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章 火锅（四）

“不用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就是一丘八，吃的怎么好做什么。”鲁俊达笑着拒绝了。

        不多时，桌上酒菜以消灭了一大半，鲁俊达吃的饱了，大咧咧的捂着肚子打起嗝来。

        史密斯笑着说道：“爱德华，去叫小二在上一些瓜果来。”

        鲁俊达赶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这不是浪费嘛。”

        “鲁大人，这大油之物吃了这么多，吃点清爽的瓜果解解油。”说罢示意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领命去了。

        不一会，小二端着这个时节几乎见不到的瓜果上来，李达拉扯了鲁俊达一把示意他快点走，这过年时节的瓜果可是不菲，都快比得上等价的银子了。这史密斯怎么的热情，必然会有所图谋，他是越吃越不安。

        鲁俊达却不在意，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道：“的确解油腻，肚子舒坦了不少。不过这一填，我可是真的就吃不下咯，这么多浪费在这里怪可惜的，不如打包起来，我还带回给我娘子吃，她生了孩子对这些东西可馋的厉害。”

        “给鲁夫人吃这些，这叫我怎么好意思，等会我吩咐掌柜叫他在打包一些新鲜的。”

        “这些就好了，如此浪费我这心疼的很。对了，史密斯老板，听说你最近要找一批新的护船队人员是不是。”

        史密斯见到鲁俊达提了要求异常的开心，急忙说道：“是的，我最近也在发愁呢？不知道鲁大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我推荐几个，我一定重重的感谢。”

        “感谢就不必了，不过人选我到真的有一个，你看我的兄弟行不行，别的不说在军事方面他可是一把好手。”鲁俊达指着李达说道。

        “李达阁下的威名我也听过，能来是最好的不过了，最近我在开括吕宋的业务，大批人手派了过去还是不够，现在在北港我手下正好却一个训练人员的教官，李达阁下你看这样如何，我聘请你为教官，每月三十两银子，年底还有分红，不知阁意下如何。”

        鲁俊达一听觉得不错，毕竟现在北港的普通工人的年薪也就在十五两银子左右，分红更是想都不要想，当然也有比这更不好的职业，那就是在台湾的农夫，刘玉波为了保证制造业的壮大，剪刀差用的太狠了，导致一般的农民收入只有十两，这还是刘玉波在吕宋贸易恢复正常的时候，进行了小幅度补贴、免费提供锄头这些农业资料的结果，这就导致大批量的农业人口不可避免的流动到城市里。

        而此时日本贸易和南洋贸易所带来的丰厚利润就像魔鬼的低语一般，不断诱惑着大批大批依靠贸易致富的商人开办工厂，要不是每年都话大价钱购买内地的移民过来垦殖种地（这些用钱买来的移民，没有足自由的选择权，一般都只能从事农业，自己移民来台湾的内地百姓则可以自由的选择务工或者务农），只怕刘玉波苦心孤诣建立的工业体系，一朝就土崩瓦解了。台湾实在是太小了，作为一个贸易中转站来说还勉强，但是要发展工业则非常的看困难，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生产大爆发前，刘玉波只能采取贸易、殖民地吸血（吕宋没有任何大规模的工业，只能生产粮食这类的基础物品，而且对非台湾出口工业品，附加40%到80%高额关税）、农业剪刀差、政策优惠、一系列的手段强行的扶持自己底下的工业。

        “大哥。”鲁俊达见李达不语戳了他一下。

        李达这才开口道：“史密斯先生的好意，我在这里谢谢了。但是恕我无礼，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这个人一辈子就像当军人，现在军人当不了，倒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了，只要活的过去便行。现在每年我打猎也可以获得不菲的收人，人也闲散惯了，怕是难以胜任。”

        他这一番话不光史密斯不信就是鲁俊达也不信，史密斯虽然是英国驻台使节但其本质上是一个商人，作为一个商人投机倒把绝对是少不了的，自从辽东-朝鲜贸易打开局面后，大量的皮货冲击台湾本土市场，哪怕是附加40%高额关税也无法抵挡这一股潮流，就如同现在整个世界都无法抵挡明朝此时物美价廉的贸易输出一样，本土的猎人现在可谓是生活水平大大的降低，大部分猎人都是勉强的在维持生计而已。

        鲁俊达则更是清楚一些，他得知李达搬到城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上门拜访，竟然看到自己的大哥佝偻的身躯在田地的开垦，他直觉的自己当时的心都疼的不得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开朗豪气有着大志向的大哥吗？出于这种情况鲁俊达才会违心的接受史密斯的邀请，想用这样的方式，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大哥谋一个奔头。

        史密斯换了一个口吻，严肃的说道：“李达阁下，每月五十五两银子，保底一千两的分红如何。”这已经是他可以拿的出来的最高筹码了，如果在抬高价格，自己其他的手下怕是会不满了，这对他来说代价有些大，实在是得不偿失。

        鲁俊达一听也劝说道：“大哥，这条件真的可以了。东珠啤酒你也知道的，前途也是非常好的。”

        “那容我考虑考虑吧。”李达知道这是鲁俊达的一片好意，但他还是不打算接，现下只是一方面借口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不想这么果断的拒绝，落自己好兄弟的一片好意。

        鲁俊达深知自己这位兄弟毛病，知道怕是十有八九这事没个结果了，自己在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希望老天开个眼让自己的大哥开窍吧。

        闷闷喝了一口酒，鲁俊达起身告辞，史密斯也不在挽留，只是命小二打包好食物就恭送二人离去，他本来还想送到二人门口的，不过鲁俊达拒绝了他的好意，也拒绝了他的马车，和李达离去了。

        鲁俊达二人离去后，一直很安静的爱德华开口问道：“堂哥，你说这次的事能成吗？”

        史密斯笑了笑，品尝了一口白葡萄酒，颇为得意的说道：“按照我对中国人的了解来看，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爱德华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道：“可是李达并没有同意啊，他不同意这鲁俊达就不会欠我们的情，那我调任的事还是难吧。”

        史密斯吃了一口后烧肉去除自己口中的涩味，这西属智利的白葡萄酒还是差点火候，看着担忧的爱德华堂弟，他不禁在内心中叹息道：“我这可爱的堂弟，还是不清楚中国的人情世故啊！真不知道把他送到外籍军团对不对，这些陆军的人还是太呆板了一些，害的自己堂弟这么久了也不了解中国的生活脉络。不知道当年送到海军那里会不会好一点。”

        不过他想了一想也就放弃了这般愚蠢的想法，且不说海军中的那外籍军团几乎等同于军官团，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有丰富海战经验的各国英国教官，而且台湾海军自我造血系统不断的完善，几乎已经不需要外援了，外籍军团之所以还存在不过是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惦记他们的旧功留下来养老的，自己弟弟这种完全的新手完全没有可能，在说海军和陆军在体制上差不了多少，要说可以让自己的弟弟灵活些，难只能想想而已。

        不过出于亲人间的血脉的联系，史密斯还是温柔的说道：“爱德华放心好了，第一师的名额你绝对是有了。与其当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不如去寻个漂亮的中国姑娘，早点结婚生下孩子，这样这些中国人对你的认同感会更上一层楼，我相信凭借你的脸盘这绝不是难事。”

        “堂哥，说这些做什么。”

        看到自己堂弟突然脸色有些害羞，史密兴奋道：“难道你已经找到了。”

        爱德华傻笑道：“我的确看上一个姑娘，不过只是我看上了她，她应该对我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我这个人大概都不知道，而且她家是做官的，是一个贵族小姐，我想应该会非常有难度。”

        史密斯听到后，却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嚷嚷道：“做官好啊！你一定好好的加油，过几天我给请一个好先生过来，教你一些琴棋书画这类的，中国诗你也要好好学，中国的姑娘就吃这一套。对了，你以后一定要改改你在军队里学的那一套，一定要文明礼仪。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我去打听打听。”

        说罢史密斯开始畅想起来，自己弟弟若是认识是一个高官的女儿，自己所能获得的好处想必会越来越多，自己弟弟地位也会越来越高，自己。

        史密斯还在畅想未来的时候，爱德华不好意思说道：“我不知道她的中国名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刚好法兰克林先生在做礼拜，我知道她的教名叫玛利亚安娜贝儿陈，和名字一样是一位圣洁可爱的女孩子。（annabelle  安娜贝儿希伯来语，意为美丽的女子）”

        “你真是一个笨蛋！”史密斯恼怒的说道，“你下次一定要去把她的中文名和家族的名字问来，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爱德华无可奈何的回答着，又问道：“堂哥，你为什么如此要怎么做呢？这样的话，公司总部那边会对你不满的吧？您都推辞了这么多门亲事了，而且伍德爵士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游说诸位董事，斥责你不爱国的。”

        “呵呵，我财产身价都在北港，凭什么我不能和中国的贵族联姻，在说我的地位都是我一手一脚拼出来的，董事会的诸公都清楚的很，我是大英帝国开辟远东贸易的最大功臣，他们每天数着金灿灿的金币，吃得好睡的好，怎么会对我不满意。”

        “可是我还是觉得”

        “没有可是。”史密斯粗暴的打断了爱德华的话语，冷冷说道：“爱德华记得当年我们被驱逐出自家的土地的事吗？”

        爱德华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记得。”

        “那你还知道当年那封寄给女王的信吗？”

        “记得。”

        “在念一遍吧。”

        “尊敬的女王陛下，卡莱克的乡间，有个领主叫约翰戴维斯男爵，这个有权有势的约翰戴维斯用欺骗、暴力占有您的苦难臣民--我们的牧场，这些土地是我们世代所拥有的。他把这些牧场和其它土地用篱笆围上，作为自己所有。

        后来，这个约翰戴维斯又强行夺取了我们的住宅、田地、家具和果园。有些房屋被诉毁，有些甚至被他派人放火烧掉，我们被强行驱逐出来。如果有谁不愿意，戴维斯就率领打手包围他的家。这些人手持刀剑、木棒，气势汹汹，凶猛地打破他家的大门，毫不顾忌他的妻子儿女的号哭。约翰·戴维斯为了圈占我们的土地，不惜将我们投入监狱、毒打、致残，甚至杀害，我们连生命都难保全”念着念着爱德华就念不下去了。

        “女王陛下拯救了我们吗？没有，在我们离开家乡，去找那些连一顿饱饭都工作的时候，第二年她就废除了反圈地法案，最后进城的人太多我们的工资又降了一些，吃的越来越少了。若不是我抓住机会成为了一个海员，只怕我还体会不到饱感觉。”史密斯愤愤的说道。

        爱德华还是有些犹豫，低声道：“我们是女王的臣民啊，堂哥当年你入职东印度公司的时候，也不是说过要做不吃鱼的人吗？”

        在英国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期间，英语中出现了一个新成语叫“eat  no  fish”。它产生的时代背景是这样的，伊丽莎白一世即位后（1558―1603在位）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处理遗留的宗教问题。她带领英国干脆利落地又转向了新教：在1559年，就很快颁布了新的《至尊法案》，重立英国国教，与罗马教廷决裂，重申英国国王为英国教会最高首领。1571年，她又促使国会通过作为英国国教会官方教义的《三十九信条》，最终确立了英国国教。作为《三十九信条》中的一项规定，英国国教会摒弃了天主教星期五不准吃肉（在天主教里，星期五不能吃肉，就吃鱼）的斋戒。

        “星期五不吃鱼”又缩略成“不吃鱼”。在伊丽莎白一世为正统的社会里，“不吃鱼”就成了一种与政府保持一致的标志，于是在英语中，“不吃鱼”就成了表示拥戴政府的行为，“不吃鱼的人”就成了“忠于政府的人”以至于成了“诚实可信的人”的同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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