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平岛
毕竟，他本体是只蚂蚁。
就算是以寿命见长的蚁后，哪怕按最乐观的估计，也只有二十来年好活，续命可谓是眼下第一要务。
至于具体要他帮忙做什么，赵玉寒并未细说，只说时机未到。
所以，娄宇现在正在树林中闲逛，身边跟着一群分身。
分身数量众多，就算刚才被赵玉寒打死不少，飞起来依旧是乌泱泱一大片。
就这样，一连数天，娄宇都带着他的分身，小心避开那些有黑衣祭司的队伍，不断在丛林中狩猎、进食、增加分身的数量。
直到赵玉寒再次找上他，告诉他时机已至，让他速往银水湖。
……
小王子和申被抓进妖族大营，就被关进地下不见天日，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这一天，地牢的大门打开，进来的灰衣妖族不容多问，就把小王子带了出去，申则仍被关在里面。
“这是去哪里？”小王子用他生疏的妖族语问道。
那个押送他的妖族叽里咕噜哦说了一串，小王子只听懂有人要见他，而且话里夹杂了很多敬语，应该是个大人物。
小王子所在的地方，是银水湖心的一座岛屿，名叫天平岛。
他以前曾来这里游玩过，这里还有左江王的行宫，驻扎着不少奴隶，可自从到了这里，他就没见过一个人族。
与记忆中相比，天平岛形貌大变。
原本的行宫被推平不说，岛中心的山峰也被削去尖顶，在山顶平台上立起了一根银柱。
此时，小王子正被人带着攀爬那座小山峰。
山峰倒不高，坡度缓，不陡峭，山上的植被也未被损坏。
闷在地下许久，难得见外界风光，沿途赏景，加上押送的妖族也客气，这山爬起来倒也不难捱，甚至有些惬意。
不一会儿到了峰顶，小王子便见到一个身罩白袍的妖族老者。
白袍妖族负手立于峰顶银柱前，在小王子登上峰顶的那一刻，恰好转身看向他。
与普通妖族棕色的毛不同，眼前的妖族毛色灰白，虽然从与人类迥异的面容上看不出年岁，但身上那股沉沉暮气却是遮掩不住的。
它注视着小王子，一言不发。
小王子被它瞧得有些忐忑，又不敢多问——他从眼前的妖族老者身上感到了某种压力。
两者就这么对视良久，直到押送小王子的灰衣妖族离去，白袍妖族才开口说话，它说的是祭祀语，语调柔和。
“左江的王子，从上个纪元轮转至今的真灵，神明启迪中的命定之人。”
“嗯？”小王子不解地看着它。
“哈哈，对你说这些还是太早了。”老者张开鸟喙，做出似乎是笑的表情。
“怎么样，你接触我们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我们——被你们称为妖族的存在，怎么样？”
“我……”小王子嘴里吐出妖族语的单词，想告诉这位异族长者，自己的妖族语并不好。
“你可以说你自己的语言，”老者打断道，“我听得懂，你们的语言七十年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您有七十多岁了？”小王子惊讶地问。这个年纪在人族中算得上长寿了。
“不止，远远不止，礼貌的孩子。”听到他话语中的敬称，老者笑笑，“不过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来回答你的。”
“好吧，”小王子点点头，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沉吟道：“要我说，妖族和人族差不多，会吃会喝会笑会闹，倒没有书里写得那么恐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对人族太凶狠了。”小王子脑海中闪过那些被妖族追杀的人族的惨状。
“那你们呢？对我们不是一样凶狠吗？”妖族老者摇头不止，“而且我们同族之间更加友爱，不像你们给同族戴上镣铐，随意打骂。”
小王子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老者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转而道：“那你觉得我们之间，除了战争和厮杀，还有其他可能吗？”
“不能。”小王子坚定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恨你们，怕你们。你们也一样。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他回想起自己看过的典籍，和师长讲述的历史和故事，那里面妖族无不是邪恶、贪婪、暴虐……
“是么，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曾经和谐友好地生活在一起呢？”
“这怎么可能？”
“我是说如果。”
小王子迟疑道：“那……既然以前能和平共处，现在应该也可以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者点头，“那你愿意和我们和平共处吗？”
“我就是不愿意也不敢说啊……”
“哈，这倒是。”老者背过身去，昂首看着这根上极九天的银柱。
“如果你愿意改信我们的神明，我现在就放你离去。并在三天内释放其他俘虏，让族群撤离，并约定从此不再侵犯左江国土，这块我族曾经的故土就当送给你们。”
“啊？”小王子惊讶不已，接着犹豫道：“可是我父王说我将来要信仰月神。”
“这么说，你不同意？”
妖族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森然。
那根通天银柱随之放出锋锐银光，明晃晃照在小王子脸上，隐隐生疼。
小王子只觉背上汗毛倒竖，一时不敢说话。
“桀桀桀，老家伙你可别把孩子吓坏了。”沙哑地嗓音从银柱后传来。
接着一道黑影像是被热焰灼烧的空气般扭动着，飘到小王子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接着道：“他不同意，岂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
亵渎的陌生语言落在小王子耳中，含义却清晰的传入心间，让他的心中升起怀疑、猜忌种种情绪。
“外道邪魔，少在这里搬弄是非！”妖族老者冷声呵斥，银柱之上再增光华。
“难道我说得不对？传承之宝在你白银一族手上丢失。潜心修养七十余载，如今挟大势而来，正是雪耻之时，你当真甘心与这毁家夺宝的仇敌后裔和解？”
“你忘得了神前的忏悔？”
“你忘得了其他四族的责问？”
“你忘得了七十年前死难的族人？”
一个个问题，仿佛每一个都在叩问心房，直探人心底的负面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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