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赵沐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戚司淮这句话，还好贵妃娘娘笑着应道：“不是沐宁，是本宫的意思。本宫也替你忧心着人生大事呢。”

        “谢贵妃记挂。”戚司淮态度很好，不似寻常那副冷淡模样，也没再追着把问题抛给赵沐宁。

        “既说起来，你心里可有这方面打算了？”贵妃却没打算放过戚司淮。

        赵沐宁在一旁听着，虽然与自己无关，但也替戚司淮感到犯愁。

        长辈催婚这是个不分阶级、不分时代、不分场合、不分性别的永恒话题。

        其实经历的次数多了，赵沐宁也琢磨出来了这个情况的一点必然性。这些长辈按照普世价值之下认可的“结婚生子”来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人到中年，难免就生出几分人生导师一般的指路欲望。

        尤其像贵妃这种久居深宫的人，连个小兔子的玩伴都不曾有，一天天没什么事做，见到一个小辈就想给他张罗张罗，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而戚司淮父母早亡，和他的皇帝舅舅关系又不好不坏的，大概率是很少经历过这种场合的。

        果然，戚司淮似乎是强撑着笑了一下，然后声音不大回应道：“不曾。”

        赵沐宁看着戚司淮少见的局促模样，心下觉得有些好玩，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不知……贵妃可知哪家小姐有意相与？”令赵沐宁没想到的是，在那句低声的“不曾”之后，戚司淮又主动开口向贵妃问话。话说出口的时候，眼神还似有若无地朝着赵沐宁的方向看了一瞬。

        赵沐宁有些意外，当即在脑海中大声对系统喊到：“他刚刚看我了是不是，他刚刚是不是看我了？他这眼神也太坏了吧，一边问贵妃这样的问题，一边有意无意瞥我一眼，这不是误导贵妃吗！”

        赵沐宁心里活动十分丰富，但是面上却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戚司淮肯定是看出了自己幸灾乐祸的旁观者姿态，所以才试图破罐破摔还拉个垫背的。

        反正贵妃也是要催婚，不如多个人和他一起承担，让她一催催俩。

        贵妃不是平白坐到贵妃的位置上的，她自然捕捉到了戚司淮那个微小的动作，当即说道：“怎么，王爷心里有所属之意？”

        贵妃没有直白将话引到赵沐宁身上去，主要是这话头一旦开了，后续的走向便不一定能由她。自己这个侄女虽然平日里来往不多，但是今天送的东西确实可心，可不能把路给她走得窄了。

        “只盼贵妃若有巧缘，受累想我一想。”戚司淮露出一个春风一般的笑，给出的回复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贵妃听话听音，便也笑了笑，又闲聊几句之后，这个话题便揭了过去。

        赵沐宁一边听着戚司淮和贵妃你一句我一句话里有话的言辞，一边考虑着等戚司淮走后，自己怎么把话题再转回长公主身上。

        然而她一时半会儿却没有这个机会了，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来报，今日是贵妃娘娘生辰，皇帝早早请贵妃去御景园共游。

        皇上有请，贵妃当然不能不去。而这一去，赵沐宁今天再想见到她的亲亲表姑，大概就只能是晚上的生辰宴了。

        “正好，公主午睡大概也醒了，沐宁和她一道玩一会吧。”贵妃略做安置，便离开了寝宫。

        戚司淮不方便在后宫久待，也一并离开。

        赵沐宁恭恭敬敬送走了这两位，一回头便看到了贵妃口中的公主－－这小家伙看起来才到赵沐宁胸口高。赵沐宁这才想起来贵妃娘娘这位公主现在最多也就七八岁。

        这哪儿玩得到一块去。

        赵沐宁陪着小公主待了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晚上还要继续在宫里参加晚宴，赵沐宁只好找地方打发一下白天这段时间。思来想去，最合适的还是御花园。

        “夏季里端阳五月天～火红的石榴白玉簪～”赵沐宁一边看着御花园里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一边哼起了小段。［1］

        “这倒是没听过。”戚司淮的声音在近出响起，惹赵沐宁猛的一回头。

        “你当然没听过。”这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曲子。

        赵沐宁现在在戚司淮个人面前甚至连基本的行礼都懒得，直接接话说道。

        戚司淮勾了一下唇，他的话其实不止这一层意思。这首歌他从没听别人唱过，却也从没听赵沐宁唱过。

        在那些记忆里，戚司淮听赵沐宁唱过许多曲调独特的小调，风格也各不相同，每次都能给他很新奇的感受。

        就像这次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唱这首。

        想到这里，戚司淮又有点后悔，不该就这样打断的。

        “赵小姐的小调听起来极有意思，不知是从哪里学的？”戚司淮找了个切入点问道。

        赵沐宁战术性后撤了三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这人很可疑，这人十分可疑，对不对？”

        赵沐宁穿越任务做得多了，在任何世界，能够相信的都只有她自己，以及自己脑海中这个没有实体的电子意识。

        她面对很多人事物时都抱着高度警惕，即使是在摆烂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放下自己身为穿越者的防备。

        戚司淮的行为看起来不太寻常，赵沐宁几乎是瞬间就能够意识到。

        “他可能……也是闲的吧。”系统一边查看着戚司淮的故事线，一边不确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他也要在宫里待到晚宴，后宫又不能去，宫里也没啥相熟的皇子公主，只能跟你一样，在御花园打发时间。”

        赵沐宁从上到下扫了戚司淮一遍，姑且信了系统的话。

        “我娘教的。”她随口回复了戚司淮刚刚的问题。

        “赵小姐对本王似乎颇有戒备？”戚司淮注意到赵沐宁的神色，直接问道。

        既然他这样真心实意地问了，那赵沐宁也就大发慈悲地承认下来：“是啊，咱俩很熟吗？”

        “既然不熟，赵小姐何故向贵妃打听本王？”戚司淮悠悠说道。

        赵沐宁堵了一下，嘴硬说道：“哪有，只是随口聊到了而已。”

        随即思路一转，赵沐宁又占领了道德高地：“你这个人，怎么偷听人家讲话。王爷，这可不是很合乎礼仪。”

        只要我先指责别人，别人就不能反过来指责我。

        然而戚司淮却根本不是按照套路出牌的人，他大大方方应了下来：“本王的礼仪确实学得不好，听了便是听了。”

        只要我把罪责认下来，那你还能怎么样呢？

        赵沐宁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好含糊道：“确实只是随口聊到的，王爷不必挂心。”

        戚司淮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认认真真看了赵沐宁一眼。

        那一眼说短很短，说长却也很长，长到赵沐宁觉得他这双墨蓝近黑的眼睛似乎附带了一股奇怪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觉得深邃和幽远。

        “赵小姐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直接来问本王。”那一眼注视之后，戚司淮对赵沐宁说了这样一句话。

        赵沐宁很想立马就坡下驴，当即就问一问关于戚司淮亲生父母的事情。但是理智尚在的她还是忍住了，信息要是有这样容易获得，那她也不用费劲巴力最任务了。

        “王爷多思，我与贵妃真的只是随便聊聊。”赵沐宁再次强调道。

        “如此。”戚司淮低声应了一句。

        为了避免戚司淮再找自己的不痛快，赵沐宁随便扯了个借口告辞，与他分开来。

        戚司淮明白赵沐宁的意图，便没有阻拦，只是在她离开之前说道：“晚宴记得少喝酒。”

        赵沐宁愣了一下，怀着狐疑的思路走开了。

        “查！”赵沐宁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对系统十分浮夸地大肆叫嚣，“给我查！戚司淮这个人绝对不正常，你确定他的故事线没问题吗？”

        “已经查了几十遍了，都正常。”系统的电子音里居然还有点委屈。

        “那就查一查角色的意识数据之类的，他真的好奇怪。”赵沐宁坚持道。

        “……这只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这里的角色是不能具化成数据的。”系统提醒道。

        赵沐宁听到系统这句话，罕见地愣怔了一瞬，突然意识到这样简单的常识，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做任务，按部就班地刷剧情、过情节，遇到难解决的问题就使用技能卡，或者通过具化数据分析角色弱点。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棘手”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了。

        赵沐宁让系统停止了对戚司淮的分析和查看。这个人一定有着不寻常，但是她要自己来搞清楚。

        －

        戚司淮那句话是故意对赵沐宁说的，他知道今晚的晚宴上赵沐宁会喝醉，他知道赵沐宁自己也知道她会喝醉，因为他已经见了不止一次。

        此前他从没有介入过，但这一次，戚司淮想试一试。他想看看，自己到底究竟有没有机会在她的世界里，也撬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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