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送走了这一批毕业生，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生病了。晚上睡觉时她见我睡不踏实身上发烫便去了医院挂水，我看她睡眼朦胧头发乱糟糟的在我旁边坐着又心疼又好笑，她见我笑她，气呼呼的瞪着我像她十几岁的样子。她低头给我掖被角嘟嘟囔囔的嫌弃道：“为那些小孩儿费心费力的平时顾不上我，生病还不是需要我。”她总是这样嘴硬心软了。

        那场病好了之后我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时不时的会肠胃痛因为我在高中时候就因为压力大吃饭不及时有肠胃炎，所以每次痛时我没有当做很严重，那段时间也是她心理诊所很忙的时候。我时不时也会腹泻，但因为上班的原因也没有顾得上，只是吃一些肠炎的药物。在有一天晚饭时我说起我肠炎又犯了，她很愧疚随后的时间里她做饭口味都变得清淡。不久后她的心理诊所做的更好了，因为孩子们的学习压力还有成年人就业上的压力被人们重视起来，她偶尔也会去出差去外地参加一些工作上的讨论。

        在她那次出差的前一天晚上，那个秋末，我为她收拾好了行李，我们两个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侧过身看着我，用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随后她笑着说：“等我出差回来，我们去医院做做体检，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她一直想给我们一个更完整的家庭，我靠过去抱住她说好，我等她回来。

        在她出差的第三天我正常上班，在我上课的时候，感觉肠胃传来与以往不同痛觉，起初想要讲完那些知识点，但是最后我扶住讲台的手逐渐没了力气。再醒来时是父母们在我的床边，妈妈拉着我的手掉眼泪，我笑着说没事就是工作太累了。妈妈拉着我的手摇摇头，我歪头看到了病房外面她拿着报告单的侧影。她见我一直向他伸手，从外面走过来蹲在我的床旁边，握住我的手，她的眼圈红红的贴着我的手一遍一遍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从她手里抽过报告单，写的是胃癌。那时我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再看我的父母和我哭泣的爱人，我好绝望。

        在我病后只能留在医院里，我每天看着窗外照进来的苍白的光，病房里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平生最讨厌了。我看着窗外的白桦树又落下了叶子光秃秃的，唯一的生气是来往的鸟儿，他们好自由我不禁这样想。

        她每天除了上班的时间都在医院陪我，她来看我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每天给我带一束花，说那样我的心情会好。虽然她演的很好，但是怎么会瞒得过我呢，她拂过我脸颊的手指明明带着烟味，她的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都告诉我她很难过。

        夜里我被疼醒，她不在房间里，看到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微弱的光，我慢慢挪到门口，我看她坐在凌晨的医院长椅上低着头，不时的用手擦去眼泪。那一刻身体上的疼痛不如我看到她无能为力却要保持乐观的心痛。

        真的很痛，痛到我明明很爱她，明明很想念她，我痛的颤抖的手没办法抱紧她。痛到我吃不了她做的饭菜，痛到忍受不了自己的情绪。我无数个日子里崩溃大哭，呕吐，我疯了一样排斥她把我抱进怀里，我推开她对她说最难听的话。我想让她离开我因为我知道自己好不了，我的病在一点点蚕食我的身体，我想让她离开我因为她还年轻，她的生活都在起步。她抱我抱紧，告诉我她没了我不能活，她比我先掉眼泪。

        数不清的药品进入我的身体，她握着早已经因为生病枯瘦的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药物走遍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我仍旧会呕吐疼痛，药物给了我和我爱的人更多的时间而已，疼痛是我们不想分离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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