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顾美清担心不知飘在何方的亲人,  “不知道你外公、外婆、舅舅他们去了哪里？”

        顾予君安慰母亲说：“妈，你别担心,  舅舅他们肯定会回来的。要不,  我周末去市里一趟,  看看有没有消息？”

        顾美清摇了摇头说：“算了,  暂时别去了，现在局势不稳,  还是等等再说吧。”

        就在这时，顾明远进了屋。他刚从李家回来，今天建军过生日，早就说好请他这个“小师傅”一起去玩,  顾明远不好推辞。因为李建军、赵永华他们一大早就来家里请他，非让他去不可。所以他就错过了奶奶和爸爸的谈话。

        “明远,  玩得怎么样,  ”顾奶奶看到明远回来,  停止了刚才的谈话,  她不想让那些糟心事破坏孙子的好心情。

        顾明远问：“还不错,  奶奶，你们说什么呢？”

        顾奶奶给儿子媳妇使眼色，不想让明远知道关于亲爷爷的事情，她可不想让那些糟心事破坏孙子的好心情。

        “妈，明远不小了，这事应该让他提前知道。”

        顾予君的看法则跟母亲不同。他知道儿子从小早熟，尤其是上山学艺开始,  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力增长更快，他希望儿子提前对“亲爷爷”有个准确的认知，而不是事到临头孩子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妈，明远早就懂事了，有些事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免得有人跑到他跟前瞎说什么。”

        田淑华是自小被婆婆收养的战争遗孤，收养她时她已经记事。她自小在婆家长大，婆婆好心供她读书，跟丈夫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因此，她对丈夫和婆婆根本没有二心。此刻她认同丈夫的想法，认为该跟明远说清楚亲爷爷的薄情。

        田淑华觉得前公公来者不善，小镇不大，很容易打听到顾家的事情，他迟早会找来的。

        至于她如此肯定的原因，就是感觉前公公要是对婆婆心怀愧疚的话，多年后见到婆婆第一面，暂时应该不会急着喊人，最起码回去打听清楚情况，再考虑如何面对被抛弃的前妻和儿子，不管是道歉还是别的，考虑好应对办法，而不是一见面就着急认人，肯定是早有目的。

        顾奶奶看这心大的夫妻俩都同意，就点头说：“予君，你告诉明远吧，淑华跟我去做饭。”

        顾予君让明远坐下，告诉他：“明远，今天你奶奶遇到你亲爷爷了。”

        顾明远点头，然后不客气地问：“亲爷爷？打哪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亲爷爷既然活着，却从来没出现过，这些年也从没听奶奶和爸爸提过一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别的你就不用知道的太详细了，反正你知道他对你奶奶不好，咱家不会跟他相认就是了。”顾予君面对早已长大的儿子，还是说不出亲爹抛弃母亲和他的事实。

        顾予君把这事说了个虎头蛇尾，重点情报没解释清楚，让顾明远带着一肚子疑问告诉了李娜。

        没过几天，唐晋元就摸清了顾家的情况。他打听到顾美清一直带着儿子在镇上定居多年，儿子唐予君早就改名为顾予君，考上某医学院，娶了一名顾美清收养的一名孤女为妻，两人育有一子，名叫顾明远。

        听说顾明远小学时就去山中拜师学武，最近才下山回家。正赶上学校闹腾的厉害，孙子没有去学校读书，现在正在家呆着。

        对顾明远不去上学而去学武这事，唐晋元不明事情真相，就觉得身为大学生的儿子目光短浅，自己身为医学院的大学生，竟然不知送儿子好好读书，真是不知道该让他说什么好。

        唐晋元虽然性格上有些缺陷，但他在学识以及作战能力上的才能却不可否认，否则就不会在多年后身居高位了。

        还有，唐晋元乍一听见儿子改姓时，心里颇不是滋味，有对顾美清的愤怒，觉得她不该随便给儿子改姓。因为他听大哥说过，他们的母亲对顾美清一直很好，到死都对他们娘俩念念不忘。顾美清没经过唐家人的同意就随便给儿子改姓，这不是对死去父母亲的不尊重吗。

        然而，唐晋元明知道自己做错，却没有检讨自己，更没有替前妻顾美清着想一下，乱世中一个单身女子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唐晋元从没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又有什么资格愤怒呢？况且，他没有按照母亲临终遗言寻找儿子，这才是最不孝的。

        唐晋元在周末这天去了前妻顾美清家，因为他知道这一天家里所有人都在，包括他一直想见的儿子和孙子。

        唐晋元是让张立祥带他去的。他怕自己上门会被拒之门外，想必他也清楚自己年轻时做的孽不受人待见，才让人陪同他去。

        听到有人敲门，顾明远先是用神识一探，第一眼见到唐晋元就猜道他是自己的爷爷。他跟爸爸和奶奶说了一声，去迎唐晋元进门了，不管这个亲爷爷有什么目的，早解决早清净。

        “唐老先生，请进。”不过，顾明远的视线扫向张立祥，说：“你确定想让他跟着进来吗？”

        唐晋元明白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孙子顾明远，看上去挺拔隽秀，很有他当年风采。但是孙子对他好像不怎么友好，没关系，只要他说出他的身份，以及这个身份将来能给孙子带来怎样的好处，想必孙子不会拒绝他这个亲爷爷。

        不过，孙子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毕竟抛弃妻子不是什么光荣的好事。他回头说：“立祥，今天我就是见个老熟人，跟政治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跟着我进去了吧？”

        张立祥被顾明远的目光一扫，下意识挺直脊背，心想，这个小子不知是首长什么人，不愧是学武出身，眼神真有气势，看得他都毛毛的。他想到调查顾家时，顾家一直安分呆在镇上，除了偶尔去市里等待亲人的消息，还真没做过什么出格事，就同意了老首长的要求。

        “老首长，那你自己进去吧，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来接你？”张立祥是个理智的性子，不敢现在得罪老首长。

        虽说老首长因为某些原因下放，暂时受他监视，万一哪天上面想起来让老首长官复原位，他现在卖个好，说不定以后会得到好处，就算没好处，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他信奉老辈子留下的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唐晋元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谈完事情，就回答：“不用麻烦你来接我，我会自己回去。”

        张立祥习惯性地给老首长敬了个礼，就走了。

        顾明远把唐晋元迎进堂屋。

        就这个功夫，顾美清早就把自己收拾的齐齐整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她早就不再对前夫抱有任何幻想，只是不想再前夫面前失了面子才稍微重视一下穿着是否得体。顾予君和田淑华在一边陪着，屋里非常安静，静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等唐晋元踏进屋里的时候，几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这倒身经百战唐晋元心里莫名出现一丝紧张感，就像是在紧张等待最后的宣判。

        唐晋元这些年南征北战，虽然已经身处高位，身体却明显见老，没了当年玉树临风迷倒女学生的姿态。他的额际有了明显的抬头纹，双鬓早已爬满华发，一双眼睛倒是犀利有神，看人时像是能穿透人心。

        顾美清也早已历练出来，不再是当年事事以夫家为主的小媳妇，她看向前夫时，脸上甚至带了丝不明显的嘲笑，“唐晋元，没想到你老的这么快，三十多年没见，你已经成了一个老头子。”

        唐晋元这才细细打量跟他说话的前妻，发现顾美清面容还是一如既往地秀美，除了脸上带着岁月的沉淀，却看不到丝毫皱纹，皮肤甚至像个姑娘那样紧致。不过他随即想到顾家是药商，自然有一些不传的秘方，说不定前岳家给顾美清这个唯一的女儿留下好用的美容方子。

        唐晋元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李娜的功劳。李娜不仅给家人制作一些荣养丸，还特意制作了一些美容养颜的药丸给女性亲人使用，这当然少不了顾家那一份。

        唐晋元知道几年以后才知道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那时他已经后悔莫及。

        “你的容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这些年你过得还不错。”唐晋元不是讽刺前妻，但他的话还是让人听了不对味。

        什么叫日子过得不错？乱世中孤身带儿子的顾美清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迅速成长起来，那是因为没了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家人。这话在抛弃她的前夫口中说出来，顾美清不多想才怪。

        顾美清没好气地说：“唐晋元，我跟你没那么多废话扯闲篇，你就开门见山地说，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能让你厚着脸皮找上门。”

        唐晋元环顾一下，看到屋里有一张空闲椅子，就自顾自过去坐下了。进屋这么久，没人给他让座，这让唐晋元感到很没面子，觉得一定是顾美清说过他的坏话，让儿子和孙子对他存在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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