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这是宋世初第一次如此完整、清晰地想起一个片段。而且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了记忆里的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喜欢的人。
所以他和娘子是青梅竹马。
怪不得他的心如此之痛。他们相爱了多久，为何会分开，他为什么会忘了她。
自小的情谊，他竟然都能忘了。
真是可恶。
更让人无法饶恕的是，他现在居然惦记上了别人。沈掌柜再好，她也不是他的娘子。要是娘子知道她青梅竹马的恋人，心里有了旁人。将心比心，如果是娘子这样对他，他会痛心死的。
宋世初，你简直不是个人。
怎能如此三心二意、用情不专！
就算沈掌柜是狐妖，可还不是怪他没定力。
他要控制住自己。今后绝对不能再存歪心思。他日就算沈掌柜钻进他的被窝里，他也要囫囵个把她送出去！
既然这次能想起完整的片段，那就一定有机会全部想起来。
今天是和小娃娃蹭脸的时候，想起了他自己小时候蹭脸的情形。是不是只要遇到和过往相似的情景，就能让他想起一切。
宋世初猛然睁大了眼，这倒是个办法。他只要去找相似的情景，不就能记起来了吗。以前怎么没想到呢。不妨一试。
可转念又一想，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记忆啊。他得先遇到相似的情景，才能想起过往。不然他哪知道，什么情景和过往相似。
白高兴一场。
这法子只能是可遇不可求。他向后靠去，整个人摊在椅子上，两眼放空。
娘子啊，你不要怪我记不起你。我也没有爱上旁人，我心里只惦记着你。我只是暂时迷了心智。你要好好的，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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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这日，陶记没有开张。沈希真前一日便带着豆包，回了陶家。
一大早起来，陶婶儿正在包粽子，沈希真张罗着打下手。豆包在沈希真旁边转悠着，也试探着想要一起包粽子。
陶婶儿笑着给豆包搬了个小板凳，打发她坐下。然后给了她一片粽叶，又给了她一碗糯米，让她在旁边自己耍。
豆包开心地坐下。她拿着粽叶，学着沈希真的样子，包来包去。
端午过后，家里的粽子还剩好多。沈希真便拿了一些带到铺子里慢慢吃。
这一日，沈希真忽然想起，不知道宋世初吃没吃粽子。他是个外乡人，在这里没亲没故的。看他的样子，八成也不会包粽子。
思及此，她想着要不拿几个粽子给他吧，反正还有好多。
于是沈希真拎着粽子，走到陶记门口。宋记的门开着。宋世初走出来，正伸着懒腰。
沈希真瞧见宋世初的样子，估摸着是中午刚睡醒。她正要走过去，把粽子给他。巷子那头忽响起了一阵唢呐声，沈希真和宋世初都被吸引了视线。
只见一个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光地走在队伍前面，后面紧跟着一顶八抬大轿。红色的喜轿摇摇晃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巷子里穿行而过。
沈希真和宋世初两人分站在路两边，娶亲的队伍从二人面前路过。
喜轿从宋世初身边经过时，轿子的喜帘被风吹起。宋世初看见了轿子里慌乱拉扯盖头的新娘子。目光穿过喜轿，他看见了沈希真的脸。她似乎笑着，笑得和新娘子一样美。新娘子转头，对上了宋世初的眼。透过这双眼，宋世初仿佛看见了另一张脸。
那张脸和沈希真长得一摸一样。她穿着火红的嫁衣，也坐在喜轿里。她的身体随着喜轿颠簸而起。盖头忽上忽下，她手忙脚乱地拉扯着，生怕盖头掉落。
轿子终于停了。她走下喜轿，拉着大红花绸，跟着她的郎君跨过了火盆。
花烛之夜，他掀起了她的盖头，看清了她的容颜。
“宋掌柜，宋掌柜，你是有话说吗？”沈希真看着眼前的呆鹅，喊着他。
宋世初被沈希真的声音拉回了神。他见自己不知何时，竟走到了沈希真面前，还拉住她的胳膊不放。
他慌忙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宋掌柜，你可有话说？”沈希真打量着宋世初问道。
宋世初看向沈希真，脑子一片空白，“我，我忘了。”
“这也能忘？”沈希真失笑，“既没说的，那我先回了。”
刚转头，她忽又想起手上的粽子，“哦对，这是前两天包的粽子，宋掌柜不嫌弃，就拿回去吃吧。”
宋世初接过粽子道了谢，然后折身往宋记走。
沈希真看着宋世初的背影，心里忽然感觉怪怪的。刚才这个呆鹅到底想说什么。那眼神怎么，怎么如此欣喜又哀伤。
她不再多想，转身走向柜台。
宋世初拿着粽子，看了看，然后回头去看沈希真。沈希真已经去忙了，他只看见门框边，闪过一片淡蓝色的衣角。
他真的疯魔了。他居然想象沈掌柜是他的娘子。
沈掌柜怎么可能是他的娘子，沈掌柜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他的记忆里，他可没有孩子，娘子也没有身孕。况且如果娘子有身孕了，他们也不可能一起出门。他定会让她在家休养，他怎么舍得让她奔波呢。
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掌柜不是他的娘子！他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不行。他最近太反常了，得去找个郎中瞧瞧。
夜间睡觉前，沈希真坐在桌子旁边，眼前烛火闪烁，她陷入了沉思。
今天白天，看着那大红的喜轿。她隐隐约约好像记起了自己出嫁时的样子。可记忆零零散散，细细碎碎的片段，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来。
她时常会想起这些细碎的记忆。像捡珍珠一样，这儿一颗，那儿一颗。可总是穿不成项链。
记不起关键信息，她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她目前攒下的钱，也不足以支撑她和豆包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她没办法带着豆包四处去找人。
只能这样熬着吗。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快速想起来呢。
罢了，先睡吧，先活眼下。
躺下后，沈希真合上眼，回忆着脑子里的那些‘珍珠’。虽然连不成线，可那些细碎的点里，也有甜蜜。
她是真的被谁爱过的吧。
“哎呀，我脚崴了。”少女说着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不走了。
“脚怎么突然崴了？”少年蹲下身，抓着少女的脚踝想看个究竟。
“拿开你的猪爪子，谁让碰我了。”
“我是想帮你揉一揉，你疼不疼？”
“谁要你揉啊。”少女说着用另一只脚，踹开了少年，“我走不了路了，回不了家了，怎么办。”
“我背你回去。”
“你背我？还有五里地呢，你背得动吗。”
“背得动，来吧！”少年说着在少女面前蹲下。
少女捂嘴偷笑，然后伏在了少年背上。
三伏天气，少年一路流着汗，乌龟似的挪了一下午，终于挪到了家门附近。少女眼看快到家了，被旁人看见她欺负少爷可不好。她连忙从少年的背上跳下来。
少年忽觉背上一轻。他回头一看，见少女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脚不疼了吗？”
“不疼了，忽然又好了。”少女狡黠地笑着，看着少年。
少年也笑了，他知道少女又在骗他。他小声嘟囔道，“你下次直接说你不想走路，我也会背你的。你说你崴脚了，我心上着急，走路便不稳。”
“少说好听话，我才不信你。我不骗你，你会好心背我？”
“我会背的。”
“对了，不许告诉老爷夫人，你敢告状，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不会不会，我从来不和爹娘说，你别不理我。”
“这还差不多。”
“夫人，我错了。”少女跪地哭着求饶。
“现在才知道错，太晚了！说，你是不是经常欺负少爷。”
“没有，只有这一次。”
“不承认是吧？来人，打，狠狠地打。”
鞭子重重落下，少女咬牙咽下疼，一声不吭。
“住手！娘，你做什么？”
“她欺负你，你还替她求情？”女人看着少年道。
“她没欺负我，是我们打赌，我赌输了才背她的。娘，你别打她，你打我吧。”
“我打你做什么，是她自己不知道分寸，以后不许你跟她厮混！”
“娘！”
“狠狠打！”
“伤口好了吗，还疼吗？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抹这个吧。”
“多谢少爷，夫人已经赐了药，伤已经好了。”少女声音平静，说完便别过了头。
“真的好了吗，让我看看。”
少女转头瞪向他，“看看，看什么，怎么看？我现在脱光了衣服，让少爷看个够好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生气了，不是我告的密，我真的没有说！”少年一边擦泪，一边解释道。
少女语气依然冰冷，“少爷你已经长大了，该懂事了。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玩笑了。往后少爷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下次，我只好一头碰死，以证清白了。”
少年一听慌了神，哭着连连说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你、你好好的、好好的。”说罢少年扔下金疮药，跑了。
少女拿着那药，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转身落寞地回了房。
你明不明白，光喜欢是不够的。
光知道喜欢我，是不够的。
岁月不等人，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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