯父伯母知道这件事吗？”
“啊？我爸妈啊？”苏欣果真被成功转移，赶紧道：“我发那微信的时候把他们屏蔽了，他们应该不会知道我跑去看烟花的。”
“为什么要屏蔽？”
“哎呀，不屏蔽的话，我老妈看了一定得追问我的，说为什么跟同学一块了？怎么不跟你在一起之类的……”为了掩盖好自己跟孙振皓假结婚这件事，苏欣可是时刻都保持警觉性的。
“你同学是怎么受伤的？”孙振皓生怕一旦结束这个话题，她又会让自己去找何雅筠，于是继续找别的事儿来说。
“哦……”苏欣随即向他复述事情的经过：“我们本来站在雕像广场那边，想着看完烟花汇演就撤了，结果迟迟不见有烟花，倒是听到前面乱哄哄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好多人就涌过去想看热闹，我那同学阿珍跑第一个，也说过去瞧瞧。本来人都是往前面去的，后来不知道怎的，突然又开始往后了，我们被挤在中间，然后就听见前面好多人再叫‘别过来了！后退！快后退！’，差不多是这些话吧，那时候人多得哟，快把我们挤扁了，我们只好往人少的地方挪。阿珍一个不小心就摔倒了，我们几个吓得赶紧去扶她，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抽起来，哎……回头告诉她，让她还是减减肥吧，不然命都保不住了……接着我们就继续撤，这时候多了好多警察，让我们都快点走，说前方有踩踏事故，刚好那时候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我被人撞了一下，手机摔没了……呜呜呜……”
苏欣先为自己阵亡的手机哀伤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后来阿珍说头好晕，走不动了，我们赶紧扶着她，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嘉嘉就去找医生，后面你就来了，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
苏欣不解地自言自语：“好好地怎么就踩踏起来了呢？”
“新闻上说是发生烟花爆炸了。”孙振皓说道。
“这么严重啊？”苏欣很吃惊：“难怪，我们之前听到好大的一下爆炸声，还以为是放烟花的声音呢。”
“以后这种人多的地方，尽量别去了。”孙振皓叮嘱道，他想想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万一苏欣今晚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象。自己再也不能让她身陷险境中，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不敢去了。”苏欣乖乖地表示：“人太多了，也啥都看不到玩不到，以后我还是宅在家里吧。”
两人到家后，苏欣回房间洗浴休息去了，孙振皓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躺在床上，彻夜未眠，想了许多许多……
翌日，孙振皓带苏欣去买了一台新手机，虽然苏欣希望买一台便宜的国产手机就好，可他硬是给她买了一台某水果的售价过万的智能手机，说是绝对耐摔，去到天涯海角都能有信号。
苏欣无功不受禄，一开始怎么说都不肯接受，孙振皓只是道：“这是新年礼物。”
苏欣想着土豪出手就是阔绰，再拒绝下去未免太矫情，只得略带心虚地收下了。苏欣拿着新手机，点开一整夜都没能看到得微信。
微信头条、朋友圈里、同学的群里全都在讨论昨晚长安步行街的事故。除了苏欣邓嘉华等人，原来昨晚还有别的同学去了那里。不过幸好大家都没什么事，阿珍后来在医院做了个检查，接着也回家休息了，她发了个信息表示自己今天要在家里补眠，然后就进入潜水状态。
昨晚的事故造成数十人伤亡，其中有烟花爆炸时当场死亡的，伤员则大部分是逃跑时发生踩踏所致，后面的几天，大小媒体的新闻头条都是这个。苏欣回娘家吃饭的时候，伍惠萍和苏柏瑞也讨论起这件事，苏欣生怕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当时也在现场，免不了要挨一顿批，只得装聋扮哑地埋头吃饭。
苏欣的男朋友张翔，在元旦假期结束后，听同学说起，才知道苏欣在事故当天去了现场，他很是惊诧，后知后觉地问她：“那你没什么事吧？”
苏欣略带怨懣地表示：“你都没看微信吗？”
张翔汗颜地说：“我有看到你的照片，但没想起你是去了那边……”
苏欣心想，要是孙振皓也像他那么迟钝，那天晚上才不会想到去找她们呢，阿珍也无法及时就医。
张翔一再向她道歉：“欣欣，对不起啦……要是我跟着你们一起就好了……”
苏欣想想，觉得也没什么好责怪他的，于是谅解地说：“算了，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的。”
而孙振皓这边，自从元旦那天跟何雅筠闹翻，两人就一直没有联系，往常每天固定会在微信上互报情况的习惯中断了。他们目前的状况类似于冷战，虽然何雅筠那天撂下了一句狠话，但又不能将之当作分手宣言。
元旦那天，孙振皓本决定将对苏欣冒起的一点情感火苗给扑灭，然而，随后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让他看到了一个叫他意外的自己。他活了30年，从未试过如此揪心和忐忑，他过去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在与苏欣失去联系的那一刻崩塌了，他之前从不知晓，自己对她已经这般在乎。
孙振皓再度动摇起来，苏欣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要他死心，谈何容易？
在无法理清自己思绪的前提下，他也难得学习了一把“鸵鸟精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暂时不采取任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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