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遇
窗子外面隔了一段路就是华京的永安河，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河上也船来船往，或欣赏歌舞，或拉运货物，河上的桥有三四十米之长，砖石拱桥，挂帆的船也能从下面经过。
沈辞颜看着衣服和首饰没有很动心，在寒清寺沈府也会常送些东西，大部分都不是她喜欢的样式，回府之前她只挑了几件最喜欢的，剩下的就送给寺里伺候人的丫鬟婆子了，丫鬟婆子很感动，沈辞颜勉强把到嘴的“不喜欢，就给你们了”逼回去。
这些东西和那些都差不多，要么样式老气，要么颜色不好，再有些就是精美，就是戴上很沉重。
逛了将近两个时辰，沈长海和沈辞镜沉迷三楼，沈辞颜在荷包里挑出一个最大最重的给了空了荷包的沈辞镜。
华灯初上，三人都挑的不亦乐乎。
沈辞颜一人来到桥上，锦绣阁的倒影在河里十分清晰，就连挂着的红灯笼都能看出来，茶室站着不少的人。
人声鼎沸，歌舞升平，不禁市可真好，开元盛世，康乾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爹爹，我要骑大马？”
“太高了你怕不怕？”
“不怕，我要在桥上骑大马？”
“好好，慢点小心上来。”
沈辞颜没有回头，这些景色她早听人说过，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也有人从茶室里往下看，河里波光涟漪，女子的面孔破碎还圆，男子屏住呼吸，怕那轻微的呼吸，打碎河里的女子，目光顺着倒影转移，仿佛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女子抬头，可是没有看他的眼睛，她看的是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物停留。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
“姑娘你的荷包。”沈辞颜即兴吟诗半首，好不容易来的兴趣居然被人打断，她冷哼一声也不理这个登徒子。
男子低头作揖，见人不理他，他自己站直了身子，靠在桥壁上，惬意又随意。
“不要了？”他看也不看，十分准确的把荷包举到注视河面的沈辞颜面前。
“拿来。”沈辞颜伸出手，男子又把荷包收了回去。
“想要啊？”男子转过身，和沈辞颜一样趴在桥上，不过没人理他。
“扑通。”
“李恪言，你是不是有病，那是银子哎！”
“我又没说我扔的是银子。”李恪言把荷包从衣袖里拿出来，“噗呲”一声笑出来，“怎么还在生气？”
“小女子可不敢生李小公子的气。”
“看来本公子的名声坏到沈大小姐那里了。”
“李小公子身上不疼了？”
“呵，疼，心疼，今日本公子刚能坐椅子，闷了这些天，喝了两口酒，出来逛逛，竟然遇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刚说到蓦然回头，本公子就出现了，你说巧还是不巧？”李恪言一副无所谓戏谑的表情，在沈辞颜看来却是最悲伤的样子，“可是这大小姐还生着气，本公子不知道怎么哄啊？”
“什么巧不巧，我等的人又不是你？”李恪言一和家里吵架，最爱有事没事的往寒清寺跑，沈辞颜那里吃的喝的都有，没少被他偷了。
十年前，沈辞颜掌着灯，看到嘴里塞满馒头的李恪言，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叫出声来，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对方，都害怕对方有什么动作，最后还是李恪言解下身上的玉佩当做饭钱，两人开始说话，一来二去成了好朋友。
沈辞颜还记得三年前，李恪言喝醉酒，哭的泣不成声，一直说着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而是他。
大公子品德才情出众，小公子放荡纨绔不肖。
当年那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
“这么说，大小姐有心上人了？”
沈辞颜故作深情：“有了。”
李恪言急忙问道：“谁啊？”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李恪言：“”
“我就没见你看过书，怎么这说话文绉绉的，做的诗还比那些才子做的好，难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走了眼，一个金子让我当成石头了？”李恪言满脸疑问。
“不是我做的，是谁做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了有谁信呢？选入教材中的诗会差吗？
“又是这句话，就不能换个回答？”
“不能！”
沈辞颜觉得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又不想按原路返回，往桥的另一边走着。
“说真的，银子借给我点。”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我不会还的！”
李恪言在她身后喊道，见前面的人没有反应，他打开荷包数了两遍，随后嬉笑着放入怀中，也下了桥。
老头不给，老子照样有钱花。
茶室里的男子从楼上赶下来，看到素衣女子转身，已经看不到她的脸，等他想要追上去，发现女子身旁站着旁人，那个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身材颀长，比女子高出一个头。
他站在桥下，失神的看着桥上的两个人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身边人来人往，有不少人推碰着他，他没有动，没有躲避也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的站着。
路过的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这个夜好像隔着一层水雾。
“那个人长的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可惜是个呆子。”
萧怀容看到窗边的人魔怔了似的一口气跑下来，以为出现了什么飞贼刺客，好不容易，撵到桥边，就看到自己找的人疯了一样，傻傻的站着。
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萧怀容看着都尴尬。
“三哥。”
“三哥，走了三哥。”
萧怀容的视线被人挡到，等他过去，仔细看去，男女老少都有，他不知道萧怀瑾说的是谁。
“哪里啊？三哥，谁啊？”
萧怀瑾用手指着桥上。
顺着他的手过去，萧怀容依旧没有看到人，转头看向一脸笃定的三哥，他又仔细确认一遍，还是没有人。
我三哥这是脑子开窍，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可那里也没有我三嫂啊？
李恪言跟在沈辞颜身后，看到她四处打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沈辞颜停下脚步向后看去，仰头挑眉问道：“李小公子言而无信，爽了本小姐的约，反而在京城偷窥别的女子，你说本小姐要不要生气？”
这小子又长高了。
李恪言不屑一笑：“偷窥？她们有什么好偷窥的？两个眼一张嘴，两个耳朵一个鼻子，我都没看出有什么好的，醉仙楼美人美酒都比她们好看。”
“那这么说，李小公子是被冤枉的？”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
“岂止是冤枉，我看上谁都不会看上花念儿，就她身边那个丫鬟和他们家的母老虎一个脾气，看见我就骂我，我招她惹她了，没事找事当我好欺负啊！”
见他气势汹汹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吓到了卖花的小姑娘，沈辞颜见状把花放下，拉着他离开了花摊。
“看来你对花小姐没意思，那我就放心了。”
二哥你洗脚盆白踢了，人家是和花小姐的丫鬟杠上了。
“当然没意思，她比你，还差点意思。”李恪言看着沈辞颜，又继续说道：“你要是有意思，本公子可以奉陪奉陪。”
沈辞颜冷笑一声：“酒肉朋友，吃喝玩乐，谈情说爱，你还不配。”
李恪言翻个白眼，吆喝声充斥在耳边，和曾经一个人喝酒乱走的夜晚一样，还是那么吵闹。
“以后少喝点酒，白挨二十大板。”
李恪言被人揭穿，面上一热，别过脸：“他又不敢打死我。”
沈辞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娃子从小就倔。
要是少倔一点，也不至于被关起来，不能出府，害的她在后山等了半天。
“啊！”
李恪言猝然吃痛的叫了一声。
沈辞颜吃惊的看着握着拳头的沈长海，这么突如其来，谁能反应过来。
“辞颜你没事吧，找你好久了，担心死我了，都怪我不好，他没欺负你吧？”
听到沈长海的话，她本能的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某人刚说完‘他又打不死我’，沈长海就从前面跑过来，一把推开她，趁李恪言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时，给了李恪言一拳。
二哥，打人别打脸啊！
“二哥，我没事，他”
“你别怕，有二哥在。”沈长海把沈辞颜拉到身后，对着李恪言说道：“混小子，以后离我妹妹远点，不然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二哥不是你”
冲动是魔鬼，二哥你打不过他。
李恪言眨眨眼睛，咧着嘴笑了笑：“那就麻烦沈公子多打几次了，沈小姐下次再见。”
说罢，李恪言转身就走。
“李恪言！”奈何沈长海气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沈辞颜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拉住，打消了追上去看他眼睛的念头。
小子皮糙肉厚的，应该没事！
荷包就当医药费了！
还好这边没有人，不然李恪言的名声又要遭殃了。
沈长海一路上说个不停，把李恪言从小到大的罪行数了一遍，十个手指都不够用，简直是罪行滔天，罄竹难书。
这名声该怎么洗白啊！以后娶不到媳妇，姐给你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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