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章 定吕宋（二）

刘玉波又将那些人土人召来，经当地会说土话的汉人翻译，方知经葡萄牙人一番屠杀之后，原本不过数万人的宿务岛便折损了几千余人。那宿务国王正在深恨之际，却又来了西班牙人，那国王却不糊涂，仍西班牙人如何巧言利诱，却只是不与其合作。于是西班牙人尽屠国王一家，炮轰岛民，四处杀人。后来又下令士兵居于民舍，将多余的房屋尽数烧毁，经过此次大杀之后，宿务岛上几乎无有生还者。眼前的这些土著和汉人，还是这些年从马尼拉渡海而来。因岛上西班牙人不准百姓建造房屋，各人只得在岛上树林及海边滩涂附近造些一个多高的小木屋，勉强渡日。

        刘玉波听完，好生安抚众人，又向身边脸色铁青的钱大海道：“大海，你一向说西洋夷人知礼守信，却不知他们还有这样的一面吧？”

        “当真是人面兽心，真当杀尽这些畜生。”钱大海早前一直与那澳门葡人打过几次交道。觉得他们做起生意来是一把好手，又守时守信，又善造机械，从几万里外漂泊而来，当真是不易。后来海军中又有一大批英国军官，一直严以律己，又是毫不保留将所有的知识倾囊相授，平日里对我们甚是恭谨，对他们的印象可谓好之又好，现下听了众百姓的说诉，知道这些洋人的暴行，真是心头火起真像拔刀杀尽这些洋人，他怎么也不料他们原是这样的畜生。

        钱大海又纳闷道：“他们占据澳门时，也没有这般穷凶极恶啊。怎地在这南洋，却如同食人生番一般？还有那西班牙人，一边同咱们大做生意，借着咱们中国的货物财，却又为什么大杀汉人呢？这一下子就杀了几万汉人平民，他们怎地下的了手！”

        刘玉波先是一叹，又负手信步而行，赵长栓钱大海等人在身后跟随，行到远处，见那些百姓与士兵已然听不到他们的说话，方向周围诸人道：“诸位，汉人被杀，我看着也委实心痛，愤恨。不过立身于西班牙人的立场，若我是这吕宋总督，只怕也会大杀特杀，这才是根本之策，不然凭借他们这些人怎么能够占据这一块丰腴之地。那红夷人都是身处欧洲，距南洋数万里之遥，他们来此何事？贸易？互惠互利？切莫信这些虚的，我同你们说，咱们中国人向是本份的紧，做生意就老老实实的做生意。”

        说到此刘玉波话锋一转道：“但是这些红夷就没有这样的老实了，表面上是来南洋贸易，本质就是掠夺。国人专擅一项，自然是精于一道，这生意也就做的越来越好。正因如此吕宋的华商将南洋贸易权垄断，这些西班牙人这么能忍，他们本质就是掠夺财富的，不是来做生意的，强大的华商已经危胁他们的统治，大量的中国货物凭借物美价廉占据了他们的南美殖民地，便是伊比利亚半岛的本土，也是有早前大量掠夺来的金银又流回中国内地。看着自己费劲心机掠夺的财富如此这般外流，那西班牙人如何不着急？他们的国王下了几十次命令，却仍是不管用。于是被至于风口浪尖的华人被屠，也就成了定局了。”

        因见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刘玉波知道这以后世情况分析出来的结论，一个国家上下都是为了钱，那有这种道理。所以他们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的，刘玉波又道：“咱们打下吕宋，自然还是要用来做贸易赚钱。这西班牙人暂时是别想了，虽然失去了南美殖民地的一部分市场份额，但我估摸着有荷兰和英国两国，每年赚取的数额也是可观的，我正派人搭上澳门葡萄牙人的路子，若是葡萄牙人肯合作，那就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下，唯一可虑的便是当地的土人，不过有军队镇压想来也无事。如此的宝地，你们可得好生经营！”

        现下刘玉波已经用尽一切办法弥补驱逐了西班牙人的损失，除了和荷兰英国合作弥补缺口外，有打起葡萄牙人的主意，毕竟葡萄牙人和英国人一直勾勾搭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葡萄牙与西班牙是面和心不合，若是有葡萄牙人的暗中破坏，南美殖民地的白银还是会流向吕宋的，那么刘玉波的损失便可以减小到最少。

        “是。”众人应道。

        在宿务外岛一日后，刘玉波便在此表正式开战宣言，正式谴责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对华人的屠杀行径，表示身为海外华人总代表（将南洋汉人绑到他船上），必然将会对西班牙人的毫无人道行径给予无情的惩罚。那些将货物送往吕宋的中国商船迅即将这一消息带到了南洋各地，此时西班牙设在吕宋的总督府中，西班牙人总督也得到了消息纳闷之余，不禁想起当年明廷回复的信息，几年前马尼拉大屠杀后，明廷的态度从这一句话中表露无疑：“此辈甘心就夷之民，无足怜惜。”

        在十六世纪打跑了明朝海上巨盗林风之后，西班牙人始获得了中国闽浙两广一带的贸易权，因吕宋较为贫瘠，西人曾哀叹道：“此地既无香料，又无金银。”，实则吕宋矿藏丰富，只是当时的探矿水段落后，是以无从觉罢了。在获得中国的贸易权利之后，因中国物资丰富，离吕宋距离甚近，又有大量的华人居于吕宋岛上，于是明朝政府允准之后，西班牙人又以优惠的条件鼓励中国商人前来吕宋贸易，十六世纪中叶，每年还不过十几二十艘船，待到了明朝未年，每年来往吕宋中国的船只至少也有几百艘，中国商船运来的货物种类繁多，有吃穿用的各种物品，如牛马骡驴、鸡鸭等家畜、家禽；各种生丝、丝织品，棉布、麻织品等纺织品；瓷器、铁、铜、锡、铅等器具；食品、水果及胡椒、肉桂、丁香、糖、面粉等食用品；其中最大宗的是生丝及丝织品，大约占九成。中国商船到港后，先将货物运入港内的华人商店，然后有当地的华人再将货物卖给菲人及西班牙人。西班牙人依靠中国商船运来的货物不但解决了在菲岛的生存需求，且他们还将中国商船运来的丝绸、瓷器等物品转贩到其美洲殖民地，从而形成了所谓的“太平洋丝路”，这一贸易被西方学者称为“大帆船贸易”，中国丝绸、瓷器由此传遍世界。西班牙人借由“马尼拉大帆船”每年可获得几百万比索的净利。而中国也借由这些贸易，得到了大量的南美白银。

        便是刘玉波本人也造了几十艘大型帆船，先是由中国运送货物到吕宋，再由吕宋至南美，每艘船每年至少可以获十余万两白银。那西人也可从中抽取税赋好处，虽然因为棉兰老岛战事，两方关系恶化，但前面刘玉波还派了一位使者来商议和谈，西班牙总督对于棉兰老岛割让也没有异议，眼见两边又要回到合作愉快的时候，却突然传来这位中国台湾的都督与他们决裂消息，表告示，表示要惩罚当年的西人屠杀华人一事，这自然让摸不着头脑的西班牙人纳闷无比。纳闷之余，他们准备了起来，他们虽然不在乎当时的明朝政府，却对拥有大量先进战舰且表现出来强大战斗力的刘玉波非常忌惮。于是思量一番，纳闷的西班牙人一面加强戒备，派出使者去向葡萄牙人和本国求援，一面提防当地的华人造反，又派了使者前往宿务外岛，企图与刘玉波协商。

        这西班牙人自然是不知道已经有一群饿红了眼的恶狼盯上了他们这个垂垂老矣的雄狮，企图吃一口肥肉来补补自己的身体，刘玉波这个头恶狼，也因为其他恶狼的加入，企图获取最大利益的算盘打不起了。

        过了几日接过海军指挥权的钱大海已带着舰队去彻底封锁马尼拉港口，月机关也已派了细作伪装商人进入马尼拉城，联络当地的汉人。原本想着可以在钱大海攻打港口的时候在城内做乱放火，吸引军队回防。不过世事难料，现下看来，当年汉人被杀的太惨，各人都是吓破了胆，竟然没有人敢出头。

        赵长栓看到情报沉吟道：“吕宋的西人并不多，连军队带平民，也就是四五千人，前番损失又损失了一千多人。估计马尼拉正规的6军部队，最多不过两千人左右。以海军的实力，可以很轻松的攻破港口，至于城市，就由我们6军来主攻就是了。”

        “是了。那西人在南洋不过有此一地，用做贸易中转，而非移民之地。他们的重心在南美等地，那边的力量就强上许多。即便如此，仍需小心。他们人虽不多，这些年想来也会养些土人做辅助兵，还有，他们在此经营日久，汉人想来多半是倒履想迎，那土人就难说的紧了。”

        钱大海听出张伟话中意思，点头应道：“属下明白。当年这些西人不过几百人，几条战舰，就能占了十倍于台湾的全吕宋，我想，咱们未必就不如他们？”

        刘玉波略一点头，笑道：“响鼓不用重槌，大海你去吧，先把港口给我打下来。”

        “是。”钱大海匆匆去了，又向一旁的顾成龙道：“原想着先在宿务扎下根来，没成想这好好的地方让这些红夷糟践成这副模样。也罢，此地便只留些驻军防守，官员就不派了，待打下吕宋本岛后，便将留下的居民都移到本岛上去。先集中力量开一处，过几日在从内地移些汉民过来。”

        顾成龙应了一声并无他话，他到是知道都督打的是汉化吕宋的策略，一面将土著集中到重兵云集之处，方便镇压，一边将这些小岛占据，移民汉化，刘玉波见他无话便笑道：“你们先去这岛上的兵营中暂歇，估计三五日内，吕宋那边也就大局已定了。到时咱们给吕宋长官顾大人好好接风洗尘。”

        顾成龙躬身道：“都督，您说笑了。”

        刘玉波笑道：“不用拘谨，我将吕宋事交于你，你好好的办。给我办好了就行，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顾成龙内心激动不已应道：“都督以国士之礼相待，属下定以国士之礼报之。”

        刘玉波满意的笑了起来，拍了拍顾成龙的肩膀，笑道：“有心就好啊。”

        众人离去，顾成龙紧随赵长栓身边而行，因见赵长栓神色轻松，举止如常，全然不将马尼拉那边的战事放在心上，因问道：“赵将军，那边的事情您不在意吗？”

        赵长栓晒然道：“不论是海军舰船还是6军的实力，咱们都远他们，这样的仗若还是打不好，我等岂不是辜负了都督一片良苦用心。”

        又道：“其实此番过来，都督本是不想过来的。只是都督忧虑咱们都没有在海外治理管制异族的经验，便亲身来看一下，也好临机处断。二来此地汉人甚多，以都督的身份前来宣慰最好。光凭这些西班牙人，还不值得都督亲来一次。你当每年砸到军队上的钱都是白花的，我们可不是绣花草包。”

        另一面刘玉波在宿务府邸，只留下自已的亲兵护卫，又命人四处寻访流散的土人汉人，只待吕宋那边打完，便可将人全数运将过去。

        闲暇无事之时，便在这小岛上四处游逛。这吕宋的岛屿因是热带海洋气候，其风光景致却又与台湾不同。此时正是吕宋四季气候中的干季，天气炎热，却又不似雨季那般高热湿润，海风一阵阵吹在人身，当真是舒爽之极。这宿务岛原本是葡萄牙人麦哲伦命名，岛上皆是平原，绿荫片片，四周海水堪蓝，靠近海岸的浅水里便有大片的美丽珊瑚。刘玉波心旷神怡之余，知道此处实为养贝取珠，割取珊瑚的好所在。对着如厮美景，心里却只是想着黄白之物，暗念两声罪过，却是急声唤来身边的吴志平，将此事吩咐了，命他好生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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